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小顧有多麼快樂，老陳就有多麼難受。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看著自己喜歡的崽和別的女孩秀恩愛，非但不能反對，甚至不能表現出來。

  而比那更痛苦的是一一面對顧久玥這樣的女孩，你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勸慰自己。

  我比她漂亮、我比她體貼、我比她更能幫助蘇淮-——---狗屁，扯淡，胡鬧。

  尋常女生常用的精神勝利大法，在面對顧久玥時，統統失效了。

  陳暖晗找不出什麼地方真正強於她，越對比越絕望，

  而之所以她還保留著最後的心氣，一來是因為她天生的倔強，二來便是因為顧久玥的身體。

  兩者缺一不可，但凡顧久玥稍微健康一點，陳暖晗都扛不住現在的壓力。

  可是，即便暫時扛住了又能怎麼樣呢？

  陳暖晗出神的想著，沒有嫉妒也沒有羨慕，只有無盡的茫然。

  她又陷入極端情緒化里了，只不過，這次是一種很新鮮的情緒。

  正難受著，舒勝男從椅背後面貼上來，輕輕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只是朋友而已，別灰心，別放棄，我越來越堅信她們走不到最後了·——」」

  陳暖晗心裡一暖，多貼心的姐妹啊？

  她抬手輕輕拍了拍舒勝男的手背，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老陳重新振奮起來，變回了小陳。

  與此同時，王思明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指著蘇淮罵：「你個智障——-這不趁熱打鐵趕緊確定關係？真他媽服了你了！」

  蘇淮對他不客氣，他對蘇淮也沒有客氣的想法。

  唄，反正就差不多的等級，吵吵鬧鬧的關係也不見得維持不下去。

  張小檬笑眯眯的幫腔：「淮少，你家裡不讓你早戀啊？」

  這話講得就挺聰明的。

  明擺著是推動，討好了顧久玥，但又足夠隱晦，也不得罪蘇淮。

  漂亮女生開開玩笑，會計較的人不多。

  蘇淮確實沒當回事兒，但是笑著把王大少了回去：「你懂個屁！你一個天天拿錢砸女網紅的純愛爐渣，也配教我談戀愛？」

  他是真損，一下子又把小王沒電了。

  「你你你..草！傻嘩！」」

  爆粗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沒轍了，沒轍就沒殺傷力，大家哈哈一頓笑，誰都沒當真。

  除了小顧。

  她明顯不樂意了，皺眉看著王大少：「你怎麼回事？在國外私校上了那麼多年學，教養都學到哪裡去了？」

  王思明瞬間慫了，嘀咕道：「男生之間都這樣聊天—————」

  眼看著顧久玥沒有任何緩和的眼神，他只好舉手合十，徹底服軟。

  「好好好，我的錯，我嘴賤，妹子你原諒我好不好？」

  小顧這才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哇—

  四周發出一片小聲的驚呼，大家看著這一幕，都感覺有點懵。

  遠處，同學們情不自禁的討論著。

  「玥女神家裡到底幹什麼的啊？王校長都那麼怕她—」

  「牛嘩了我的姐！」

  「我以為玥女神家裡只是富，現在看來，怕是豪富啊！」

  「豈止？那叫既富且貴！」

  他們的想法沒啥問題，老顧現在的個人財富不一定比王首富多，但是作為投資人，顧氏集團的位格顯然在億達之上。

  而且富豪階層的小輩之間，誰強誰弱也不全是由家庭財富決定的。

  反正在顧久玥面前，王大少只是小王，

  狗淮笑眯眯的看著王思明吃，直到他軟了，方才追上一刀。

  「就道個歉就完了？不賠幾杯酒？誠意呢？」

  王思明氣得直哆嗦，繼而深深的懷疑自己：我踏馬到底為什麼要來啊？送上門找虐？！

  深呼吸，捏著鼻子幹了一杯罰酒，王大少瞪著蘇淮：「行了吧？」

  「你問我幹嘛？」狗淮轉頭就不認帳了，衝著顧久玥挑眉，「你是要讓顧顧滿意。」

  小王徹底被玩壞了，噸噸噸又倒滿一杯酒：「行行行，你牛嘩，最後一杯酒，喝完我就走！」

  然後等他喝完，狗淮馬上又摟住他講好聽話。

  「別介，走什麼走？跟你鬧著玩的，看不出來啊？行了行了，吃點串兒壓壓酒，等到他們喝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兒聊事兒，我這邊保證配合。」

  王大少抬起的屁股不由自主的又重新落了下去，他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就這麼走了算怎麼回事？

