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市某高級精神療養院。👤♩ 6➈丂Ⓗ𝐔᙭.ⒸOᵐ ♥👌
某單獨準備的豪華房間。女孩子兀自蜷縮在角落,將帘布或者說所有可以映射外部光線的地方遮住。
不開燈。
只在黑暗中抱著膝蓋,埋著臉。
「啪嗒——」
有人輕飄飄的推開門進來毫不在意。
最初會被微小的動靜吸引,希冀打開門的是自己期望的誰。
但是每次都是失望。
「夏小姐。」
這次也不例外。
「可以開燈嗎?」
那人微微皺起眉頭,大概是對這昏暗的環境有些不滿。
不過又鑑於這是金主的女兒,她也不可能對此直說意見就是了。
「好吧,就這樣也不影響。」
沒得到回應她乾脆借著門縫透進的點點光線落座在沙發上。
「夏小姐,我是受您母親之託來進行第十三次訪談的。」
「···出去。」
「···」
女人表情微不可查的變了,但很快又恢復職業式的微笑。
沒關係。
早就知道前面同行經歷過的挫折,這次她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是精心準備過後來的。
「那麼我就直說了。」
「我認為你說的這個世界是假的,這個可能也不是就絕對不存在。」
「···」
果然,見到目標終於肯看自己了。
她更加自信的說,「世界的存在與否,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神三分鐘前創造一切的假說,我們無法去證明是真的,也無法去證明是假的。」
「我相信你說的另一個世界的說辭。」
「我特地來這裡並不是要勸導你,我想和你談談。」
「···」
診斷女醫生自信的說了一大堆。
「出去。」
然而結果和她預想中能順利搭上話完全不同。反而那看著她的視線越來越冷澹,甚至是厭惡。
「那個——」
「請你出去。」
又被毫不客氣的打斷話頭。
「···」
女醫生本來還想說話,但是最終沒說出口。
因為她想起同行特地囑咐過的,如果不順利千萬不要繼續深究,病人有狂躁症,有極大概率自殘。
「請你告訴她,我不需要醫生。」
在出門之前,又聽見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憎惡的聲音。
總之,門被重新合上。房間內又趨於黑暗。
——
女醫生一出門就迎上了夏涼真的視線。
「抱歉。」
先前的自信完全消失了,只能道歉。
「···」
夏涼真無言的看著她,目送她消失在電梯口。又轉過視線去看重新合上的房間門。
到底是怎樣呢?
女兒沉睡了超過兩年,突然醒過來。
這當然是好事。
自己也做好了準備,不管是說女兒只有十歲不到的智商也好,有什麼後遺症殘疾了也罷。只要活著,醒了,能和自己說話,能再一起吃飯。
這樣就足夠了。
很詳細的診斷報告就擺在夏涼真面前的玻璃圓盤會客桌上。
【患者姓名:夏弦月】
【患者年齡:21歲】
【症狀:初步診斷患者身體各器官功能正常,四肢及其它未見異常···第二次會診發現患者疑似經歷了與現實時間流逝相同的夢中世界,因此出現認知障礙、狂躁、抑鬱···多項精神疾病。✋👌 ➅➈รĤᑌ𝓧.¢ᗝм 🐟🎉偶發性見有自殺傾向,疑似認為死後可以回到夢中世界。】
夏涼真腦海里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正在會議上,手機一個勁兒振動。
手機,只有少數幾位打電話來才會在她工作的時間能振動。
當看到是醫院的人打來的,那種後背發麻的感覺根本無法言喻。
腦袋『嗡』地一聲,當著手下的面失聲痛哭。
事到如今突然打來的也只能是噩耗吧?
「···」
一直到第二次再響起才接了電話。
「夏會長,您女兒有意識了!」
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從山頂跌落谷底,再瞬間從谷底爬回山頂的滋味。
什麼也沒管,什麼生意,什麼會議···都無所謂了。
直奔醫院。
日以繼夜的守護醫生說茫然的醒過一次的夏弦月。
「···媽媽?」
這是比女兒第一次開口說話聽見的更加讓她難過又欣喜的字眼。
覺得這些年做的一切全都有了回報。
覺得活下去又有了期望。
「阿曜···在哪兒?」
可接下來女兒的話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阿曜?哪個阿曜?」
「···蘇曜。」
「是說你在大學的朋友嗎??」
一心是自己記不得,但對於在那時候沉睡的她記憶還鮮明的誰。
於是開始寬慰她,欺騙她,說之後會想辦法找到叫『蘇曜』的人。雖然自己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到底是誰。
「不對···」
「阿曜,是。」
「我,最喜歡的,人。」
「···」
那是誰?
