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一僵，猛然抬頭。
林亦軒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那雙永遠溫柔的眸子，此時正注視著她。
「你沒事，真好。」
林亦軒第一時間，沒有關心自己的腿。
看到宋傾羽安然無恙，眼裡居然顯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你個蠢貨！」
宋傾羽眼淚不受控制滾落。
「你知道你的腿怎麼了嗎，你——」
她聲音哽咽。
林亦軒卻反手抓住她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所以還活著，只是瘸了一條腿，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幸運的事，幸運的是，我還活著，你也沒受傷。」
他居然只滿足於「活著」。
而希望她能安然無恙。
宋傾羽心裡酸澀得說不出話來。
只能重複的說著「傻子，傻子」。
「別哭了。」
他抽了一張紙，想伸手給宋傾羽擦眼淚。
因為身上還戴著心率檢測的儀器，夠不到她。
他佯裝懊惱的皺眉。
「別哭了，我都給你擦不到眼淚。」
宋傾羽胡亂的擦了擦眼淚，摁住他的手：「你安心躺著就好，我不哭了，你別擔心。」
「嗯，聽話。」
林亦軒說了幾句話。
看起來。
就像是累極了。
「我有點累。」
他說。
「可以不走嗎，陪陪我。」
他的聲音充滿卑微。
宋傾羽搖頭：「我不走，我陪著你。」
「好。」
林亦軒鬆了口氣，一直注視著宋傾羽的臉，直到堅持不住，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他睡著。
宋傾羽才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放在被子裡，走出病房，沈時安站在病房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抿唇，沒說話，越過沈時安離開，去了醫生辦公室，和醫生說了，林亦軒醒過來的事情。
「他看起來精神還不錯，醫生，真的沒有恢復健全的可能嗎？」
她不死心。
「不管是價格還是什麼，我們都能承擔。」
「宋小姐。」
醫生嘆了口氣，很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我知道您的心情，如果有一星半點的機會，我們醫生都會不遺餘力的去救助傷者，只是……」
宋傾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眼裡的光芒明顯暗淡下來。
她扯起一絲僵硬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她離開辦公室。
無力的坐在走廊里。
直到面前出現一雙黑色皮鞋，她抬頭，沈時安走了過來。
她睫毛顫了顫，又收回視線。
並不想理他。
「勞倫斯的事情，有池墨言善後，國內的警察會協助國外警察一起處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回國？」
他在她旁邊坐下。
宋傾羽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先回去吧。」
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去想別的事情。
看她這個樣子。
沈時安心裡很不是滋味，語氣也強硬了一點：「我也會安排林亦軒回國的事情，會給他找更好的醫生，宋傾羽，你胡鬧夠了，該回去了。」
胡鬧兩個字。
像是一把刀，扎在宋傾羽的胸口。
他憑什麼指責？
「我從來沒有拉著你和我一起胡鬧，你走吧，我要照顧林亦軒。」
她站起來就要走。
「如果他一輩子治不好，難道你要照顧他一輩子？」
沈時安惱怒道。
「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我的錯？」
宋傾羽也來了火氣。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林亦軒也不會上船，不會冒著風險，他的腿，我有很大的責任！」
他明明可以安穩一生！
現在卻很大可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一生。
「……」
沈時安薄唇緊緊抿起。
半晌。
他深吸一口氣。
「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和林亦軒一起回國。」
「我不需要你安排我的人生，去替我做決定。」
她討厭他永遠這麼自我的一面。
「你不回，那你一輩子都別想知道你父母去世的真相，宋傾羽，別逼我。」
沈時安語氣咄咄逼人。
宋傾羽眸子陡然放大。
他什麼都知道了……
「你自己決定。」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宋傾羽一言不發的回到病房，腦子裡亂糟糟的。
沈時安回到酒店。
他打開酒櫃，給自己倒了杯酒，不到三分鐘，江雲舟的電話打過來了。
「怎麼樣，妹妹是不是為你的到來痛哭流涕，十分感動的要和你一起回來了？」
江雲舟還不知在M國發生了什麼。
邊說，還邊摸了把身邊辣妹的屁股。
手機那邊一直沒有反應。
要不是聽到還有點倒酒的聲音，江雲舟還以為電話已經掛了。
「怎麼不說話？」
他總算發現不對勁。
沈時安嗤笑一聲，把手裡的洋酒一飲而盡，深邃的眉眼裡，顯露出平常不為人知的黯然和落寞。
「林亦軒受傷了。」
「哈？」
江雲舟沒明白過來。
好端端的。
提到那個什麼林亦軒幹什麼？
「他為了小羽，瘸了一條腿。」
沈時安無力的閉了閉眼。
江雲舟：「……」
他深吸一口氣，心裡為自己的好兄弟默哀，還得安慰他：「沒事，現在的醫療條件那麼發達，多花點錢和心思，沒什麼問題的，再說了，妹妹也不像是糊塗到會為了這件事就以身相許的，想開點。」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沒底氣。
沈時安也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行了，沒事，撂了。」
「你別——」
嘟嘟嘟——
電話已經被掛了。
翌日。
林亦軒又被推到診療室去做了詳細檢查。
得出來的結果。
和之前如出一轍。
雖然宋傾羽早知道結果，可聽到，還是有點失望。
「沒事。」
林亦軒反倒安慰起她來。
「畫家靠的不是腳，我的手不是還在麼？」
他抬起手，晃了晃。
「不信你可以把我的畫板拿來，畫畫你現在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知道多難看了。」
「你……」
宋傾羽哭笑不得。
「我去給你買午飯，你躺著，別動。」
「嗯。」
林亦軒笑著點頭。
等宋傾羽出去，他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散。
林亦軒還不能吃米飯，只能吃點流質的食物。
她去食堂買了一份清粥。。
提著飯盒往病房走。
「宋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