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默契
「你們在天台學習？？」
這件事情說出來，不僅是張榮強不相信，連江昱本人都不相信。
林南兮如果換一個謊言，說和江昱去天台吃零食說不定還能說得過去一些。
『學習』這兩個字，天生就和江昱不搭。
江昱主動學習的離譜程度，不亞於太陽今天從西邊出來了。
「是這樣嗎，江昱？」
張榮強轉頭問向江昱。
這事換做任何一個人說出口，張榮強都不會相信。
但偏偏這句話是從班裡的紀律委員嘴裡說出來的。
林南兮作為老師們認可的三好學生，她的話在張榮強的耳朵里十分有說服力。
「……」江昱猶豫的霎那間，他感覺林南兮那雙明亮的眼睛正鎖定在自己的身上。
他稍稍看了林南兮一眼。
其實，江昱的本意是不想把林南兮卷進來的。
本身他和大牛都是被冤枉的受害者，有什麼問題他來和張榮強溝通就好，完全沒必要讓林南兮來撒這個謊。
林南兮的嘴唇抿在一起，朝江昱不斷使眼色。
見江昱不為所動的樣子，少女清秀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著急。
倘若江昱在這個時候搖頭說「不是」的話，林南兮大概會踩著小白鞋，急得跺腳吧。
「是的。」江昱點頭。
現在話已經放了出來，江昱只能盡順著這個話頭接下去。
「你怎麼突然找林南兮請教問題……」張榮強還是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去天台學習這件事情並非重點，據張榮強所知，午休期間確實是有很多學生去天台曬太陽，再加上現在逐漸入秋，往樓頂跑的人就更多了。
張榮強更在意的還是江昱的情況。
在他看來，江昱這種性格倔強又好鬥的頭號問題學生，他主動找班上聽話乖巧的女同學去天台，其目的肯定不簡單。
不會是又一樁欺負同學的事件吧？張榮強心想。
畢竟林南兮膽子小，被威脅也是很有可能的。
張榮強那雙略帶渾濁的眼睛牢牢鎖定在江昱的身上，將他從頭到腳都審視了一遍。
江昱被張榮強看得內心發毛。
本身撒謊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是信手拈來的，但今天有林南兮在場，江昱竟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
生怕答錯問題，連同把林南兮拉下水。
到時候打架鬥毆是假的，反倒是林南兮撒謊包庇他成真的了。
「她教你什麼了？」張榮強盯著江昱的眼睛說。
江昱心中一緊，正想著找個理由糊弄過去。
可就在這時，他的心中忽地閃出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平白無故地出現，像是默讀的聲音一樣，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數學，不等式。」
「教的不等式，張老師。」
同一時刻，江昱和林南兮的聲音沒有分毫時差的響起。
不能說是有默契，只是在那瞬間，有種奇妙的身體感應將他們連通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闖入了對方的心靈深處，霎那間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兩人說完後目光交錯在一起，林南兮朝江昱偷偷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這下張榮強不得不選擇相信了。
他們不僅同聲一辭，而且林南兮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被威脅。
「行吧。」張榮強擺了擺手，怒氣消了下去。
作為良師益友，張榮強這人還是能屈能伸的。
「是我誤會你了，江昱。」張榮強面帶歉意的說。
對江昱造成的誤會，讓張榮強不得不重新看待這件事情，他又想到劉大力先前在辦公室里對他的一頓解釋。
也許被搶位置的人並不是低年級學生，而是低年級的學生來主動找茬。
「你們回教室去吧，」張榮強對江昱說完，又扭頭對大牛說：
「劉大力，你跟我去監控室里查監控……如果真的是高二年級學生先動手，我帶你去找他們的班主任說清楚。」
「好勒！！」
