向卉聽著他輕鬆隨意的語氣,不自覺地就打了個冷戰。那個大雪之夜,她親眼看過胡令超的手段。
「恬恬呢,她在學校還好嗎?」向卉又問。
顧雲卿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將手機遞給了她。向卉接過,恬恬給她錄了一個視頻,視頻里,恬恬穿著印有某私立學校校徽的校服,她手裡抱著雙膝朝鏡頭微笑。她說,媽媽,這個學校好大,圖書館更大,食堂的飯很好吃,宿舍的床的很軟。藍天白雲之下,向卉細細觀察恬恬的神態,三分鐘的視頻看完,她放下心來。
「恬恬的適應能力不錯。」顧雲卿接回了手機。
向卉緊了緊手心,然後直視著顧雲卿:「走吧。」
顧雲卿微愣,然後笑著朝她伸手過去。
向卉慢慢地抬起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裡,他拉著她走到了停在坪中間的商務車旁。上了車,向卉看到周嫂坐在副駕位上。
車上暖氣開得很足,向卉被刺激得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顧雲卿拉著她坐下,又體貼地幫她扣上了安全帶。
「你不喜歡別院,讓周嫂告訴我就可以了。」顧雲卿的語氣十分溫柔。
向卉也溫柔應道:「下次我就知道了。」
車子往山下開去,顧雲卿和向卉沒再說話,一路上,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仿佛一撒手,她就會從車窗里跳出去一般。
「你想回大宅去是嗎?」車子下山後,開了一段路,顧雲卿問。
「你安排吧,去哪裡都可以。」向卉看著車窗外說道。
「你突然變得這麼乖,我都有點兒不太適應了。」他拉了一下她的手,「向卉,我知道,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帶回S市來,你心裡很生氣。但是,事出有因,我沒有別的辦法。」
向卉收回視線:「阿卿,你不需要解釋。」
他抿抿唇,然後點頭:「好。」
兩個多小時後,車子開回了顧家大宅。車子停穩後,顧雲卿先下了車,然後站在車門口等著她,儼然一副體貼的樣子。
向卉搭著他的手下了車,顧家大宅的匾額仍然掛在那裡。她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年她踏入這座大宅時,心情是淒涼而忐忑的。這些年來,她來來去去,現在又回到了這裡。心境也一變再變。就像這人生,山窮水盡,又總是峰迴路轉,復又無路可走。
「少奶奶。」應蝶的聲音由遠而近,又驚又喜。
向卉看著扎著丸子頭的應蝶朝她跑來,算起來,也只是隔了一個春節而已。應蝶的面目卻已經有些陌生了。
「我們還沒吃早餐,去準備一下吧。」顧雲卿吩咐了一下。
「誒,好,好。」應蝶連迭聲地應著,她看著向卉,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也不敢在顧雲卿面前造次。
「我在想,以後,我們就常住這裡吧。」顧雲卿攬著她的肩往裡走。
「好。」向卉一個字都不想跟他多廢話。
「這裡清淨,離市區也不算太遠。等孩子要上小學了,我們再考慮搬回市區去住。」他說這些話時,是帶著無限的憧憬的。
向卉不由得就停下了腳步,她側頭看他,認真問道:「阿卿,你為什麼覺得我們會有孩子?」
顧雲卿很驚訝的樣子:「我們還這麼年輕,當然還會有孩子。」
向卉盯著他的眼睛:「有時候,我忍不住懷疑我的眼睛。它讓我看到這個世界的豐富多采,但為什麼總是讓我看不清人心。阿卿,我們不會再有孩子。」
他並不動怒,只是攬著她繼續往下走:「向卉,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你相信我。」
向卉沒說話。
大宅的早餐和過去一樣豐盛,但向卉明顯地感覺到了這裡發生了什麼變化。除了應蝶,她再沒有看到其他熟悉的傭人面孔,就連當初她費了一番力氣才弄進來的阿蘿也不見了蹤影。把阿蘿弄進來時,她以為能從阿蘿身上找到突破口,查清康康的死因,但阿蘿翻來覆去就那些話。
「一會兒我出去辦事兒,順利的話,晚飯時會回來。如果沒那麼順利的話,那今天我就先不回來。」顧雲卿放下碗時,對向卉說道。
「好。」向卉仍舊不緊不慢地喝著咖啡,不得不說,應蝶煮咖啡的手藝大有長進。
顧雲卿起了身,不知道想起什麼,他頓了頓。
向卉捏著咖啡杯的手指收緊。
「哦,對了,凱兒生了,是個女兒。」他說。
「是嗎?替我恭喜凱兒,方便的話,替我選份禮物送給寶寶。」向卉拿過烤得金黃的吐司。
顧雲卿拉開椅子往外走:「應蝶,你好好陪少奶奶。」
「顧少,你慢走。」應蝶歡快地說道。
顧雲卿出了餐廳,向卉撕著吐司,一小塊,又一小塊。應蝶跟到拐角處,踮著腳尖看了半天,確定顧雲卿出了大門,門外傳來發動車子的聲音,她才轉身快步走回了餐桌旁。
「少奶奶。」她語氣急促,急於分享八卦的樣子。
向卉將一小塊吐司塞進嘴裡:「嗯?」
「阿蘿被顧少趕走了,你知道她怎麼被趕走的嗎?」應蝶興奮地問。
向卉抿了一口咖啡,然後順著她的話問:「怎麼被趕走的?」
「你可不知道,從你回昆城開始,那個死不要臉的女人就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顧少眼前晃來晃去。顧少可真是柳下惠,他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阿蘿還是不死心,竟然有一天夜裡裝病,然後跑去敲顧少的房間。當天晚上,顧少就離開家了。」應蝶連說帶比劃,「少奶奶,你當初就不該讓阿蘿那個白眼狼進來的。」
「說重點。」向卉根本不想聽這些破事兒。
「對吼,重點,重點來了。顧少去了昆城後,阿蘿也不好好做事,連夫人都說不了她。前幾天,顧少回來了。那個賤女人竟然故伎重演,夜裡又裝病跑去勾引顧少。結果這次她沒討著好,在顧少房間哭天喊地起來,我是第一個趕到的,你猜那個賤女人說什麼?」應蝶湊過去。
向卉皺了皺眉。
應蝶不敢賣關子,不過開口之下她四下望了望,將聲音壓低了成了耳語:「那個賤女人說,顧少,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把康康的真相告訴少奶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