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羊入虎口

  「裡面請，林老師。」

  回到公寓，江昱用指紋解鎖大門，十分紳士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林南兮站在江昱的家門前，直到她看見江昱臉上燦爛的笑容之後，才忽然有了一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這是林老師的拖鞋。」

  江昱一個貓腰鑽進玄關里，熟練地打開了自己的鞋櫃。

  在那排填滿了整面牆的鞋櫃裡，最下排擺放著好幾雙女士拖鞋。

  其中一雙淡紫色的拖鞋林南兮上次穿過，據說是江昱媽媽的。

  林南兮的目光好奇地看過去，當看見那一排女士脫鞋的時候，目光微微頓了一下。

  這麼多女孩子的鞋子……

  有這麼多女孩子來過江昱家裡嗎？

  「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林南兮還在悶著小腦袋捉摸著一些事情，江昱已經很熱情地將一雙雙拖鞋取了下來。

  隨著拖鞋的落地，林南兮看見那些拖鞋都還嶄新的帶著標籤。

  恐怕……這些是江昱特意為她準備的。

  「你是喜歡腮幫子鼓鼓的倉鼠款，勤勞的小蜜蜂款，還是可愛的貓咪款？」

  江昱熱切地為自己買的拖鞋做介紹。

  這些都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而特意為林南兮準備的拖鞋。

  江昱都惦記了好久，現在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次機會，把林南兮騙……叫到家裡來。

  可惜吱吱吃菜的豚鼠並不常見，所以只能用鼓腮幫子的倉鼠替代了。

  林南兮似乎也察覺到了江昱的小心思。

  江昱整天把她比作那些小動物，林南兮臉皮薄，怎麼受得了這些。

  就在江昱滿懷期待等著林南兮挑選自己心意的小動物時，林南兮輕哼一聲，一雙穿著白襪子的小腳抬起來，直接塞進了進門口那雙黑色的男款拖鞋裡。

  「你怎麼穿我的？？」江昱出乎意料的反應道。

  此時的林南兮已經穿著那一雙和她的小雪糕完全不匹配的大號拖鞋，走路『啼嗒啼嗒』的去了客廳的沙發上。

  隨後她又想了想，覺得沙發這地方不對勁，於是趕緊站起來，跑到餐廳的椅子上去坐著。

  江昱公寓裡的餐桌几乎很少使用，但是因為每周都有鐘點工打掃的關係，所以上面保存得一塵不染，很是乾淨。

  精美的大理石檯面上，林南兮目不斜視，將兩套試卷攤開平鋪上去。

  屁股下面的歐式坐凳很有彈性，坐上去軟乎乎的，可惜就是凳子有點兒高，她需要往前挪一挪，才能將雙腳踩在地面上。

  「林老師，伱渴不渴？」

  剛集中注意力，江昱的豬頭就湊了上去。

  林南兮為此嚇了一跳，江昱都沒抬凳子過來，而是突然冒出來的。

  嘴裡是在說著詢問林南兮要不要喝水，實際上江昱已經接了一杯水過來，並將水杯湊到林南兮的面前。

  「這是我平時喝水的杯子，你應該不介意吧？」江昱笑眯眯的說。

  明明江昱家裡有一整套全新的茶杯，但他偏偏就要林南兮喝他的這個。

  原因也很簡單。

  在學校里，他都不介意林南兮的保溫杯呢。

  林南兮總不能嫌棄他吧？

  「不要……」

  林南兮側開腦袋，她知道江昱的小心思，所以不會讓他得逞。

  江昱被拒絕後也不生氣，而是把水杯直接放在林南兮的手邊。

  「別急著拒絕嘛，一會兒還會口渴呢。」

  「為什麼會口渴？」

  林南兮有些意外地抬起臉蛋，江昱從她的傳遞過來的心情里感覺到了一股微妙的情緒。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樣的心情，江昱就已經下意識地開口解釋。

  「我題做錯了，你肯定要凶我……凶多了就會口渴了。」

  奇怪……他為什麼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明明剛才江昱沒有什麼壞心思，但現在卻莫名的感到心虛。

