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可以賴皮到這種程度

  安靜的病房將午後校園熙熙攘攘的熱鬧聲隔絕開來。

  這裡靜悄悄的，牆上的窗戶外有太陽光悄無聲息地落進來，在昏暗的房間裡能看見浮浮沉沉的灰塵顆粒。

  病床上傳來一陣衣服摩擦的響聲。

  林南兮又翻了一個身，這次是側著睡的。

  由於江昱就這麼杵在自己的身旁看著自己，林南兮根本就睡不著。

  非但睡不著，小心臟還撲通通跳個不停。

  林南兮知道自己此時的緊張感肯定是傳遞到江昱那邊去了的。

  她不清楚江昱會不會誤會什麼，她認為自己只是被江昱盯著看，所以單純的緊張而已。

  當她把臉蛋上的外套扒拉下來，小心地看向江昱的時候，恰好也看見了江昱那雙安靜的眼睛。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林南兮身邊，神情放鬆，站得跟一座肅穆的雕像似得。

  江昱察覺到林南兮的目光，朝她笑了一下。

  林南兮把臉蓋住，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江昱還沒走嗎……」

  「我為什麼要走？」江昱看著她的眼睛，反問道。

  在上一秒，他還在把目光落在林南兮身上來回掃蕩，似乎怎麼看都看不膩，現在他發現一處更美的地方了……林南兮的眼睛。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會想讓你走，所以我就不走了。」江昱說。

  這種場面在幾天前還發生過，不過當時的角色對調了。

  江昱恍然間想起自己喝醉那晚，林南兮要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拉著林南兮的手不讓她走的場景，不禁感到不好意思。

  林南兮抿著嘴唇，斟酌了一下。

  「……可我想讓江昱走。」

  江昱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不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嗎，他們連過夜都過過了，今天只是躺一小時而已，憑什麼不讓他在這裡！

  「因為會傳染給你。」林南兮說道。

  「我們身體都綁定在一起了，事到如今你還在意這個？？」江昱不可思議地問。

  明明，不管傳不傳染，症狀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林南兮捏著江昱的外套，似乎猜到了江昱的想法，她往上拉扯了一下，聲音悶悶地從衣服下面傳出來。

  「如果我的感冒好了，伱又感冒了，那我們的身體始終都處於感冒的狀態。」

  「我這也是為了我自己著想嘛……」林南兮哼哼唧唧地說。

  江昱注視著她的眼睛，林南兮的臉蛋都藏在了江昱的衣服下面，唯有一雙烏黑的圓眼睛亮堂堂的，江昱在直勾勾注視她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躲閃。

  沉默片刻後。

  江昱嘆了一口氣。

  「你還要拿這種話當藉口嗎。」江昱說。

  他在說給林南兮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嗯？」林南兮眨了眨明亮的眼眸，因為生病沒什麼精神的關係，她的眼神看起來楚楚可憐。

  「就算我們的身體沒有綁定在一起，我也會在這裡陪著你，會帶你來醫務室，會讓你去食堂好好吃飯。」江昱看著林南兮的眼睛，眼神尤其堅定。

  這是他第一次不拿『身體綁定』為擋箭牌，反而主動脫掉了這樣的藉口。

  江昱想告訴林南兮，他對她做這些事情，不是因為身體綁定。

  不過他也只是正經了幾秒，在那雙清澈的眼眸帶著一些驚愕地看向他的時候，江昱又把目光錯開了。

  果然還是不太適應啊……

  要對一個人直白地表達的自己感情，表達自己的關心，對江昱來說還是有些彆扭。

  林南兮的眼眸微微彎起來，她笑起的時候就像是水塘里倒映的小月牙，明亮璀璨，又很溫柔。

  「嗯，我知道呀……江昱是一個溫柔的人嘛。」

  「雖然看上去凶凶的，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刁難人，但江昱對任何人都很真誠。」林南兮笑著說。

  那隻纖纖細手從衣服里伸出來，手指輕輕攥住江昱的衣角，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江昱還在糾結林南兮的這番話。

  應該算得上是對自己的褒獎，可江昱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

  他明明只對林南兮溫柔。

  對於其他任何事物，他都沒有耐心，且煩躁。

  江昱撩起林南兮的劉海，林南兮知道他又要來試自己的體溫了，其實剛才吃了感冒藥躺下之後，身體就好轉了不少，所以林南兮很安心地閉上眼睛，靜候著江昱。

  然而熟悉的掌心溫度並沒有傳來，林南兮感覺自己面前的光線暗了下去。

  倏地，林南兮心中一緊，驚訝地睜開眼睛。

  江昱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臉龐距離林南兮很近，沉重的呼吸彼此纏繞在一起，差一步就要親上的那種距離。

