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也是需要技巧的，蘇淮沒急。

  他馬上回復了裴姝虞的問候，但是內容盤旋在門外。

  「乖妞，下播了？」

  虞姬：「嗯嗯！剛剛下播，爸比你忙完了嗎？」

  土狗：「工作永遠忙不完，但現在確實不那麼緊張了，你今天怎麼下得這麼早？」

  虞姬：「擔心你啊！你說完那種話忽然就走了，我哪有心情播？」

  虞姬：「硬撐著播到12點，趕緊下來了。」

  虞姬：「爸比，你怎麼啦？」

  連續三條信息，再加上殷切的關懷，並不能證明狗神在她心裡的位置有多高，娛樂主播的基本藝能就是討好大哥。

  但是看著面板上的90+好感度，蘇淮能夠輕鬆分辨出來，她的關心和擔心都是真的。

  這意味著什麼？

  要結合她之前的自白，共同來看。

  三個小時之前，她當著直播間觀眾的面兒，對蘇淮表達了深切的感激，其中的措辭特別有意思「沒法兒用錢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來還的。」

  「你們能理解我的感激和惶恐嗎？」

  「我真的沒有什麼可報答的，只能做更好的自己。」

  沒必要用陰謀論來解讀她的這些話，但是從她反覆強調的內容來進行客觀分析，她確實極其渴望將兩人的關係約束在「伯樂與馬」、「貴人和幸運兒」的界限上。

  蘇淮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現象一最近幾天，她和蘇淮聊工作時沒有提到過一句私事，生日宴那麼大的場面，事後她問都沒問一嘴。

  而當她和土狗大爹在網上聊天時，又一句都沒問起過蘇淮，主動避開了相關的一切話題。

  這是非常明顯又明確的逃避狀態，一眼透明。

  蘇淮只能認為，她已經完全確認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必須趁著現在的機會攤牌，否則等她度過了眼前的飛躍期，恐怕會變得越來越不好「忽悠」。

  土狗：「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意識到，我們的關係到了一個應該改變的時刻了。」

  裴姝虞心裡一緊，顧不得再理會助理和高管，匆匆走進休息室，大門一關，表情嚴肅的對著手機。

  想了又想，她謹慎回道：「為什麼？我不理解。」

  蘇淮啞然失笑。

  你不理解？

  你恐怕早都把所有可能，全部猜想過一遍了吧？

  蘇淮心知肚明，卻不揭穿，而是主動引向正題：「所以我們需要正式的聊一聊。」

  「啪」的一下，裴姝虞用力拍上自己的腦門，好像如此便能更加清醒一樣。

  當然，不管清醒與否，她只能回以積極：「好啊！我早都想和爸比仔細聊一聊了，那我開視頻了？」

  嘿，多聰明的姑娘！

  蘇淮笑著想：果然不可能那麼順利，大極品一個比一個難搞。

  由於心裡早有預料，因此他並不氣，乾脆利落的回道：「視頻能聊透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現在又不敢了？」

  裴姝虞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著，簡直快要喘不上氣了。

  她用力捂住胸口，反覆深呼吸，吃力的用語音轉化出來一段文字。

  虞姬：「我當然想啊！可是———現在嗎？」

  其實蘇淮也沒有信心。

  如果現在喊她來，結果會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完全沒把握。

  但他非常清楚，在兩頭都麻的時候，身為男人必須堅定，必須再推她一把，

  土狗：「最好現在，但是明天上午也行，只不過，明天我有別的事，你見到的將是另一個人。

  明牌！

  今天來，我就是土狗爸比，咱們聊的是私人感情。

  明天來，你看到的就是蘇淮，你們聊的只有公事。

  裴姝虞冰雪聰明，幾乎第一時間就想明白了。

  虞姬：

  ！」！！！

  她第一時間回復了三個感嘆號，用於抒發強烈的震動，隨後，蘇淮的聊天界面上方開始一直閃現「正在輸入」。

  是啊，怎麼可能不糾結呢？

  感激了那麼久的貴人，依戀了那麼久的爸比，非但不是她幻想的成熟形象，反而是一個比她還小一歲的學弟·塗了鬼了！

  原本，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某些時刻，她是真的考慮過：要不要乾脆和爸比確定戀愛關係？

