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也不想留下遺憾

  「江哥，你又要去哪兒啊？」

  江昱剛回教室，簡單收拾了一點書本就準備離開。

  這節課是數學課，但不管是什麼課，都和現在的江昱無關。

  數學老師高明茗也是知道最近江昱同學身負重任，所以對他的離去並不在意。

  江昱拿上筆和草稿本，意味深長地看了劉大力一眼。

  那眼神，就如同要奔赴戰場一樣。

  實際上，對江昱來說，去辦公室里摁著腦袋學習課本，可不就相當於是奔赴戰場。

  劉大力看見江昱頭也不回地離開，頓感背脊一涼，連忙拿出手機在寶寶巴士開黑群裡面發送消息。

  勇敢牛牛：兄弟們，有叛徒。

  勇敢牛牛：有人在偷偷地努力！

  ……

  江昱在辦公室里等了大半節課，張榮強才優哉游哉地回來。

  和年級主任嘮嗑是每一位班主任常有的事情，從張榮強還算愉快的表情上能看出來，這次張榮強沒有在主任那裡吃癟，相反，兩人應該聊得還不錯。

  「你還挺自覺嘛。」

  張榮強回到辦公室第一眼就看見江昱乖乖地坐在角落裡看書。

  如果江昱不在的話，他會跑一趟教室將江昱抓過來，現在江昱就在辦公室里，倒是省得他多跑一趟了。

  江昱默默點頭，沒吭聲。

  其實，在張榮強進辦公室里之前，江昱正在偷偷看手機。

  他質問老媽為什麼給林南兮發這麼多黑歷史照片。

  老媽說自己已經很收斂了，否則她這裡還有江昱小時候躺在地上撒潑滾打的短視頻留作後手呢。

  而且，讓林南兮多了解江昱一些，在江子蘭看來，並不是什麼壞事。

  江子蘭說江昱如果害羞的話，可以去問找林南兮的媽媽要林南兮小時候的照片。

  可是江子蘭同時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這方面臉皮薄，而且他還是個傲嬌。

  「這個單元昨天不是給你講過了？」

  張榮強端著茶缸子走過來，一邊喝茶一邊說。

  江昱點頭道：「沒記住，加深印象。」

  「行吧。」張榮強嘆了一口氣。

  都說笨鳥先飛。

  現在這隻笨鳥掉隊了，關鍵是飛得還慢。

  不過張榮強知道自己急也沒用，江昱肯開始學習，這已經是一件好事了。

  「張老師。」

  「嗯？」

  張榮強正在彎腰去飲水機前接水喝，回頭聽見江昱在叫自己。

  江昱握住筆的手在指尖轉了兩圈，這才說。

  「張老師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最後我還是在原地踏步怎麼辦。」

  江昱盯著自己的書本，並沒有抬頭。

  現在好像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幫他，而他自己並不爭氣。

  江昱沒有什麼熱血沸騰、雄心勃勃的志向，他只知道如果幫他的這些人將期望轉換成了失望的話，那他也會對自己失望的。

  「原地踏步就原地踏步唄，我們做老師的這麼多年，見過多少次在學生身上耗盡心血、最後因為一場考試失誤而一場空的時候了？」

  「人生就是這樣，跌宕起伏，有超常發揮一步登天的，也有落榜之後跌入谷底的，運氣和實力同樣很重要，在運氣來臨之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準備。」

  張榮強拿著茶缸子又走回來，手裡有一個紙杯是給江昱接的溫開水，他將紙杯放在江昱的面前，又說。

  「而且怎麼就浪費時間了，老師要做的不就是這些事情嗎？學生只要想學，那我們一定會教。」

  「所以，伱也不要有壓力，只要不留下遺憾就行。」

  「……」

  江昱勾了勾手裡的筆，在題目下面寫了一個『解』字。

  對於張榮強的這番話，他是有些感動，可是對於不善表達感情的人來說，感動只能藏於心底。

  遺憾是什麼……

  江昱從沒有過目標，所以也從沒有遺憾。

  不過現在仔細想想的話……如果他最後因為沒有和林南兮進入同一所大學而形同陌路的話，那他確實會覺得遺憾。

  畢竟，他還是很看重這段感情的。

  只是，想要珍惜這段感情並不容易，他和林南兮之間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樣的代價到頭來也許會變成一場空，就像是做了一場青春的夢一樣。

  江昱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倒下，但是他的人生可以一條路躺平了下去。

  可是，林南兮呢……

  對於林南兮這樣的家庭來說，她這輩子或許就只有高考這一次翻盤的機會。

  被江昱看做毫無作用的高中，對林南兮的人生來說是最重要的轉折點。

  所以，林南兮為他做了這麼多事情，有沒有考慮過『值不值得』？

  江昱撐著額頭，腦海里有一千條思緒捋不清。

  他覺得自己就是想得太多了。

  但如果不想這麼多，他又給自己找不到脫離舒適圈的動機理由。

  就在江昱煩惱得抓耳撓腮時，張榮強去教室突擊檢查一圈之後又回來了。

  他把新的一套試卷從懷裡拿出來，同時拿出來的，還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江昱疑惑地把筆記本翻開，上面端正活潑的字體讓他感到眼熟。