  可他嘴上還不承認，半推半就的坐下之後，嘟道：「我能有什麼事兒？好心好意專門過來給你慶生，你這屌人一點沒拿我當朋友··」

  「咋可能？」

  狗淮一副被冤枉的誇張表情：「我可太領情了，如果不是拿你當朋友，我能這麼跟你不見外？

  你可跟我見點外吧！

  王大少被折磨得沒招沒招的，狠狠擼了一口羊肉串。

  別看他的年紀比蘇淮大那麼多，但是真正的處事水平差太多了，被狗淮控得欲生欲死。

  也就是在這時候，圈圈終於到了。

  這姑娘戴了一副大墨鏡，頭上扣著鴨舌帽，獨自上樓。

  蘇淮看到她，招手叫過來，然後讓人串出一個座位，把她安排到了顧久玥的左手邊。

  「來，坐這兒。」

  等她坐下之後，第一件事，必然是和顧久玥解釋清楚。

  狗淮湊到她耳旁，小聲道：「這就是我們公司的主推達人，替你擋槍的那個。「

  言簡意，清白得一批。

  顧久玥瞄了圈圈一眼，意識到了她的美貌，卻沒有絲毫介意。

  「挺有氣質的，你挑人的水平不錯。」

  這不是反話，她很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蘇淮滿意點頭：「你都誇她有氣質，那我確實幹得不賴。」

  明著夸自己，實則舔富婆，下賤！

  「嗯，加油！」

  顧久玥揮了一下小拳頭，然後挑挑揀揀的找出一塊烤蟹腿，埋頭掏肉。

  蘇淮的工作，她不想干預。

  但蘇淮卻主動給了她介入的機會：「給你安排一個任務：你和她多聊聊，教教她怎麼做千金大小姐，省著她演不像。」

  其實沒什麼演不像一說，大小姐又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各有各的性格和習慣。

  這就是為了給她一點參與感。

  狗淮的套路總是那麼精準而管用，小顧聞言很開心，螃蟹腿都不吃了，立即主動和圈圈交流。

  「你叫什麼名字？」

  「陳嘉欣，網名圈圈。額，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圈圈有點拘束，顧久玥能給任何女孩帶來巨大壓力。

  小顧下意識的擺出一副蘇淮姿態，滿意點頭：「不錯，這名字就像大小姐。

  你的年齡和陳國祥陳天橋陳建華的孩子都能對得上，回頭我幫你參謀一下，看看往哪裡引導猜測比較合適，然後找個機會讓你和他們同場合出個鏡。

  也不用搞得太明顯，這種事若隱若現最合適，省得被人扒皮，反倒不美了———」

  她可真是難得如此滔滔不絕，平時和蘇淮都沒這麼多話的。

  圈圈聽得兩眼直冒星星，只剩下了感嘆的餘力。

  「哇———你好厲害！」

  蘇淮哭笑不得，又感到好奇：「你怎麼這麼有經驗？」

  顧久玥難得吐槽：「我高中時好多女生假扮名媛啊！吹噓自己是婆羅門公主的都有。」

  圈圈眨眨眼睛：「那實際上呢？」

  小顧撇了撇嘴：「剎帝利。她爸爸只是使館武官。「

  圈圈頓覺遺憾，嘆道：「啊，從迦爾納降級到侍女了————」

  「那是什麼？」

  圈圈忽然自信起來：「印度電影《巴霍巴利王》中的女主角，一個極具顛覆性的婆羅門公主。」

  顧久玥對她有些刮目相看，鼓勵道：「很好，學會在生活中保持你在專業領域的自信，假公主也可以變成真公主。」

  蘇淮搖頭笑笑，不再參與她們的溝通。

  他也沒有向所有人介紹圈圈的想法，只對王思明道：「這是我公司旗下的網紅，剛好沒吃飯，

  過來湊個熱鬧。」

  王思明滿肚子懷疑，心想：員工？哪有把員工安排到暖味對象身旁的？你小子路子真野。

  他忍不住問：「虞姬不來？」

  「要準備直播呢，哪有時間？」

  蘇淮絲毫不動聲色，然後主動把話題引到工作：「行了，聊聊正事？」

  「額————」」！

  王思明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反手從包里掏出兩支雪茄：「找個地方嘗嘗我的雪茄？」

  其實小王不怎麼抽菸，除了泡吧沒有不良愛好，與賭毒不共戴天。

  提前預備雪茄，就是早都想好了要找機會聊點正事，蘇淮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有備而來。

