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可能的夜晚

  江昱打開鞋櫃翻翻找找，總算是找到一雙女士拖鞋。

  這雙拖鞋是給老媽買的，只能先將就著給林南兮穿一穿，回頭江昱還會買新的。

  「好多鞋……」

  林南兮伸著腦袋，鞋櫃裡面看了一眼。

  她似乎對江昱家裡的一切都很好奇。

  鞋櫃裡面的鞋大多都是球鞋，上面的種類比林南兮見過的鞋店貨架還要豐富。

  有些林南兮在學校里見江昱穿過，有些甚至還是嶄新的。

  「男生對衣服褲子沒要求，但是對鞋一定要有追求。」

  江昱把柜子關掉，彎著身體把老媽的那雙拖鞋放在林南兮腿邊，然後捏住林南兮的腳踝說。

  「抬腳。」

  「我、我自己來……」

  林南兮臉蛋紅撲撲的，心情也格外的緊張。

  在她要去彎腰自己換鞋的時候，江昱已經用力地把她的腳踝抓住提起，或許是喝了酒的關係，江昱掌握不好力道，把林南兮捏得生疼。

  可林南兮只是委屈的抿著嘴，沒有敢吭聲。

  她是剛洗完澡就接到了江昱媽媽的電話，隨後穿上衣服就趕緊出來了，連襪子都沒有來得及穿上。

  江昱把林南兮的小腳從鞋子裡剝出來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足尖如羊脂玉一樣細嫩，腳背因為緊張的關係而微微隆起。

  攤在手心裡像是一葉小舟，小小的，軟軟的。

  「癢！」

  江昱忍不住捏了兩下，林南兮羞得腦袋都要冒煙了。

  「確實挺癢的。」

  江昱點了點頭。

  癢意都傳到他這裡來了。

  他淡定地幫林南兮換上鞋，去淨水器前倒了兩杯水。

  回頭看見林南兮捏著手裡那把折迭傘，無所適從。

  傘葉還在滴水，她站在進門口環顧一圈，然後從鞋柜上拿來一個透明的超市購物袋，將裡面的幾包零食取出，然後將自己的折迭傘小心翼翼地裝進去捆好。

  江昱倚靠在櫃牆上，看著她這一系列舉動，不解。

  「你在幹嘛，直接放柜子上不就行了。」

  「傘上有水……柜子是木頭做的，被水泡了容易壞的。」

  林南兮把自己的傘放在一個小角落裡，和在學校里一樣，仿佛這種不起眼的小位置才是她能待的。

  放眼望向整個客廳，剛才在玄關處還沒有這種感覺，當站在客廳中央環視、置身於這奢華裝修的氛圍之後，林南兮才感覺到……江昱的家，好大啊。

  乾淨、整潔，雖然還有些空洞的寥落感。

  但是和自己家那個老破小比起來，恐怕所有房間加在一起，都沒有這邊的一個客廳大吧。

  「給你，你隨便坐。」

  江昱把手裡的一杯溫水塞進林南兮的手中。

  林南兮弱弱點頭，猶豫半天才找到一個小凳子坐下。

  那個小凳子是腳踏，江昱用來躺沙發上擱腳的小凳子，他看見林南兮就這麼坐在那張小凳子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江昱把林南兮牽到沙發前去，然後摁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

  林南兮只坐了一點小邊邊，生怕腿上的淤泥把江昱家的沙發弄髒似得，她只有半邊屁股坐在沙發上。

  等林南兮抬頭的時候，江昱已經離開客廳了，林南兮頓然像一隻跟丟鴨子媽媽的小鴨子，連忙追上去。

  「伱、你去哪兒？」

  林南兮的神經繃得很緊，緊張的心情都傳到江昱這裡來了。

  江昱感受著從她那邊傳來的害怕的感覺，又覺得氣，又覺得好笑。

  「家裡又沒有別人，不要緊張啊。」江昱說。

  就是因為沒有別人才會緊張啊！

  林南兮悶著小臉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要去哪嘛……」

  林南兮捏著自己的衣角，偷偷往江昱身後看了一眼。

  往裡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上一共有四個房間，唯有最裡面的那個房間是開著門的，一束光從客廳里照進那邊的臥室，林南兮看見了床上有凌亂的被褥，猜想那邊應該就是江昱的房間了。