  再一看筆記本上的名字：林南兮。

  「江昱啊。」張榮強拉了一張椅子坐過來，看樣子今天又將是一場鏖戰。

  「啊？」江昱抬頭。

  「你和林南兮同學關係怎樣？」

  「咳、咳……」

  張榮強一句話差點沒把江昱嗆死過去。

  其實本來也是同學關係，但是江昱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單純，所以他很心虛。

  「就、就還好吧？」

  「林南兮同學在班上沒什麼人際關係，和你的情況恰恰相反，她確實是需要這方面的幫助。」

  張榮強接著說：「恰好，她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和你這個吊車尾也剛好相反，你需要學習上面的幫助。」

  「你倆還挺互補的。」張榮強總結道。

  江昱握住水筆的手在草稿紙上轉圈圈，將一個空心圓塗黑。

  塗著塗著，那個空心圓又被他塗成了愛心的形狀，於是江昱慌忙地將愛心劃掉。

  江昱不知道張榮強說這番話想表達什麼，他按住不動，生怕自己說多了而自爆了。

  「我看她最近經常幫助你的，老實說，我也有些意外，按理說她的性格不會做這些事情……而且你也知道，現在是高三重要時期，像這樣學生幫助學生提高分數的學習方法，我們是不提倡的，但是她好像挺願意在你身上花時間的。」

  「我跟她是朋友……我應該是她唯一的朋友。」

  江昱這話沒說謊，但是為了增加這些話的可信度，他又補充道。

  「上次不是她摔了一跤，我剛好看見了嗎，然後扶她去醫務室……那之後，我們就經常聯繫了。」

  時間上是能對上的，江昱和林南兮的關係之所以好起來，就是因為林南兮摔破膝蓋，江昱感應到後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兩人的聯繫因此變得緊密起來。

  「這是好事。」張榮強點頭說。

  「想必，對林南兮同學來說，能在高中時期交到一位好朋友，她也不會留下遺憾了吧。」

  張榮強說完之後看向江昱的眼睛：「你呢？」

  江昱忽然感覺自己像被張榮強套了一層網。

  他兜兜轉轉一圈，最後還是將關鍵問題重新拋給了江昱。

  但是，江昱經過張榮強的這一陣引導之後，腦海里竟然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江昱看見這位性格膽小的女孩子義無反顧地站出來，替他解決籃球場鬥毆的事情；運動會的時候，她第一次逃課；為了向全班同學解釋江昱沒有錯做，她特意違反校規將手機帶到學校……

  故意準備的校服、提前一小時起床製作的新鮮花卷，以及，為了履行承諾，再也沒有碰過的辣椒。

  她明明很喜歡吃辣椒的。

  不知什麼時候起，原來林南兮已經為了他做了這麼多事情了。

  江昱回過神來，將目光看向張榮強。

  這次，江昱沒有再猶豫。

  「我也不想留下遺憾。」

  ……

  「叮鈴——」

  中午午休的下課鈴響了。

  江昱結束一上午的學習，疲憊地伸了一個懶腰。

  張榮強說，在辦公室里學習不會受到外界干擾，能增加專注力，所以就把江昱囚禁在這裡了。

  張榮強上課的時候，江昱就負責被其他老師看守。

  這同一個辦公室里，還坐著江昱他們班的生物和語文老師，幾位老師會偶爾過來瞅江昱幾眼。

  可惜江昱在學習上沒有什麼天賦，大多數都是老師們眉頭一皺，然後按著他再將知識點鞏固一遍。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吃飯去。」

  鈴聲一響，張榮強就抬手攆人了。

  江昱也不多留，收拾桌子的時候他聽見張榮強又說。

  「外面有人在等你了，別墨跡了。」

  江昱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果然，他在門口處看見了一雙小心翼翼的眼神。

  那個嬌小的身影就這麼在門後縮成一團，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和小半邊額頭。

  她肯定是以為自己藏的很好了，直到江昱直勾勾地把目光看過來，她才像是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那樣，連忙往後縮了縮。

  「你又來監工啦，林南兮同學？」

  江昱丟下手裡的東西快步走過去。

  林南兮剛準備偷跑，就被江昱一把抓住了後領。

  林南兮紅著小臉回頭：「……來、來看看江昱。」

  說罷，她像一隻逃跑的小豚鼠，噠噠噠走到前面去。

  江昱笑了笑，跟在她身後。

  也許，林南兮從沒有考慮過『值不值得』這件事情。

  感情這件事情，並不是一場交易。

  是江昱將它想得太複雜了。

  它可以是單方面的付出，不求回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