大牛臉上悒悒不樂的表情瞬間解開了，他笑著拍了拍張榮強的肩膀說道。
「強哥，我就說你英明吧！！」
「……別跟我套近乎，一會兒查到是你們先動手的話，處罰會很重的。」
「你放心，絕對是那群猖狂的小子先動的手，咱們學校監控清晰度那麼高，肯定能看清楚。」
張榮強帶著幾位男生去監控室了，林南兮和江昱從辦公室里出來，往樓上的教室走。
大牛那個大嗓門直到人都走遠了，都還能在樓梯里聽見他的聲音。
江昱平時走路速度不快，但奈何他腿長，兩步就走到了林南兮的前面去。
沒走兩步，他又故意放慢腳步，等待身後的林南兮跟上之後，兩人並排著前進。
林南兮又恢復了埋頭走路的狀態，額前的頭髮遮住了眼睛。
這地面上到底有什麼好看的，為什麼她走路只看腳底呢。江昱不解。
「謝了啊。」
江昱突然的聲音打破了這平靜的氛圍。
雖說誤會遲早會解開，但林南兮的加入起碼讓江昱少被訓了十分鐘有餘。
「沒關係……不用道謝。」林南兮搖搖頭。
「沒想到我們的紀律委員還會說謊啊~」江昱故作惆悵地說道。
林南兮一看就是那種不會說謊的類型。
老實說，她能為了江昱挺身而出，江昱還是很感動的。
「不算說謊……」林南兮小聲說，「……這是迫不得已。」
那種情況下，當張榮強問他們在天台幹什麼的時候，她總不能說他們在天台互相捏對方的臉吧？
「而且我是江昱唯一的不在場證明……如果我不趕過來的話，就沒人替你作證了。」
走出樓梯，前方的走廊中央段就是高三二班的教室，林南兮說完放慢了腳步，抬起頭輕輕地看向江昱，有些不解的問。
「為什麼張老師不先查了監控再找你們談話呢，明明真相就在眼前……」
或許以林南兮的視角，正常流程都應該是先調查清楚，之後再做出懲罰。
但只有江昱自己才知道，學校就是一個殘酷的小社會。
處於最底層的差等生，就是會受到一些不公平的看待。
「查監控多費時間啊，我們這些差等生留給大眾的印象早就先入為主了，差等生就是壞學生，所以凡有什麼事，都抓著我們先訓斥一頓再說。」江昱無奈地笑了一下。
林南兮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抬頭。
「但我不覺得江昱是壞學生……」
「……」
江昱的表情微微頓住，他看著林南兮隨著抬頭的動作而露出來的乾淨臉龐，突然釋然一笑。
他一直都不覺得自己作為『壞學生』有多憋屈，但是當他看見林南兮投遞過來的安慰的眼神時，江昱又覺得自己確實需要這種安慰。
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起來讓他感到很舒暢。
「我請你吃飯吧。」江昱突然說。
正巧，他中午還在和大牛商量應該找什麼理由叫上林南兮呢。
林南兮中午吃的那些蔬菜，當江昱和大牛深切體驗過之後，都一致認為林南兮需要幫助。
「就當是我的回報了。」江昱說。
「……可是我不需要回報。」林南兮又把腦袋低了下去。
「而且，江昱昨天給我買燙傷藥，我還沒回報江昱。」
「那不一樣，我給你買燙傷藥是因為我，我擔心我脖子疼。」
「那今早的牛奶……」
「牛奶是因為你腳疼，我以為你腳抽筋了，網上說腳抽筋是因為缺鈣。」
「……所以江昱是為了讓自己的腳不疼，所以讓我補鈣麼。」林南兮低著頭說。
「是讓『我們』不疼。」江昱糾正道。
「喔……」
林南兮再沒做聲了，江昱低頭看見她從頭髮間露出來的粉色耳廓，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說錯什麼吧？
「之前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減緩『感知共享』帶來的麻煩。但是這次你幫我，完全是因為你的好心，這性質完全不一樣。」
也不知道林南兮有沒有在聽江昱說話，兩人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高三二班的教室因為籃球場的事情而爭論起來，教室里鬧哄哄的。
江昱在走進去之前，又對林南兮說。
「所以你就答應唄。」
「……什麼時候吃。」林南兮的聲音很小，跟著江昱一起進教室。
江昱原本是想帶她去二樓食堂的，但今天的午飯已經吃過了。
他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回頭道。
「就今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