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的話還未說完,慕霆便拉住她的手臂將人帶了起來,低嘆一聲。
不解的看著慕霆,顧靈乖巧的跟在其身側,待慕霆落座之後,顧靈親自為他端了一碗醒神茶。
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慕霆眼神柔和些許,每次來未央宮之際,都會有一盞溫度適中的醒神茶,慕霆知道這是宮裡為他而準備的,畢竟顧靈的身體極弱,本就睡眠不好,從不喝茶水。
「卿卿有心了。」慕霆一語雙關,說的是這茶,也說顧靈剛才的話,放下茶杯後又道:「太后的情況很不好,卿卿的身體又極為羸弱,只怕去了也無法照顧太后,還得讓御醫分心,你的這份心意朕會替你轉達給太后。」
「太后醒了?」顧靈忙問,語氣中有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焦急,甚至是恐慌。
淡淡的掃了顧靈一眼,一抹疑慮在心頭閃過,卻被慕霆掩飾的很好,只聽他搖頭道:「御醫說太后傷及心脈,且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下降,只怕再無醒過來的可能。」
暗暗鬆了一口氣,顧靈垂首走到慕霆身後,為他揉按著肩頭,心思百轉千回,卻柔聲道:「太后乃是紫氣東升之人,定能化險為夷,皇上切莫因憂心而傷了龍體,天瀾國需要皇上,太后若知道皇上為她老人家而廢寢忘食也會心疼的。」
慕霆抬眸掃了站在一旁的碧珠一眼,這才開口問道:「卿卿呢?可會心疼朕?」
「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自是心疼的。」顧靈低柔的回話,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皇上心裡果然還是有她的,在太后受傷之後,這可是皇上第一次來嬪妃的寢宮呢。
當然,慕霆見過蘇眠月兩次,在顧靈看來都是正常的審問,與情愛不沾邊的。
「有卿卿支持,朕一定不會倒下。」慕霆反手拍拍顧靈的手背,面上卻沒有半分感動之意,反而透著幾分不耐煩,這一神色絲毫沒有避諱著碧珠,倒有幾分讓碧珠看見的意思。
在未央宮用了午膳,臨走的時候,慕霆道:「朕昨日看到一塊玉佩很襯卿卿,讓你的這個宮女隨朕去取來,卿卿以後便隨身佩戴著。」
見慕霆隨手一指指向碧珠,並未特意看她一眼,顧靈這才露出淺笑,福身行禮道:「臣妾謝皇上恩典,日後必當隨身佩戴,以沐皇恩。」
「嗯,卿卿多注意休息,朕有空再來。」拍拍顧靈的肩頭,慕霆便大步離去,若仔細觀察其臉上神色,不難發現慕霆眼中的厭煩之色,剛剛拍過顧靈的手,正不停的捻捏著。
碧珠心中揣測的跟隨著慕霆鑾駕去了御書房,見德海竟帶著人退出去,更是不安至極,卻又不敢先出聲,便站在御案下方靜等。
慕霆淨了手之後,又喝了點茶水清潤喉嚨,這才看向碧珠,問道:「你叫碧珠?」
「回皇上的話,奴婢賤名碧珠。」碧珠恭聲回話,眼中有著不安。
「朕記得你的名字,是顧婕妤所賜吧。」慕霆漫不經心的問道。
碧珠嚇得咚一聲跪在地上,急聲解釋道:「奴婢口誤,並無有辱婕妤之意,還請皇上明鑑。」
「朕在你眼中是暴君嗎?」慕霆聲音柔和,抬手示意碧珠起身,笑道:「朕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只是未央宮裡的一個粗使宮女,那時候你看到朕便是如現在這般,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險些被當時的掌事女官責罰了,可是這樣?」
碧珠驚喜的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問道:「皇上還記得這件事?」
「未央宮美人兒最多,映春算是一個,你亦是一個。」慕霆話中有話的說了一句,在碧珠的期待下卻是拿出一塊玉佩放在御案上,一邊翻閱奏摺一邊道:「未央宮的風水不錯,只可惜與顧婕妤卻八字犯沖,不知下一個主子會不會合了八字。」
碧珠眼珠子轉了幾轉,有映春這個模範在,未央宮的宮女誰不希望能夠麻雀變鳳凰,碧珠也正是其中一個。
難道皇上有意讓她接管未央宮?
心中竊喜,碧珠卻不敢妄自開口,以免惹得慕霆不悅,也思考著慕霆與她說這番話是否別有深意。
「這塊玉佩給你主子帶回去。」慕霆開口,指著桌角處的玉佩。
「是。」碧珠垂首上前,拿玉佩的同時朝慕霆看去一眼,卻見慕霆連餘光都沒有給自己一點,便恭敬的向後退了幾步,福身道:「奴婢告退。」
未得到慕霆進一步的暗示,碧珠多少是失望的,只是她現在的心亂的很,在徹底想明白慕霆用意所在之前,絕不敢輕舉妄動。
御書房裡再無一人,慕霆這才將奏摺扔在一旁,疲憊的揉按著太陽穴,低語道:「朕是不是太多疑了?顧靈雖嫉妒皇后,也時常耍些小手段,可謀害太后,陷害皇后這些事,她應該沒有膽子做,也沒有能力才對。」
寂靜的御書房,沒人能回答慕霆,慕霆亦不會去問任何人,大抵是怕得到肯定的回應,豈不是證明他看人的眼光奇差無比?