  「行啊，隔壁的包廂里沒人，走著。」

  倆人在小包廂里落座，小王主動給蘇淮烤了一支雪茄，一人鼓搗了一口之後，直奔主題。

  「你有沒有入股一家平台的想法？」

  蘇淮心裡一動，瞬間想明白小王要幹嘛了。

  熊貓TV經歷過好幾個時期，是直播歷史上不得不書寫的一筆。

  以後世的馬後炮式研究思維來看，籌備期的倉促，開台前期的熱鬧，中期的仿徨與混亂，末期的牆倒眾人推-.都是相當難得的經驗教訓蘇淮沒有特別仔細的研究過熊貓，不過各個階段都有所了解。

  2016年年末，正是內部管理混亂初顯和王大少信心滿滿在外拉投資的並行時間段。

  結果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小王確實弄到了錢，但不是真正看好的投資，而是用個人信譽進行擔保的回購協議。

  簡單講：我給你錢，買你的股份，但是投資協議里設定了十分嚴苛的回購條款，一旦熊貓做不到約定內容，那麼普斯資本就要以大股東身份，溢價回購那部分股權。

  興業證券領投B輪10億投資，拿到的條件是10%的複合回購利率。

  利率看似不高，但這是旱澇保收的條件，上市賺大錢，上市失敗賺小錢，怎麼著都不虧。

  而王大少就好像地主家的傻兒子，對熊貓的前景充滿了蜜汁自信，大筆一簽，最後賠出去將近20億。

  原本融資是明年的事，蘇淮早都盯上了，結果沒成想，王大少居然提前這麼久，主動送上門來！

  他心裡激動，表面上卻穩如老狗。

  「如果沒有經營權，那麼星虞投資單家平台的意義不大，我們的戰略是和所有平台建立密切合作關係。

  可是如果拿到經營權，又會影響本身經紀業務的純粹性，分散精力，不利於將核心業務做大做強。

  所以，如非必要，我們應該不會更改規劃。」

  似拒絕，可又沒有把門徹底關死，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小王皺了下眉，思路顯得十分單線條：「經營權肯定不可能給到外面，那你覺得什麼情況才算有必要？」

  蘇淮啞然失笑，意識到自己的談判方式有些過於高深了。

  知錯就改，他也直白了好多：「加錢。你加到我不忍心拒絕，那就有必要仔細考慮了。」

  「我們9月份融後估值已經到24億了，明年的B輪，我的目標是60億，5億給你10%，怎麼樣？」

  王大少畫了張潮乎乎的餅，十分稚嫩。

  「不怎麼樣。」

  蘇淮搖頭，嘆氣，悠悠道：「你吹牛逼的姿勢一點都不帥，60億？憑什麼？」

  王大少有些被激怒了，沒能沉得住氣：「就憑我叫王思明！」

  蘇淮自然毫不客氣：「醒醒，王大少，先把你的商業模式理清！」

  「我們怎麼沒有商業模式了？」

  小王臉色猛的一沉，急了：「直播綜藝、直播賽事方向除了我王思明還有誰能搞？還有線下活動的舉辦，單單我的名字就值10億流量！」

  如果沒有先知先覺，單單是在2016年的時間點上，聽到這樣一番話，那還真就挺唬人的。

  因為此時的王大少確實是流量之王，在夜店被拍到一次就能上一次熱搜，發個微博的真實熱度不輸娛樂圈任何人。

  而直播綜藝和直播賽事也確實很能體現出差異化競爭的思路，這都是鬥魚虎牙搞不出來的新路子。

  但是，蘇淮可太知道結果是什麼樣的了。

  於是他愜意的吐了個煙圈，特別隨意的直戳核心。

  「直播的根本呢？你那破平台上好幾百萬的電競用戶，付費率和人均打賞數字是多少？」

  王大少頓時啞口無言。

  新賽道還在摸索中，而直播行業的根本，打賞數據，熊貓處於所有平台的最下游。

  蘇淮撇了他一眼，發現這孩子快要破防了，頓時感覺有些無趣。

  太弱了，跟顧同書沒法比。

  一點勝利的快感都沒有所以他也懶得再繞，直接撕人家衣服：「你這麼熱切的追求虞姬，不正是想借她來建立起熊貓的打賞文化嗎？跟我扯那麼多有的沒的，熊貓有多麼需要星虞，我能不清楚？」

  「呼...

  王思明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壓抑著想要罵娘的衝動，決定為了偉大事業再忍一忍。

  「行，那你開價，你想要多少？」

  終於走到這一步，蘇淮忽然不困了。

  以他那種逮到蛤出尿來的風格，但凡你敢把刀子遞上來，他就敢照著大動脈砍下去。

  錢，我要。

  平台，我也要。

  你們老王家的欠帳，我還要！

  於是，蘇淮張口的第一個要求，就把王大少給頂了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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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疫針確實管用，不過我這身體也是越來越脆皮了，原本還想著夏天出去浪兩圈呢—

  現在拉倒吧，還是在家裡和主播小姐姐們講睡前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