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羽聽著沈時安解釋。
心裡亂成一團。
她看出沈時安的心慌害怕,可自己一時之間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想自己冷靜冷靜。」
宋傾羽抿了抿唇,說,「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
沈時安看著不足三米開外的女人。
她臉上寫滿了掙扎,如果再逼她,還不知道她會做什麼事情。
「好。」
沈時安無奈妥協。
儘可能的讓她的心情平復:「我不打擾你,你平復心情,你只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是最不會傷害你的人。」
他怕。
這樣一點風吹草動,又會讓她把剛剛藏起來的尖銳鎧甲給展示出來。
怕她縮回自己的殼子裡。
再也不肯以真心示人。
宋傾羽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自己一個人蜷縮在床上,仿佛這樣,才能夠擁有足夠多的安全感。
她知道,這件事和沈時安沒有太大關係,他不告訴她,也只是怕她失望和傷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
經歷過前世的事情,她太害怕,被人傷害。
一點欺騙和冷漠。
都很有可能,讓她以為,會重蹈覆轍。
昏昏沉沉的,宋傾羽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度睜開眼,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
她下了床,走出房間,來到那間在熟悉不過的病房前,抬手敲了敲病房門。
「進來。」
從房間裡面,傳來了林亦軒有些嘶啞的聲音。
她緩緩打開病房門,走進去,房間裡沒有開燈,充斥著淡淡的藥水味道,借著窗簾縫隙里灑進來的朦朧月光,她看到了坐在窗戶邊上輪椅里的林亦軒,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背對著她。
背影消瘦而孤寂。
「我待會就睡了,不用管我。」
林亦軒聲音冷冷的。
以為進來的,是護士,來催促他睡覺的。
「是我。」
宋傾羽在距離他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住。
林亦軒的背脊僵了一下,緩緩偏過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宋傾羽,臉上有些驚喜。
不知道想到什麼,那抹驚喜很快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自嘲。
「你是來和我說要走的吧?」
她知道他在裝可憐。
她那麼烈的脾氣,眼睛裡一顆沙子都容不下,她又和沈時安在一起了,他實在想不到,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理由能夠讓宋傾羽留在他身邊。
宋傾羽看著面前的男人,明明還是同一張臉,和前世一模一樣。
那麼溫柔儒雅,那麼體貼,最喜歡為別人著想。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不理解。」
宋傾羽秀氣的眉頭皺起,滿是疑惑。
「我想了很久,都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你會用一條腿,去賭一個根本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那麼驕傲的人。
用自己的腿做賭注。
林亦軒笑容逐漸擴大,隨即大笑出聲,眼淚幾乎都要笑出來了。
「對啊,甚至有的時候我都在問自己,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去賭上自己一條腿,換做其他人,只會覺得愚蠢,簡直是無可救藥,可每次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別說是一條腿,就算是兩條,或者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我都甘之如飴!」
說到後面。
林亦軒的聲音越來越激動,看著宋傾羽的眼神滿是瘋狂。
如果不是沈時安,如果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和宋傾羽應該早就在一起了,又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愛你!」
宋傾羽被他的癲狂嚇到了。
她知道。
林亦軒對她的感情,但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呢。
可時過境遷,歲月荏苒。
得不到的東西,也終究會釋懷。
「這對我來說,不重要。」
林亦軒的手,抓緊了輪椅扶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心裡的人,是沈時安,不管他怎麼為了寧悅琪欺負你,羞辱你,你看著他的時候,雖然說著狠心的話,可你的眼裡,都是他。」
「很久,我就知道這個事實,可我不在乎,誰說在一起,必須要兩情相悅?」
很小開始。
他就知道,喜歡的東西,就應該去得到。
哪怕付出成百倍的心酸努力。
更何況,沈時安根本就不看重她。
「所以就是因為這樣,你對我用苦肉計,想要我和你在一起,還有上次沈時安叫我出去約會,你的失蹤也是故意的……你很多事情都打算好了,只是沒有想過,中間會冒出一個白薇,是嗎?」
宋傾羽心口發顫。
這樣的林亦軒,好陌生!
提到白薇這個名字,林亦軒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沒錯,如果不是白薇這個女人,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他的語氣,滿是厭惡。
完全忘記了,白薇的肚子裡,也懷過他的孩子。
他的冷漠無情,讓宋傾羽心驚肉跳,一時之間,她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林亦軒。
而她,還居然真的把他當作一個弱者。
甚至在情緒上,比關心沈時安更加關心他的。
「你讓我覺得陌生。」
良久。
宋傾羽才從喉嚨裡面擠出話來。
無比失望的說:「徐醫生那邊,我會委託他治好你,但請原諒我沒有辦法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沒法繼續陪著你治療,從今以後,我們只是師兄妹,僅此而已。」
宋傾羽加重語氣強調。
沒理會林亦軒灰敗的臉色,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剛走出去,她長長舒了口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剛要回房間。
她看到了站在過道里的沈時安。
愣了一下。
她還以為今天他這麼說了,沈時安會選擇離開呢,沒想到他還留在這裡。
這就算了,居然還把她的行李箱都給收拾好了。
趁著宋傾羽發愣的時候。
沈時安拿著她的行李箱,走過來,牽著她有些發涼的手:「我們回家了。」
聲音很溫柔。
像是要撫平宋傾羽心裡的傷口。
「如果想哭,回家可以借你靠靠我的肩膀,現在不行,因為西裝很貴。」
宋傾羽本來還打算裝裝生氣,好讓他吃一塹長一智,他這麼一說,她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