「手機,給我,可以嗎?」
夏涼真就看著她稍微有些吃力地在撥號界面點了一串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播】
空氣仿佛在那瞬間凝固了。
「···」
又見她撥打了另一個電話。
結果這電話在夏涼真手機上顯示了名字。
小林。
「阿姨?」
「我,是。」
「···」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才愣愣的回,「聲音···是小月?」
「嗯。」
「你醒了?我去,你!這這!」
她完全語無倫次了。
「···」
可夏弦月完全沒被那聲音感染,只是固執的繼續問,「阿曜,在哪裡?為什麼,換了電話?想問你,知道嗎?」
「阿藥?誰啊?」
「我的,男朋友。」
「你哪有什麼男朋友···啊,等等,等我過來再說好吧?我馬上過來!」
「···」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
儘管林小彎敏銳的覺察到夏弦月是哪裡出了問題,刻意過來和夏涼真以及醫生商量過後再去聊。🌷🐙 ♪♟但還是沒能攔住夏弦月的固執。
她執著的要從這世界上找出『蘇曜』這個人。
靠著夏弦月的關係找到了冬市大學的校長,查閱了學校近幾年的學生名冊。
包括她所知道的蘇曜曾就讀過的高中、初中、甚至小學全都查了。
沒有。
沒有這個人。
她要去督察局問。
「小月,真的沒有這個人啊!」
「那麼多結果你都看到了,這個地方可不是隨便能進的。」
「大活人,不會就這樣消失。不會的···」
「···」
誰都看得出她好像撐著一口莫名其妙的氣。就是要不見棺材不落淚。
「關於你說的『蘇曜』,我們查詢過了,冬市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如果是要找人的話建議你們想辦法張貼尋人啟事。」
「···」
現在的技術很發達。雖然在夏弦月眼裡比不上優夜繪出的,但總歸能是有八九分像。
督察那邊好心幫忙用技術手段偵查過也許符合這特徵的人,讓夏弦月親自從大數據中挑出的臉譜找。
沒一個符合的。
大家都很縱容她,儘快儘是些奇怪的事,但都幫她圓了。
可夏弦月真的哪怕一點實情都不明白嗎?
摩挲著根本沒有戒指的無名指。
身體忽然開始發冷。
明白的。
怎麼可能?
人明明在面前的路口,在下一秒卻忽然消失了。
無論向誰招手,向誰大喊都不被搭理。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消失。
「···混蛋!」
「去死!」
「混蛋!!!」
突然間的言語下了邊上的兩人一大跳。
「為什麼···」
「總是這樣做?」
「嗚啊!」
「為什麼,連讓我分擔一點都···」
「···」
既然是這樣。
阿曜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只要我也被碾死——
「小月?!」
夏涼真和林小彎嚇了一跳。
那天,夏弦月差點在她們眼前被車撞死。好在那個車是沃爾沃,感應到人衝出來自動轉彎避開了。
現在終於明白了,夏弦月是精神出了問題。
也因此,她們把夏弦月送進了精神療養院。
——
精神上的疾病是世界上最難解決的疾病之一。
連確診手段都拿不出確切的儀器,只能通過望聞問切等等基礎萬變不離其宗的手法去人為判定。
但是關於夏弦月的病情,不管是哪個醫生看了都會給出『確實有問題』的結論。
誰也無法勸說她。
事到如今她也不肯再說她腦海中所想的事。只是一昧地叫人出去,一昧的縮在角落裡。被昏暗包裹著。
夏涼真不敢把她帶出去。
害怕她再試圖自殺,害怕會真正的永遠失去女兒。
因為她有自殘現象,所以她所呆著的病房是24小時都有專門請來的女性監控的。
房間內所有具備殺傷力的東西全部拿走了。連桌角都用軟布包裹厚厚的一層,如同保護小孩子那邊。
「···」
再從監控里看了一會自己女兒那副令人心酸的模樣,夏涼真疲憊的嘆了口氣。
走出監控室。
想。
蘇曜···
最喜歡的人?
什麼時候有這樣的人存在自己會不知道嗎?
如果是在夢裡存在著這樣的人,那自己該怎樣從夢裡把這樣的傢伙帶出來?
總覺得有種遺失感。
但又說不出哪裡遺失了。
只是忽然想起往事。那時候女兒突然和自己鬧掰,毫無理由的非要來冬大。
可在去冬大的路上就毫無徵兆的被撞。雖然身體的傷很快好了,但意識卻一直到現在兩年了,才醒。
被撞?
不是。
為什麼要去冬大來著?