  「洗澡啊。」江昱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林南兮的頭髮還有些濕潤。

  雖說帶了傘，但一路跑過來應該也淋了不少雨。

  「喝了酒……不適合洗澡吧。」林南兮縮著肩膀弱弱地說道。

  「真的？」江昱可沒有聽說過。

  「真的……阿姨讓我來看看你，也是讓我來照顧你的，所以我要負起責任。」

  「噢……」江昱半信半疑地看著林南兮紅潤的臉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在害怕什麼？

  如果把這種害怕理解成一種期待的話。

  那江昱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讓她白期待了？

  「江昱現在喝點熱水，然後去休息……如果不聽話的話，我就回去了。」

  「？？？」

  林南兮明明緊張得要死，卻唯一能對江昱放下狠話。

  在江昱看來，不就是奶凶奶凶的嗎。

  就在江昱的腦子裡還在盤算著怎麼做的時候，林南兮的一句話讓他踩了個急剎。

  「哪兒有這樣的？？」江昱抱怨道。

  「江昱如果不配合我，我也拿江昱沒有辦法，自然也無法照顧江昱，所以直接離開才是最好的。」

  「我還不夠配合你？？」江昱咬了咬牙，哼了一聲。

  「行吧，你贏了。」

  秋天的氣溫驟降之後，一天很少出汗，而且江昱一路回來都是坐車的，基本沒有淋雨。

  不洗澡就不洗澡唄……

  就算洗了澡也不會怎麼樣啊，林南兮那邊太戒備了。

  江昱目光幽幽怨怨的，他在浴室里刷牙洗臉，林南兮就在門口盯著他看。

  就在江昱隨手拉著浴室門準備關閉的時候，林南兮把門把手抓住。

  「你想幹嘛？」

  「尿尿啊，」江昱哼聲道，「你想進來監督也不是不行。」

  「…………」林南兮臉蛋通紅，喊道，「那你快去！」

  江昱洗了個手，拿著毛巾出來，一邊擦手一邊問。

  「我現在全程都在配合你，我這麼聽話的話……你是不是就不回去了？」

  林南兮有些為難的開口：「我出門的時候，媽媽還沒有下班……一會兒她下班回來，看見我不在家肯定會著急。」

  「我不確定她今晚回來之後會不會來房間看我……為了不讓她擔心，我需要在她回家之前趕回去。」

  「不過，我會等江昱睡著之後再走的。」林南兮低著頭，隨著江昱走出浴室，她主動往後讓開了半步。

  以為江昱是要回房間休息了，但林南兮卻感覺自己的手被江昱抓了過去。

  「你過來，我給你吹頭髮。」

  「誒？我自己來就好…………」

  「嗡嗡嗡……」

  慌亂中，林南兮的頭頂已經傳來陣陣熱風了。

  江昱家的吹風機風力很強，聲音震耳欲聾，林南兮在那一陣胡亂的搓揉下像風裡的小草隨風搖擺。

  完全是把她當小動物一樣隨意的搓洗。

  ……江昱，真的不擅長給女孩子吹頭髮。

  「扯、扯著我頭髮了！」

  「噢，抱歉。」

  「輕一點，手不要揉那麼快！」

  林南兮的頭髮雖然柔順，但因為是長發的關係，所以很容易打結，再加上江昱這暴力的手法，根本吹不順。

  在一陣吸氣之後，兩人同時捂頭。

  「嘶……」

  「好痛！」

  「好痛！」

  江昱捂住暈乎乎的腦袋，剛才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被扯掉了。

  他沒想到女孩子的頭髮打結起來這麼疼，屬於酒都給他疼醒了。

  「……我多學幾次，下次肯定能弄好。」江昱一本正經地補救道。

  林南兮也沒怪他，默默地用手理了理長發，再次抬起那雙奶凶的眼神，對江昱下達了死令。

  「睡覺去！」

  「好……」

  江昱立刻就行動起來了。

  他從沒有這麼聽話過，連江子蘭想要使喚他都得被他碎碎念兩句。

  也許是今天喝了酒的關係，在林南兮的面前，就好像天生被克制住了那樣，江昱沒有半句抱怨，也沒有想用什麼騷話反駁林南兮，他收拾好自己，三下五除二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裹好被子。

  林南兮跟在他身後，輕手輕腳的進來。

  江昱的房間也沒開燈，唯有客廳的那一束光將這裡照得很亮。

  房間裡，除了床和衣櫃以外還有兩個床頭櫃，以及一套桌椅。

  這套座椅不同於客廳里的那套電競設備，只是用來學習的普通木桌子，桌子的書架上沒有幾本書，倒是電子設備挺多的，林南兮看見了平板電腦和掌上遊戲機。

  林南兮就坐在木椅子上，安安靜靜地陪著江昱。

  江昱躺好之後，暗自為自己的機智鬆了一口氣。

  因為知道老媽在嘉洲市，江昱怕她隨時來家裡，所以提前把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收起來了藏好了。

  所以林南兮這一次『突擊檢查』，並不能檢查到什麼東西。

  「兮兮……」

  江昱把捂住臉的杯子拉下來，感覺有些悶熱。

  之前站著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喝了酒後躺下真的是天旋地轉，一股股強烈的眩暈感直逼全身，連天花板都在轉圈。

