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月沒想到方源的酒量會那般好,喝了一夜竟然沒有醉的跡象,倒是一向號稱千杯不醉的小六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更別提季勤躺在桌子底下還喊乾杯是多麼丟范兒的事。
方源自也是看得出來這些人的用意,在天亮之前複雜的看了蘇眠月一眼,再過半炷香的時間她便要去早朝了,下次見面不知會在何時。
「想問我什麼不需這般大費周章。」方源沉默了許久之後,在蘇眠月的疲態下終究是說出了這句話。
蘇眠月很想翻個白眼給方源看,他要是早這麼配合,她需要把自己困的和狗一樣嗎?
「我想問的很多,方公子覺得什麼方便說便說什麼好了。」蘇眠月攤攤手,一副我不與你為難的模樣。
方源抿唇不語,他能說自己就是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所以才一直躲避著蘇眠月嗎?
沉默了片刻,在蘇眠月以為方源打算拖延時間之際,便聽方源開口問道:「眠月,你聽說過須彌芥子嗎?」
蘇眠月點頭道:「傳說佛家將須彌世界裝在芥子之中,不過這只是個傳說,並未得到人證,也正是因為如此,沒人能確定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媒介存在。」
「那你相信嗎?」方源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眠月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方源,腦海里則是回憶起在逃出天瀾國重傷昏迷的那一次夢到老太婆的事。
「年輕人,這就是你不識貨了,這個叫乾坤缽,能夠容納百川,自成一個小世界,絕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老太婆一臉得意又神秘的神情以及那些話言猶在耳。
若是以前蘇眠月一定會覺得這是杜撰出來的,可她穿越過來與那個老太婆有關,而她當時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乾坤缽的存在。
下意識的攥緊手心,蘇眠月已經許久都不曾想起自己手心裡的那道虛影,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顯現出來猶如胎記般的痕跡,是蘇眠月不能抹殺的存在。
「眠月,你相信那樣的空間真的存在嗎?」見蘇眠月神情變幻莫測,方源反而不敢確定蘇眠月的意思,只能再度追問道。
「我……」蘇眠月猶豫了一下並未正面回答方源的問題,而是問道:「你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否則我會覺得你是在拿我開涮。」
方源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看著屋子裡倒下的兩個男人,以及抱著季星苒睡著的碧蕪,對蘇眠月道:「你和我來。」
明白方源這是覺得這裡不方便,蘇眠月便點頭跟上他的步伐,兩人來到宮中最空曠之地這才止步,這樣既可以讓暗衛看到他們沒有越矩的行為,又無法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見方源始終沉著的臉色,蘇眠月便知道事情怕是不簡單,但也沒有催促方源的意思,並且在出來的時候已經讓人通傳下去,今日的早朝改成午會。
「這件事要從上古說起,眠月可知道天帝?」方源詢問道。
「上古天書?那個統一大陸後卻暴虐成性、大肆斂財,最後不知所蹤的天帝?」蘇眠月眼睛瞪的溜圓,不敢想像自己竟然有一日還能有機會聽到這位大BOSS的消息。
不過這個和自己貌似沒有關係吧?
方源點點頭後苦笑道:「世人對天帝的了解太少,他的暴政是因為在他開疆拓土之際,許多部落首領為了存活下去而聯手捉了他心愛的妻兒,因為他不肯投降所以在他面前將他的妻兒凌遲而死。」
蘇眠月皺了下眉頭,覺得那些首領太過狠毒,不過想到生死存亡之際也許這是人的本性,便也不做評價,倒是對這位天帝多了幾分好感。身為帝王,能真心喜愛一個人是何其之難?
沒有打斷方源的話,蘇眠月只靜靜的做一個聽眾,之前季洵已經得到了幾塊羊皮碎片,或許和方源的對話能對這些事有益處。
「天帝看著自己的妻兒慘死,怒恨之下將這幾個部落斬草除根,哪怕是牲畜也不曾留下一隻活口,史書上沒有記載那場戰役打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天帝若非是恨意支撐著,根本不能堅持下來,可他卻連妻兒的屍骨都找不到。」方源眼中恨意漸濃,隱隱發紅。
蘇眠月很是意外的看著方源,總覺得方源說的這些話別有深意,至少不是說別人的故事那般空泛,那種自骨子裡所散發出來的憤怒和悲傷,令人心酸甚至是心疼。
不過蘇眠月一直是個理性多於感性的人,尤其是她和方源之間的關係沒有親密到會因為他而感傷到不能自已,所以蘇眠月便只是幽幽的看著他,讓他能夠不被干擾的把想說的事情說完。
「世人皆道天帝是個殘暴之人,可誰又知道他屠殺的那些人都是殘害他妻兒的人是何等的殘忍?又有誰知道他只是想要用這些仇人的血液來凝聚自己妻兒的魂魄,讓他們有再生的機會?」方源拳頭微握,氣息明顯不似之前那般平穩。
「至於大肆斂財,哈哈。」方源忽地陰沉沉的笑了一聲,眼中的悲痛一閃而逝:「若非是有人欺騙於他,說聚集足夠的怨靈和財帛便能啟動逆天大陣,並且讓他的妻兒得救,天帝又何曾在意過那些身外之物?所有人都在指責天帝的時候卻都忘記了,天帝曾經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帝王,是他們逼天帝走上這條不歸路。」
這些倒是蘇眠月所不曾想到的,不過蘇眠月又覺得這和故事裡的事有些相似,如今天帝已經成為模糊的傳說,不論他是怎樣的人都不在重要。
方源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繼續道:「或許是蒼天垂憐,在天帝以為他被整個天下背叛之際,卻不想那些騙他的人竟誤打誤撞的開啟了遠古陣法,不過卻是以天帝的靈魂為媒介所開啟,所以天帝便成為這陣法的主人,可以操控陣法里的一切卻無法離開陣法之中,在經歷了歲月變遷的沉澱之後,這個陣法終於有了鬆動,只要找到有緣人便能讓天帝一家得以團聚,可以離開那個與世隔絕的仙境。」
「既然是仙境,為何要離開?」蘇眠月表示不解便問了一句。
「若不能死不能生,萬萬年又萬萬年的被困在一方天地中,即便是永生又有何意義?」方源苦澀的一笑,轉首看向蘇眠月的眼神很是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