  有時候她也會笑自己的天真：想得真美，你配得上人家嗎？

  然後她便會稍稍降低底線：處不成對象，那麼單純發生點什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女人總要有那麼一天的，第一次給了一個神，有什麼不好呢？

  如此想法，曾經反覆充實著她的心靈。

  直播是一份很需要支撐的工作，幻想的支撐也是支撐。

  但是，所有的浪漫旖想都在那一天戛然而止一一那一天，她忽然意識到，爸比有可能是蘇淮。

  事到如今，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我抗拒的到底是蘇淮，還是爸比的隱藏欺騙，亦或者是那個極度混亂不確定的未來？

  再怎麼聰明堅韌，她都始終只是一個20歲的女孩。

  當港灣不再那麼完全可靠，她真的迷茫了。

  現在，爸比要攤牌了，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我真的下不了決心啊！

  便在這時，羽顏推開休息室大門，激動的衝進來。

  「虞虞！運營那邊把數據導出來了———？？你怎麼了？！「

  羽顏頓住腳步，驚疑不定的看著閨蜜。

  此刻的狗星虞姐，臉色蒼白，眼神帶慌，雙手死死的捏著手機，一邊打字一邊刪，滿臉糾結。

  「沒什麼。」

  虞姬抬頭笑笑，主動問：「數據怎麼樣？」

  「額——..

  羽顏想了想，接著之前的話頭繼續匯報。

  「整體引流效果是總計47萬人次，其中，26萬註冊了狗星帳號，流量轉化率為55.31%。

  26萬新註冊用戶中，有21.6萬用戶發言，留言轉化率為83.25%。

  21.6萬發言用戶中，有效發言比例為38.27%，互動極好。

  26萬新註冊用戶中，有31135個產生了禮物贈送行為，去掉紅包幣，總共有18722個新充值帳戶，平均充值金額為67塊錢.」

  「成績出眾？」裴姝虞好像是聽了，又好像魂不守舍。

  「非常好，全網斷層第一。」

  羽顏認真點頭，隨後走上前，跪在沙發上摟住她。

  「不要有任何壓力，流量可以買，留存買不到。你的能力才是這一切的核心，哪怕從頭再來——你仍然是虞姬。」」

  「哈哈，顏顏也學會拍馬屁了———.」

  裴姝虞莞爾一笑，心情因此好了很多。

  「我沒事，你放心吧。」

  「那就好。」羽顏點點頭，起身走向房門，「我去收尾。」

  臨到門口，她忽然回過頭，肅然道：「不管到了任何時候，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所以，隨著心意去做決定，別TM怕這怕那的！「

  「嗯~~~」

  裴姝虞抿著嘴，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應答，隨後，把聊天框裡的文字發了出去。

  虞姬：「爸比，為什麼一定要現在聊呢？我不是質疑你，我只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之前那樣繼續簡單下去呢？」

  她整體上不天真，可心底終究保留著一抹天真。

  體現在眼前的問題上，就是她還沒有做好面對真實未來的準備。

  蘇淮不再繞大彎，開誠布公地揭開現在的實際情況。

  土狗：「很好理解，你只是故意放棄了深思而已。

  以前你是我翅膀之下的一隻雛鳥，需要我遮風擋雨提供食物，因此我對你具備著較高的支配權，而你則全心全意的依賴著我。

  那時你親切的叫我爸爸。

  現在，你羽翼漸豐，已經擁有了飛翔的能力。

  不算很強，但是足以讓你獨立捕獵，有限度的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我現在還能束縛你嗎？

  可以，用更多的錢。

  我現在還想束縛你嗎？

  是的，我想。

  但這必然會產生意志上的衝突，消磨我們之間的感情。

  當一個女人真正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事業，父權和夫權於她而言就會變成桔，早已習慣的一切必將扭曲。

  父愛和夫愛能夠彌合一些裂痕，但這必須建立在真正的血緣或者同床同夢的前提下。

  而我們之間的真實關係是什麼？

  主播和大哥。

  迄今為止，所有的主播都會和大哥走向分道揚，從來沒有例外，越成功的主播越是如此。

  這不是什麼魔咒，這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

  漸漸的，你會在心裡改口，叫我狗叔、土狗、狗子、狗東西，甚至是臭傻逼。

  虞虞，你和我，已經走到了一個極其關鍵的轉折點。

  要麼我們想辦法聊透，轉化相處模式，要麼就讓所有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候，果斷切割，

  這才是對彼此都負責的方式。

  現在，你理解了嗎？」

  我·——.