  林南兮默默低頭，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

  「才不會凶……」

  林南兮把江昱的試卷放在表面上，自己的試卷則是壓在下方。

  江昱之前偷偷看過林南兮的數學分數了。

  130分，放在以前算是林南兮的普通發揮，但是聯想到這次期中考試的難度，這個分數已經排得上年級前十的水平。

  林南兮沒有偏科，她每一科都是強項，算得上是全能學霸。

  如果非要說林南兮不擅長什麼的話，那大概就是跑步了。

  在操場上，以江昱的體能能輕鬆超圈林南兮，除此之外的領域，江昱只能甘拜下風。

  「這道題……解法有問題。」

  林南兮的紅筆在江昱的試卷上輕輕點了一下，隨後無情地在末尾處寫了一個『-6』的字樣。

  這道應用題的第一個『求方程』的問題，江昱順利解出來了。

  但是第二題的『求斜率之和』，江昱就大錯特錯，連解題的方向都是錯的。

  江昱恍惚了一瞬，這才回過神來，視線勉強從林南兮的臉上挪開。

  江昱總感覺在自己家的餐廳里看見林南兮，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這種感覺會讓江昱產生其他的聯想。

  比如在自己家的廚房裡看見林南兮做飯的身影，在陽台看見林南兮晾衣服，在浴室門口看見她雪白的身軀裹著浴巾濕漉漉的出來。

  江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大概就是，他所想要的生活。

  一個人的生活是生存，只有兩個人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

  「斜率公式是熱門考點，你不可能全靠死記硬背，必須要用理解性記憶。」

  「設點T在直線x=1/2上……」

  林南兮溫柔的聲音在江昱的耳邊響起。

  然而江昱根本就聽不進去。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啪嗒、」

  忽的，就在江昱開小差的時候，紅筆的筆頭在江昱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認真。」林老師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

  江昱把注意力回籠過來。

  他和林南兮兩人同時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

  「疼。」江昱嘀咕道。

  實際上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兩人的疼痛感是一模一樣的。

  可以說，林南兮敲江昱的時候，敲在手裡，疼也疼在自己的身上。

  「林老師，要不我們還是先批改試卷吧，改完之後再講題。」江昱提議道。

  「這是在逃跑，」林南兮輕輕說道，「江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

  「誰說我這是在逃跑了。」江昱搬來一張椅子在林南兮的身邊坐下。

  「我和尚和廟都不會跑。」

  江昱其實就是想讓林南兮先把自己的分數批改出來，這樣林南兮在看見江昱進步之後肯定會先誇他，江昱等的就是這個。

  不過，林南兮也沒拒絕江昱的請求，她結合自己的分數又參考了今早發在班級群里的正確答案，很快把江昱的數學分數計算了出來。

  嘉洲中學畢竟是全市重點中學，在這裡上學的學生要麼本身就成績優異，要麼就是像江昱這樣花折校費進來的調招生。

  雖說江昱的進步已經很明顯了，但是要達到全年級的平均水平，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不過，因為可進步空間極大的關係，江昱的總分能比起以前的分數翻一倍。

  這樣的進步對林南兮這種尖子生來說，簡直就是奇蹟。

  「江昱很厲害呀。」

  在江昱那雙深黑色眼睛的注視下，林南兮最終還是滿足了江昱的期待，伸手在江昱的臉頰上戳了戳。

  「有什麼獎勵沒？」江昱臉皮很厚的把腦袋伸了過去。

  林南兮光速把手收回來，搖搖頭，又把江昱的語文試卷拿過來審批。

  由於太過了解江昱，林南兮很清楚江昱想要什麼。

  然而，這裡可是在江昱的家裡，林南兮光是呆在這裡都會感到小緊張，所以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擦槍走火。

