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們都無家可歸

  養貓絕對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江昱這是第一次體會到對一個小生命負責的感覺。

  他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下長大，現在，倒是開始學起如何去愛別人了。

  如果說，人是需要通過表達感情才能證明自己活著的意義的話，那林南兮大概就是江昱存在的意義。

  因為她把愛給了江昱，所以江昱才在渾渾噩噩中活了過來。

  現在，江昱已經開始嘗試去愛一個人、一隻貓了。

  ……

  期末考試的成績，在一周後便公布了出來。

  嘉洲市全市1.4萬名准高考生參加了這次一模考試。

  林南兮的摸底考試成績已經達到了今年高考的重本分數線。

  張榮強在群里發消息說，如果她的再往上提一提的話，就可以往清北方向考慮了。

  但林南兮的目標很明確。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朝三暮四的人，在認定了某個目標之後，就不會再輕易更換了。

  可是，當江昱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很是疑惑。

  他給林南兮發過去兩條私信。

  YU：為什麼一定要是南中大學呢？

  YU：你現在的分數，可以把目標定更高一些的。

  這個社會對高考的定位很奇妙。

  有人說，高考能改變一個人一輩子的命運，有人卻對此持以質疑的態度。

  而林南兮則是屬於相信高考能改變命運的那種。

  對她這種家庭環境、以她的分數來看，她的確能靠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

  所以，江昱想著，既然她有這樣的能力，何不把自己定位得更高一些。

  不一會兒的時間，林南兮解釋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XI：因為，在剛考進嘉洲中學的時候，就和媽媽去圖書館翻過高考志願指南了，那個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去的地方。

  XI：媽媽從小就教導我要做一個有規劃的人。頻繁更換目標會讓自己變得迷茫，而且還會徒增壓力……所以，我要去的地方一直都只有一個。

  其實，林南兮還有一點沒有告訴江昱。

  在把這所大學定為目標之前，林南兮自己偷偷了解過。

  這裡的學雜費很低，而且，以自己的分數在這裡還可以拿到獎學金，如果再努力一點的話，甚至能免學費。

  再加上林南兮本身也有心儀的專業，所以中南大學一直以來都是林南兮的目標，也是她和媽媽一起定下的目標，從沒有改變過。

  林南兮本就不打算更換大學，現在，在認識江昱之後，就更不可能了。

  她不想走得太快了。

  她想讓江昱跟上自己的腳步。

  YU：好，那你可要等我哦。

  江昱拿著手機，盯著自己的成績單看了很久很久。

  儘管張榮強已經在群里把他誇過一遍了，儘管大牛他們在看見江昱的成績之後對他一堆吹捧。

  可江昱本人卻沒有一點實際的感覺。

  或許江昱已經達到了張榮強對他的期望。

  但是，江昱距離自己的目標，還有很遠。

  ……

  寒假過得很快。

  嘉洲市今年的第一場雪，終於在天氣預報反反覆覆的強調下姍姍來遲。

  江昱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寶寶巴士開黑群已經炸開了鍋。

  手機里的三兄弟在為這場久違的飄雪慶賀。

  勇敢牛牛：你牛爺爺我就說嘉洲今年會下雪吧，你們看，這不是下了嗎。

  強阿尼：去你的，你都不在嘉洲市了，還邀什麼功。

  強阿尼：[圖片][圖片]

  強阿尼：你那兒沒有吧，哎，可惜我家住高樓，這雪景簡直無敵。

  勇敢牛牛：不就是雪嗎，雪有什麼意思，我要看血流成河！

  勇敢牛牛：[圖片][圖片]

  大牛同樣在群里發了兩張圖片。

  不過他拍的圖片就不是什麼風景照了，而是自己壘成小山狀的學習資料。

  大牛作為反內卷的第一人，現在反而成為內卷頭子。

  他這張滿是學習氛圍的照片將開黑群里的氛圍徒然降溫，孫強瞬間啞然。

  江昱迷迷糊糊看完這段對話，隨手摘下還在播放英語聽力的耳機。

  他先是瞅了一眼孫強的風景照。

  這銀裝素裹的城市，居然是嘉洲市？

  江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懷疑孫強是不是找的網圖來騙大牛。

  拉開窗簾，江昱看見的第一眼不再是街道和樓房。

  高樓下，白茫茫的一片映入他的眼帘，江昱看呆了一瞬。

  嘉洲市是處於靠南邊的城市，冬天很少有機會下雪，但是在氣溫夠低的情況下，還是會飄幾天雪的。

  路面的積雪堆得不高，卻足以將這座城市染上冬的顏色。

  「阿嚏——」

  江昱站在窗戶邊，被窗外的溫差凍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搓了搓鼻頭，趕緊關上窗簾鑽回被窩裡。