  對此，林南兮唯一的應激反應就是小動物裝死那樣一動不動。

  這裡可是在學校的醫務室裡面啊？！

  雖說病床周圍沒有監控，但是醫務室的門上開了窗戶，窗戶是透明的，從那個地方能將房間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林南兮的心情驚訝歸驚訝，但是卻挾雜著奇怪的緊張感和期待感……

  「唔唔，唔唔，江昱，你你你你……」

  她支支吾吾硬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卻看見江昱只是把額頭貼在自己的額頭上，然後神情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溫度。

  由於江昱的動作流暢、看不出一丁點輕浮調侃的破綻，林南兮第一時間知道自己想多了，於是臉蛋唰的一下通紅起來。

  「你幹什麼呀……」林南兮把自己的腦門捂住。

  「試溫度啊。」江昱聳了聳肩膀，很無辜地說。

  「哪兒有這樣試溫度的……」林南兮小小地抱怨道。

  林南兮直接反客為主，一隻手壓在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前質問江昱。

  「而且江昱的心跳很快。」

  一時間，誰也分不清這種提速的心跳聲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

  也有可能是雙方在剛才的那一瞬間都很緊張。

  江昱自然是心虛的。

  畢竟剛才真的就想親上去了。

  這不是第一次在江昱心底滋生這種想法了，這種危險的衝動可能總有一天會像洪水猛獸那樣爆發出來。

  「你不也是。」江昱反擊道。

  林南兮輕輕哼哼一聲，「我是因為感冒嘛。」

  江昱點頭：「那我是因為從你這裡傳過來的。」

  「……江昱賴皮。」

  「這就賴皮了，我還有更賴皮的呢。」

  「比如說呢？」林南兮抬起眼睛問道。

  她好像真的很期待的樣子。

  可是看她病秧秧又可憐兮兮的模樣，江昱想欺負她，卻又欺負不起來。

  最後只能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林南兮的額頭微微皺起，白淨的額頭上留下了一串紅印。

  江昱明顯感覺剛才彈的那一下把自己也彈疼了。

  下手好像有點兒重，他揉了揉自己的腦門說。

  「更賴皮的是，如果你再這樣盯著我看睡不著的話，我就把你抱到班主任面前去請假，然後帶你回家睡。」

  「……明明是江昱先盯著我看的！」林南兮對江昱的惡人先告狀感到不滿。

  「你不盯著我看，怎麼知道我在盯著你看呢？」

  「……可是你盯著我看，我會緊張！」

  林南兮不大點兒人，生病鬧起來還是很有力氣的。

  江昱仿佛看見了一隻淚汪汪的小豚鼠在『嘰嘰嘰』的沖自己叫。

  「吱呀——」

  伴隨著一陣來自床腿的悲鳴聲響起。

  江昱人已經躺在了那張窄小的單人床上。

  由於病床是真的很小，兩人必須要側躺著才能勉強躺下。

  「…………」

  林南兮瞬間安靜了下來。

  江昱枕著自己的手臂，林南兮睡著枕頭，因為雙方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所以江昱的視角只能看見林南兮後腦勺上的一雙雪糰子發卡。

  「現在可以了，現在我沒辦法盯著你的眼睛看了。」

  江昱的聲音從林南兮腦後傳來。

  林南兮僵著手臂，緩緩地把江昱的外套往上拉扯，把自己熱得冒煙的腦袋全部包裹住。

  「這是你剛剛自己邀請我的，我正愁錯過機會了呢。」江昱的聲音帶著笑意。

  「可是剛才的邀請已經作廢啦！！……你快下去！」

  林南兮想動手把江昱推下去，一隻白嫩嫩的小手在江昱的胸膛前一陣瞎摸，不堪重負的病床被兩人搖得吱嘎作響。

  江昱捉住那隻亂動的小手，將其放回林南兮的跟前去，順理成章地把林南兮半摟住。

  「別鬧，一會兒宋醫生聽見了。」

  「可是可是……」

  林南兮羞得縮起身體，可是單人位的病床就這麼大點兒，她最多也只能往江昱的懷裡縮。

  「沒有可是，不然一會兒沒退燒，我真抱你去班主任那邊請假了。」

  江昱催促道，「快睡。」

  「……」林南兮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逆來順受的把眼睛閉上。

  徹底得逞之後，江昱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和隔著幾公里抱著枕頭睡覺時傳遞過來的感受不一樣。

  懷裡的少女有柔軟的觸感和溫暖的體溫，她呼吸時的節奏感讓江昱感到無比真實。

  果然，在夢裡抱著她，和自己親自將她抱住，這種感覺和心情是不一樣的。

  在這個安靜的午後，與世隔絕般的病房裡。

  江昱好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