  於是林南兮把江昱的豬腦袋無情推開，又認認真真地給他批改語文試卷。

  江昱就趴在林南兮的身旁，一雙眼睛盯著林南兮漂亮的五官欣賞。

  江昱的語文試卷寫得很滿，但是乍一看，卷面一點兒也不整潔。

  林南兮忍住了扣江昱卷面分的衝動，先把答題卡上的選擇題都篩查一遍，隨後來到II卷的填空題上。

  古詩詞江昱寫得還不錯，就是偶爾會被林南兮揪出兩個錯別字出來。

  江昱不開心了，眼看著自己一面試卷連一道完全正確的題也沒有，臉上的表情也愈發沉重起來。

  「等一下。」

  就在林南兮準備翻頁的時候，江昱雙手摁住了自己的試卷。

  「如果後面的題我能拿到一個滿分的話，你就獎勵我一下。」江昱不服氣道。

  林南兮也沒開口答應他，只是在猶豫兩秒之後，緩緩地點了一下腦袋。

  「你請。」江昱主動鬆手把試卷翻面。

  有了這個賭注，林南兮自然也變得更嚴謹起來。

  這次語文考試的閱讀理解總共十八分，共有四道小題。

  江昱前三道題都分析得還不錯，林南兮沒有給他扣分。

  很快，林南兮的判官紅筆來到了最後一個問題上。

  閱讀理解最後的問題一般會是站在主觀的角度談談對該段文字的理解和看法。

  這種題的答案很籠統，只要回答沒有說到點上，那就可以扣分。

  江昱屏氣凝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南兮的筆看。

  在江昱的注視下，林南兮纖細的指尖伸出來，輕輕點了點卷面。

  「這裡，典型的標準符號錯誤，應該用分號，而不是句號。」

  「回答得很完美，但是標點錯誤，扣0.5分。」

  林南兮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狠的話。

  江昱瞬間就不幹了。

  「怎麼可以這樣！！」

  要不是江昱在林南兮那裡還保留了男子氣概，他還真想就地撒潑打滾算了。

  「……」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彼此。

  江昱的眼睛裡怨氣滿滿，林南兮似乎不敢和他這麼對視，視線很快就錯開。

  「哎。」片刻後，江昱嘆了一口氣，站起來。

  那沒辦法，這道題確實是扣分了，所以他的獎勵也沒有了。

  江昱面露沮喪，去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問林南兮想吃什麼外賣。

  「林老師，你餓不餓啊，吃外賣還是出去吃？」

  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快要到吃晚飯的點。

  林南兮看了一眼窗外，又回過頭來，把江昱放在她面前的水杯拿起來，喝了一口水。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做什麼鼓起勇氣的準備。

  「媽媽晚上在上班……林南楠一個人在家，所以我要回去吃飯。」

  「那我直接把外賣地址填你家好了，一會兒打車跟你一起回去……給南楠點披薩吧，那小子昨天一直在拿著披薩的文字圖片問我這個好不好吃。」

  江昱一邊說話的時候，手指已經麻溜地打開外賣軟體，選了一家披薩外送。

  他總是會下意識的為林南兮的家人著想，林南兮其實一直都看在眼裡的。

  等江昱下單完畢，林南兮叫住了他。

  「江昱。」

  「嗯？」

  「你、你過來一下……」

  「喔，怎麼了呀？」

  江昱在接收到林南兮的呼喚之後，就從懶洋洋的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徑直走到林南兮的面前。

  剛走過來，林南兮就抓住了江昱的衣角。

  江昱瞥了一眼餐桌上的水杯，那個水杯的杯口上還有淡淡的唇漬，想來林南兮應該已經喝過了。

  「要溫水嗎？我去給你燒。」

  水杯里的水估計早就放涼了，林南兮的經期剛結束，最近氣溫又在往下跌，這種時候她應該喝的是熱水。

  這麼想著，江昱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林南兮用力拽住了。

  江昱手裡拿著玻璃杯，回頭去看林南兮。

  然而，他卻看不見林南兮臉上的表情。

  林南兮低下腦袋，劉海遮住了半張臉，江昱只能隱約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絲絲奇妙的緊張。

  「怎麼啦？」江昱半蹲下來，心想這顆小白菜怎麼還突然嬌羞起來了。

  自己剛才好像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雖然江昱的腦子裡有過無數的衝動一閃而過，但他都將其控制住了。

  「你不想吃披薩的話，我們就換一家店？鐵板炒飯或者是燒烤？」

  「我給你點帶辣椒的吧，最近天氣冷，吃點辣的暖和身體，不用管我這邊，我現在已經沒那麼怕辣了。」

  江昱的嘴裡斷斷續續的說著，直到林南兮毫無徵兆地站起來，江昱忽然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一陣濕軟溫熱的觸感。

  他捂住臉，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是、這是獎勵……」

  說罷，這顆小白菜落荒而逃，留下江昱還傻愣愣地一隻手捂臉，一隻手端著水杯。

  這是林南兮第一次主動親吻江昱。

  儘管只是臉頰，但是這對江昱來說，何嘗不是一種他最期待的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