  丟在床上的手機又震動了幾次，

  勇敢牛牛：說起來，這幾天怎麼不見張浪呢？

  勇敢牛牛：泡妹去啦？

  強阿尼：是唄，約他去圖書館他不去，約他去網吧他也不去，也就只有可能是去泡妹了。

  浪里小白條：泡個屁啊，回老家了！！！！

  從感嘆號的數量上能看出來，張浪現在正處於極度憤怒狀態。

  浪里小白條：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同齡人都沒有，哪裡來的妹妹啊！！

  浪里小白條：而且還沒信號！！！

  張浪原本想拍兩張黃土高坡的老房子給兄弟伙瞅一瞅，結果網絡實在是太卡了，一張照片半天沒發出去，就只好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勇敢牛牛：哈哈哈，你也不在嘉洲市啊，咱倆現在是患難兄弟了！

  勇敢牛牛：哎……可惜我今年回不了家咯，兄弟們吃年夜飯的時候多幫我吃兩口唄。

  勇敢牛牛：[奮鬥][奮鬥]

  強阿尼：說起過年，昨天陪我媽去街上買年貨，差點沒把我的腿走折了。

  強阿尼：過年也就盼著點壓歲錢了，不過今年我都18歲了，也不知道老媽發不發。

  浪里小白條：都成年了還想壓歲錢呢，已經輪到你給那些表弟表妹發錢了，老孫。

  強阿尼：呸，我都窮成這副吊樣了，還讓我發錢？？

  勇敢牛牛：說起來，群富哥這幾天怎麼不說話？

  江昱可是在往年過年的時候，在群里發紅包最闊綽的那一個。

  所以一提到壓歲錢，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江昱。

  勇敢牛牛：難道學習過於認真，連手機都BAN掉啦？？

  江昱大多數時候都是個旁觀黨，他翻完兄弟們的聊天記錄正準備起身洗漱。

  但是最後一條消息卻把他炸了出來。

  YU：[剛睡醒什麼事.jpg]

  勇敢牛牛：剛睡醒？我不信。

  勇敢牛牛：小爺我這裡的培訓班可是六點鐘就開始學習了，我不信老江能比我遲。

  江昱確實是才睡醒，不過他是看了一個通宵的英語書，早上六點才睡的。

  考慮到不能讓兄弟們跟他一樣自我摧殘，所以江昱就沒說出事實了。

  強阿尼：話說還有兩天就過年了，江哥不回老家嗎？

  強阿尼：我記得江哥不是本市人來著。

  YU：有沒有這種可能。

  YU：嘉洲市就是我的老家，我外婆住在這裡。

  嚴格來說，江昱的老家其實不是在嘉洲市。

  他從小是在另外一個市區長大的，嘉洲市是他母親江子蘭的老家。

  但是考慮到這種事情也沒必要拿出來說，所以江昱很快就將這一話題跳了過去。

  ……

  來到洗漱台前，江昱雙手撐著台面，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子裡的他雙眼疲憊，淡淡的黑眼圈浮現在眼眶周圍，眸子裡滿是憔悴，全然沒有了曾經那樣活力氣盛的感覺。

  自從拿到一模考試的成績之後，江昱就很少再睡足過八小時了。

  雖然嘴裡嚷嚷著放寒假了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但他卻是休息得最少的那個。

  林南兮幾次發消息來讓他好好休息。

  開學後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進步呢，林南兮讓江昱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可是，只有身在其中的江昱才知道……

  自己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房間裡的床頭柜上。

  手機在一串串群消息中震動，大牛他們開始聊起了每年家裡準備的年貨和年夜飯。

  雖然四兄弟里除了江昱以外的三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市人，但每家每戶都有不同的過年方式，這一聊發現大伙兒家裡的習俗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喵~~」

  花卷蹲在江昱的腳邊用爪子洗臉。

  由於江昱站在原地發呆太久了，它有些擔心這位鏟屎官的情況，於是在江昱腳邊繞圈圈，貓尾巴翹起來，柔軟的貓毛蹭在江昱的腿踝上。

  「又吃完了？」

  江昱就知道這小花卷准沒好心，他隨手洗了把臉，去陽台上一看。

  果然，花卷的飯碗已經空空如也了。

  江昱隨手倒了一些貓糧進去。

  「喵喵~~」

  花卷感激似得，沖江昱喵喵叫了兩聲，然後埋頭乾飯。

  江昱自從知道花卷是女孩子之後，就再也沒有對它使用過粗暴的行為。

  他伸手擼了擼花卷背上細軟的短絨毛，不禁想著。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也不知道貓咪過年一般都吃什麼，家裡也沒辦法做魚給你吃……到時候給你開兩個貓罐頭吧。」

  「喵~」

  花卷抬頭朝江昱貓叫一聲。

  它當然是聽不懂人話了，但大概知道主人在跟自己對話，所以它總是會做出很積極的回應。

  「人們過年都要回家……你有什麼地方想回去嗎，花卷？」

  「喵喵~」

  「嗯，我們都無家可歸。」

  「喵喵喵~~」

  「你能把你媽媽哄到家裡來，我們就有家可歸了。」

  「喵~~」

  「加油啊，花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