  裴姝虞大腦里一片亂麻。

  蘇淮把道理講得簡單易懂，直抵人心。

  所以她當然聽懂了。

  不止是理解，甚至，她在一瞬間就想到了好幾種衝突模型比如和西楚霸王每天都要發生的不愉快那傢伙的強烈控制欲，讓他經常對自己的言行和處事方式指指點點，煩不勝煩。

  現在倒是好一些了，因為自己站起來了，他的態度相對收斂很多，偶爾被也不敢生氣。

  但是，假如沒有蘇—-蘇某人的出現，西楚霸王最終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蘇某人確實更冷靜、更圓滑、更高明、更有眼界格局，但是，自己真的永遠都會和他產生衝突嗎？

  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的相處方式，變成了早期的西楚霸王一樣，那將多麼可悲？

  想到此處，裴姝虞的心頭重重一顫，

  她開始亂了，不是因為終於挑明的束縛，而是忽然畏懼起了失去束縛。

  我··又要變回那個沒人管的小可憐了嗎？

  於是，她都沒怎麼再往深里去思考，便按著語音鍵，發去一條回應。

  虞姬：「好，我去找你，我們聊清楚！」

  狗淮大喜過望，秒聽秒回：「金融街麗思卡爾頓行政套房2302。路上仔細想一想，最想對我說什麼。」

  這狗東西到現在還在搞確認。

  女生的勇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高手從來不會在她們答應了之後馬上半場開香檳。

  正確的做法是強化動機，在她們「不得不來」的理由上繼續加碼。

  同時，提出問題，也能分散小女孩的注意力。

  搞少婦就沒有這麼麻煩，她們比你急。

  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狗淮走出浴缸，赤身站在鏡子前，自戀的欣賞著對面的帥氣肉體。

  經典薄肌，雙開門，低體脂，線條如同刀削斧鑿。

  除了頭髮茂密，其餘毛髮近乎沒有，乾淨，健康，流暢。

  當然，男人的性張力從來不是通過身材體現的，有意的暴露在大部分時候都沒有任何好處，最好是藏起來，等她自己發現。

  所以蘇淮只是仔仔細細的刮乾淨鬍子，然後就用睡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端著酒，窩在了窗前的沙發里。

  他一直都很喜歡這個位置。

  坐在高層建築的落地窗前，不管是遠眺，還是向下俯瞰，都能充分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蘇淮沒有模仿任何人，他只是經常忍不住想：如果我還是那個在高樓底下匆匆而行、急著趕公交的小螞蟻，沉寂在基因深處的征服欲到底要怎樣才能得到滿足？

  亦或者，在漫長的蹉跎中徹底被消磨乾淨？

  上輩子的他直到重生都沒有真正躺平，他還是特別在意遊戲的勝負，他還是會在網絡battle中力爭上風，他還是會在每一個只是玩玩的女主播身上奮力拼搏。

  所以，他不知道徹底失去征服欲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他只知道，自己從未得到過真正的滿足。

  現在，他終於要和前世只能仰望的學姐攤牌了。

  不必把此刻的意義誇大到很大，歸根結底這只是一場有底線有保留的交流，成功或失敗都不影響根本，只是一時的快樂。

  可是—

  什麼都懂的蘇淮還是忍不住浮想聯。

  世界人民大團結和民族偉大復興輪不到他來考慮，他只是一個想要彌補前世遺憾的大齡少年，

  他只想·——

  征服。

  ************

  如果按照我的原定計劃，三四十章就推倒第1個了。

  但是大哥再三提醒，別浪，你這個題材太危險。

  然後就眯著了。

  忍到了200章，207悄悄瑟了一下，結果你們看到了，改了八遍都放不出來。

  所以不是我不推，是真的沒法推，細節不能寫，那還寫它幹嘛啊？

  後面這章怎麼處理我還沒想好，反正明天及時看，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