  估計……林南兮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說。」

  林南兮的語氣還是那麼嚴厲，嚴厲得仿佛是在學校里拿紀律委員身份凶江昱的那個林南兮。

  不過，江昱知道她這不是凶。

  她只是拿出了『在小孩子面前需要有的氣勢』，來管束江昱而已。

  恐怕在家裡讓林南楠聽話的時候，林南兮就用的這一套語氣。

  只不過她沒想到，用在江昱身上竟然也能生效。

  「我想把衣服脫了睡覺。」

  江昱從被褥下面露出一雙眼睛，看向林南兮。

  「我一般都……不穿衣服睡的。」

  「……」

  林南兮皺了皺眉頭，從江昱那邊傳遞過來的感知在告訴江昱，她現在的臉頰很熱。

  房間裡傳來椅子的挪動聲，片刻後，林南兮說。

  「我轉過身去了。」

  「噢，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林南兮的耳邊響起，林南兮雙手搭在膝蓋上，肩膀瑟縮在一起，緊張得心臟怦怦直跳。

  等聲音結束之後，她才緩緩轉過頭，此時的江昱已經重新裹在了被褥裡面一動不動。

  「我爆裝備了。」江昱指著地上的衣服褲子說。

  「……」

  林南兮想不到這傢伙暈成這樣還能說一些遊戲裡面的騷話，她儘量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地上的東西。

  「幼不幼稚啊你！」

  林南兮用很兇的語氣說，「快睡覺！」

  「嗯……」

  江昱聽從指令，把眼睛閉上。

  但是閉眼之後，腦子裡旋轉的暈乎感就更明顯了，他又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側頭確認林南兮還在椅子上坐著，心裡稍微安心了一些。

  「兮兮……」

  「嗯？」

  「我渴了。」

  林南兮：「……」

  「水在哪兒？」

  「廚房有淨水器，客廳的牆上有飲水器……杯子在餐桌上。」

  「你等一會兒。」

  林南兮沒有任何抱怨地起身，江昱聽見拖鞋走遠又走近的聲音。

  隨後那一連串聲音來到自己的跟前，衣服摩擦傳來窸窣聲，林南兮在他床邊蹲了下來，順便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一下溫度。

  「來，小心點喝。」

  江昱把兩隻胳膊從被褥下面伸出來，他現在是光著膀子的，喜歡打球的人身體素質都不差，林南兮看見那雙胳膊上結實的肌肉線條後，心中一緊，身體自動旋轉了半圈。

  「咕咕咕……」

  江昱吞著水杯里的水，腦子裡在想……

  林南兮膽小得……怎麼會連胳膊都不敢看？！

  可就是這樣連胳膊都不敢看的純情少女，居然有膽子一個人跑到他一個大男人的家裡來？？

  哎。

  江昱心裡在嘆氣。

  該說林南兮心大呢……

  還是說，她對江昱的義無反顧，其實已經超過了江昱的想像？

  「還給你。」江昱把空杯子還給林南兮、

  江昱並沒有故意把被子掀起來，或者調戲她兩句。

  林南兮都這樣為他付出了，他再乘人之危，那簡直就是畜生。

  看著林南兮離開時踉踉蹌蹌的腳步，江昱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既然他們的感知是共同的，那麼現在應該作為男生的江昱來照顧她才對……

  可是，此刻的江昱卻有一種陷入泥潭無法自拔的感覺。

  他真的太享受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了。

  兒時的記憶里，像這樣被無條件照顧，還是在小時候發燒的時候，家裡的阿姨為自己端水端飯，偶爾老媽過來看他一眼，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長大了，能被滿足的內心也在無限擴大，江昱發現，自己好像變得貪婪了。

  「兮兮……」

  「嗯？」

  林南兮剛回來，江昱又開口了。

  她對江昱，仿佛有無限的耐心。

  「外面的燈好亮，能關了嗎，牆上有一盞壁燈可以打開。」

  「好。」

  隨著腳步聲一陣陣遠去又靠近，暖黃色的壁燈開啟，整個房間變得溫馨起來。

  江昱躺在被窩裡，感覺自己好像從沒有這麼滿足過。

  猶如置身於溫暖的懷抱中，迷迷糊糊之間，江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很溫暖的夢，夢裡，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從沒擁有過的東西。

  「南兮……」

  一陣微弱的聲音讓江昱重新把眼睛睜開了。

  儘管對方已經夠輕聲了，但江昱似乎很害怕失去某種東西，所以在她離開之時，他就自動醒了過來。

  朦朦朧朧的睡眼看見身旁的人影，少女並沒有走遠，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江昱的床邊，也不知道她上一秒正在做什麼，江昱只看見她正準備轉身離開的身影。

  於是江昱把手伸出來，抓住了林南兮的手腕。

  他用很輕的聲音說：「別走，能不能多陪我一會兒。」

  房間裡瀰漫著酒氣和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氣息，林南兮看向江昱的表情，微微有些出神。

  江昱以前說過，他怕黑。

  林南兮知道那句話是說出來專門逗她玩的，江昱不僅不怕黑，甚至還能在漆黑的街巷裡扮鬼捉弄她。

  但是這一次，林南兮看見了他眼睛裡的神情。

  那是一種害怕……或者說是，孤身一人的寂寞。

  林南兮壓下裙擺，重新蹲了下來，朝他溫柔地笑了笑。

  「嗯……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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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標題《有可能的夜晚》是一首歌，還挺應景的，可以去聽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