啊啊,只是為了反駁自己獨斷專行的管理。沒有什麼異常。反正都是拜自己所賜,真的抱歉。
那麼,接下來就去找找有遇見過類似病例的醫生問問吧。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
——
夜深人靜。
夏弦月依然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就算身體開始發麻,開始感覺到冷意。鼻涕淌下了也不在意,只是呆呆的注視地面。
不想打開窗簾。
不想看到外邊的世界。
這裡是假的。
怎麼會?
曾經對阿曜做了那麼過分的事的母親居然不認識。
一直以為鼓動阿曜和自己確定關係的小彎不認識。
怎麼會冬市根本沒有這個人?
混蛋——
真的是混蛋!
就說怎麼會有那種好事?
突然就那麼溫柔的求婚,還給了戒指。
那麼溫柔的對待自己···
真是笨啊。
完全沉浸在喜悅里,完全沒能注意到真正要發生的事。
「嗚···」
不是想哭。
是眼淚不由自主,完全不受控制的滑落。又根本數不清到底是第幾回。
什麼完美的妻子啊?
什麼因為自己有了想結婚的念頭啊?
又是什麼···想再看自己的笑臉。
如果真是這樣,現在這樣的事——
到底要怎樣做才好?
笑?
哭?
還是要自己如實接受現實?
到底是把自己想的有多堅強呢?
到底知不知道,我所展露的都是源自於你。
這不是完完全全被當做花瓶了嗎?
因為只有被保護的份。
所以又和小時候一樣,被這樣溫柔對待,什麼壞的都不用自己承擔,自己只要笑就行了。
想要死。
不是因為想死才有這樣的念頭。
是因為想再見到。
不是說自己是戀愛遊戲欽定的女主角之一嗎?
是這樣的話它不會看著自己真的死掉把?
···
就算死掉。
那樣的話,阿曜為了救自己也只能來讀檔回去找自己了吧?
就算這個念頭很過分。
但真的···
已經快要瘋了。
無法接受,無法認同現在。
怎麼能?明明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的世界,突然成了現在。
「···」
夏弦月踉踉蹌蹌的扶著牆站起來。開始在房間內尋找一切可以自殺的東西。
找不到。
哪裡都找不到。
想要從窗口跳下去——
但是窗口是被氣墊膜封住,又在外部加裝了防盜窗。跳不下去。
「嘩啦——」
用指甲嵌入包裹桌角的軟布,撕開之後,再用腦袋撞上去就好了。
「夏小姐,你不能這樣做!」
可是,那些討厭的人又來了。
「走開!」
「都別碰我,都走開!」
「嗚啊啊啊!!!」
「···」
像是瘋了。
進來的人控制住她,又給她注射了鎮靜劑。這樣,她便結束了這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重複。
「唉,真可憐啊。」
合力將夏弦月放回床上的其中一名女醫生有些不忍心。
「誰說不是,但我們能做的也就是看好她,別讓她再傷害自己了。」
另一名醫生看著夏弦月布滿淚水的臉也嘆了口氣,「至於精神疾病的問題,只能但願那位夫人能找到好醫生回來了。」
——
這也是循環。
無盡的循環,只要夏弦月無法認同這個世界,便永遠無法走出這間屋子。
剛從病房回到監控室的兩人不知道,監控已經被篡改了。雖然還是顯示夏弦月在床上熟睡著,但那是一直重複的畫面。並不是實時的。
「···」
嬌小的影子光明正大的從對她來說形同虛設的監控面前路過,又輕而易舉的撬開門進去。
見到被鎮靜劑強行催眠的夏弦月躺在那。
她走到夏弦月面前,背後頓了下,搖曳出尾巴搭在夏弦月胸口最靠近心臟的位置。
等待。
差不多二十秒吧,夏弦月睫毛顫抖著,慢吞吞的睜開眼睛。眼神仿佛沒有聚焦般,茫然又無助。
「姐姐是打算當薛丁格的貓嗎?」
「···」
「優夜可以直接說,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即便姐姐一直躲在這裡,大哥哥在外邊的世界也同樣不會存在。」
「···閉嘴。」
「大哥哥見到姐姐這樣會非常難過。」
「我說···讓你閉嘴!!!」
「···」
等夏弦月終於去看優夜時,才愕然發現,她並不是記憶中那副調皮或者說波瀾不驚的表情。
她也如自己一般,雙眼淌著淚。
「這是大哥哥要我交給姐姐的東西。」
「優夜不會幹涉姐姐想躲在這裡還是出去做什麼,優夜會去做優夜該做的事。」
優夜好像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在哭泣,只平靜地把兜里揉成團的紙張遞給夏弦月。
接著。
她便轉身一語不發地離開房間。
「啪嗒。」
又重新給房間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