自打嘴巴的事,慕霆從來不做,哪怕明知是錯也會一錯到底,或暗中改正。
一個晝夜過去,上官霈帶著親衛挨家挨戶的搜查著,儘管知道這樣做擾民,也會造成民心恐慌,可一想到蘇眠月可能遭遇的悲慘禁地,上官霈便顧不得其他了。
奈何地毯式的搜查,依舊沒有任何線索,上官霈也不會知道蘇眠月此刻正半躺在在軟榻之上,一邊喝著羹湯,一邊與完顏霖談笑風生。
「要是能喝點酒就好了。」喝著補品,蘇眠月有些遺憾的開口。
「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我陪你喝個夠。」完顏霖心情大好,竟然不覺得喝這種帶著甜味的東西難受。
「別說的好像只有我受傷一樣,枉你自稱為高手,現在還不是和我一樣的傷患。」賞了完顏霖一個大大的白眼,蘇眠月放下瓷碗,愉悅的笑道:「能活著走出來真好,等我傷好之後,一定要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再找幾個絕色美人唱曲……」
蘇眠月滔滔不絕的想像著人生該如何肆意,完顏霖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眼底深處是藏的很好的寵溺。
從地獄裡爬出來,蘇眠月並沒有陷入悲觀之中,而是帶著愉悅的心情展望未來,且她的未來必定是多姿多彩,因為沒有負擔。
說著說著,蘇眠月便睡了過去,她的傷勢本來就重,又有發燒的症狀,身體虛弱到吃一頓飯都會累著,更何況還長篇大論一番。
捂著胸口,完顏霖起身來到蘇眠月身邊,拉過薄被為她蓋好,抬手拂開她耳畔的碎發,眸中柔情無限。
「你想要的生活是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可我卻想把你綁縛在身邊,讓你陪我走上人生的巔峰,這樣會不會讓你失去快樂源泉?」點了蘇眠月的昏睡穴,確定她不會聽到自己的話,完顏霖才敢開口說這些,「有一天你發現我利用了,可會怪我左右你的人生?」
軟榻上的蘇眠月自是不會回話,完顏霖失笑道:「罷了,這段時間我會陪在你身邊,與你一起逍遙於紅塵之中。不過,你以後的人生註定要與我一路相伴,就算你怪我自私,我也不會放手,誰讓你是這般的與眾不同。」
執起蘇眠月的手,完顏霖輕輕的吻著,卻不知此刻的蘇眠月正在夢中展開激烈的罵戰,當真是肆意至極。
昏昏沉沉的陷入睡夢中,蘇眠月忽然發現自己的靈魂好像離開了身體,周圍那忽閃忽閃的光亮更是似曾相識。
「老巫婆,你給我圓潤潤的滾出來,你不是說我只需在那狗屁的皇宮裡待上半年嗎?現在半年又零三天,你個說話不算數的老太婆,小心我現在一頭撞死,到閻王爺那裡告你欺騙顧客,有辱鬼格。」蘇眠月氣呼呼的喊著,視線不停的在搜索著,心裡卻在琢磨著怎麼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狗屁的外掛,她這半年裡險象環生,多少次差點被玩死,雖然如老太婆說的那樣大難不死,可每次都是半死不活的,現在連床都下不了,天知道她都想養虱子玩了。
蘇眠月雙手叉腰,絕美的容顏上卻是掛著一幅凶神惡煞的表情,看著好有違和感。
光亮的盡頭,老太婆手中拿著一隻金碗,依舊是慈眉善目的朝蘇眠月走來,不見絲毫惱怒。
「現在的年輕人,脾氣真是暴躁,不過就遲到三天放你自由,還怪我老太婆辦事不利,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愛幼。」老太婆說著抱怨的話,笑容卻絲毫不減,讓蘇眠月懷疑她是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表情都不會換換。
「尊老愛幼那是人間的道理,你是人嗎?」鄙夷的看了老太婆一眼,蘇眠月哼了一聲,很是不爽的道:「別跟姐扯那些虛的,你一而再的失信,我對你的服務很不滿意,絕對要給你差評。」
蘇眠月傲慢的抖著腿,臉上卻寫著:快來賄賂我,賄賂的姐滿意,免你之罪。
老太婆搖頭一嘆,將手中金碗遞過去,慈藹的道:「丫頭,你且仔細看看這個金碗。」
蘇眠月不解的照做,可看了好幾遍,發現不過是個純金的碗,連古董都算不上,便嫌棄的揮手道:「別拿這東西糊弄我,姐從不缺銀子,一個金碗能值多少錢。」
「年輕人,這就是你不識貨了,這個叫乾坤缽,能夠容納百川,自成一個小世界,絕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老太婆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以專業性的服務笑容看著蘇眠月,指著金碗誇誇其談,只是話未說完便覺得手上一空,抬頭一看金碗已經落在蘇眠月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