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你沒事吧？」
過去了整整五分鐘。
沈時安一句話都沒說。
江雲舟嚇了一跳，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他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說句話，兄弟，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她只是懷孕了……年輕人嘛，沒有不做錯事的，大不了把她的孩子打了，那就沒事——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江雲舟被沈時安駭人的眼神給嚇到了。
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當我什麼都沒說，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議。」
沈時安無力的抹了把臉，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你先回去吧，我靜靜。」
「……行，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江雲舟倒是挺不放心沈時安的。
這人平常很靠譜。
可是一遇到宋傾羽的事情。
他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寸，連逼迫宋傾羽去檢查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早知道。
他就不應該那麼多嘴了！
江雲舟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沈時安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醫院的走廊里。
凌晨的醫院。
很安靜。
安靜到他幾乎要清晰明白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那麼痛，那麼痛……
他摸了下自己的臉。
這才感覺到，臉上居然有淡淡的濕意。
他從來沒有想過。
有一天。
她的身體，她的心，都會毫無保留的給到另外一個男人。
而他。
除了在這裡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珍惜。
什麼都沒資格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時安伸手，撐著地面要站起來，第一次，居然完全沒有使出力氣，再度狠狠摔了回去。
他笑出聲，笑到後來。
眼眶卻越來越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麻木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病房前。
宋傾羽躺在床上。
她手上的東西，已經被拆掉了，她麻木的看著天花板，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
好像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沈時安強裝鎮定，並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病房打開的那一剎那。
宋傾羽看了過來。
他走進去，還沒來得及說話。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他面前，狠狠一巴掌，力氣大得，把沈時安的臉打得偏過去。
嘴裡，也嘗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宋傾羽恨恨的瞪著他，屈辱和這麼長時間來的壓力，在這一刻迸發。
「你滿意了？很高興了是嗎，這就是你要的答案？」
她低吼著質問。
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她忘不了。
開始躺在病床上，被注射鎮靜劑，被人強行檢查的感覺。
明明不是她的錯。
她卻什麼都不能說……
沈時安舌尖頂了頂傷口，有些刺痛。
他平靜的說：「林亦軒的？」
宋傾羽眼神閃爍。
「對，是他的。你想怎麼樣，要和對付林亦軒一樣，對付我和他的孩子嗎？」
「孩子，打了。」
沈時安再度開口。
宋傾羽身體發冷。
像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一般。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孩子，打了，未婚先育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與你無關。」
宋傾羽說道，「爸媽那邊我會說清楚。」
「就算他們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沈時安態度很執拗。
「別讓沈家因為你的事情蒙羞。」
他很殘酷的開口。
宋傾羽更覺得屈辱。
原來他讓她打掉孩子，只是因為，怕沈家因為她蒙羞。
也是。
沈時安從來都把家族看得很重要。
「那我，不是沈家人，不就夠了？」
宋傾羽笑裡帶淚。
語氣卻格外肯定。
她也受夠了，和沈時安這樣拉扯不清的日子。
她沒有勇氣，去打掉肚子裡面的孩子。
那麼。
她只能從沈家出來。
「……」
沈時安沒想到。
宋傾羽會這麼決絕。
像是賭氣一樣，他眯起眼問：「為了林亦軒，你連家都不要了？」
「……嗯，我累了。」
她閉了閉眼。
「和你面對的每一天，和你做兄妹的每一天，都只會提示我過去多愚蠢，這件事，我決定了。」
她和沈時安的事情，不是秘密。
哪怕以後她嫁了人，沈時安娶了老婆。
外界也只會。
一直流傳著他們過去的那段感情。
既然如此。
不如斷了。
「我當你是藥效還沒過，沒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睡一晚，明天我再來看你。」
沈時安說道。
不等宋傾羽說話，他狼狽的轉身離開。
似乎只有。
才能讓宋傾羽收回開始說的話。
宋傾羽光著腳，在病房裡，站了很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
被放在旁邊的包里，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
她拿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
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後，才接起電話。
「小羽，沈時安沒對你怎麼樣吧？」
林亦軒語氣里充滿擔心和自責，「如果他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
她笑了笑，「我剛洗完澡，要睡覺了，亦軒，晚安。」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亦軒。
他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被她牽連進來。
「……好。」
察覺到她情緒低落。
林亦軒什麼都沒多問。
掛斷電話。
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手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當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時候。
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是禁忌，是見不得人的存在。
而現在……
哪怕是不得不公開。
可它的存在，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我只有你了。」
她低聲自言自語，眼眶卻不由得濕潤，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
沈時安已經出現在病房。
他不知道在旁邊坐了多久，看起來應該是一晚沒睡，下巴下面冒出青色的胡茬。
看到她醒過來。
沈時安抹了把臉：「你醒了。」
宋傾羽看了他一眼，很快挪開視線。
「想吃點什麼，醫生說你有點營養不良，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
不檢查還好。
一檢查才知道，估計從她懷孕開始，就沒有好好吃飯。
估計也沒有好好休息。
居然還能檢查出營養不良。
「……」
他自顧自的說話，宋傾羽不說話。
他倒像是忙得很。
拿出手機：「給你預定了營養餐，你看看要吃什麼？或者我自己下廚都可以……」
「我昨天說的事情，是慎重考慮後說出來的，不是賭氣。」
宋傾羽有點無語的提醒。
「你不用當做昨天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