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溫暖著江寧這座城市，老城區市中心擁擠的城隍廟街邊的商鋪擺著各種年貨，大人帶著小孩從商場買了新衣服出來，男人把年貨綁在摩托車後面，帶著幸福的微笑回家……江寧已然有了濃濃的春節氣氛。

  公交車行駛，陽光從路邊乾枯的梧桐樹梢照來暖陽，照進公交車後排兩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男女臉上。

  阿燦帶著耳機聽著音樂，直到身邊女聲闖入趙燦的寧靜。

  趙燦張開眼，望了一眼車窗外的暖陽，扭頭望向身邊略顯文青范的女孩子。

  女孩把頭偏了偏，一笑，「怎麼認不到我了？」

  「肖蕭？……那麼巧？你該不會跟蹤我上車吧？」

  「呵呵，我剛才啊，上車的時候，習慣性的望這個位置看了一眼，呵呵，結果你真在，阿燦你還是沒變，每次坐公交車都坐這個位置。」

  聽到肖蕭這麼一說，趙燦笑了笑，「以前高中那會兒上學坐這個位置坐了三年，習慣了……」

  坐在趙燦旁邊的肖蕭點點頭，目視前方，「嗯，我也習慣了。」

  暖陽照在公交車後排兩個十**歲的青年臉上，嘈雜的城隍廟街道自然是聽不到車上男女的對話，只是看到兩人談笑之間的青澀笑容。

  「高中那會兒，每次我上車要是有空位，就知道你在這個位置上，我就站著你旁邊，要是有人下車，我就坐下。」

  「要是沒有呢？還不是我每次讓你坐，要不然又說我不愛護女同學了。」

  「嘁，我才沒有。」肖蕭頓了頓，說：「畢業之後到現在大半年沒見了，趙燦你變化不少，成熟了。」

  「你變化也不少，現在改為帶隱形眼鏡了嗎？」

  「嗯，讀大學了嘛自然是要注重外表，沒戴眼鏡是不是沒以前土了？」

  「稍微好一點，不然還是土。」

  「嘁！趙燦我們大半年沒見面，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對了，我以為你會去清華念書，當時我聽到王浩說你填志願填的寧大，我都驚呆了。」

  「有什麼好好奇的，念哪兒都一樣，寧大很不錯。」

  「寧大是不錯，當時你為什麼選一個古典文獻系，我都是上網才查到有這個專業，以後畢業能幹嘛啊，考古還是盜墓啊。」

  「修復文物，每天喝著清茶，看著報紙，悠閒自在，按時上班按時下班回家，多爽啊。」

  肖蕭不解的搖搖頭，「搞不懂你，成績那麼好，江寧市文科狀元，竟然去學個這種偏門專業，當時我氣得真想打電話罵你。」

  肖蕭說得義憤填膺，趙燦淡然一笑，的確這個專業夠讓高中的學習委員氣得爆炸，趙燦的班主任張琴當時聽說趙燦留在寧大先是一驚，然後聽說是什麼古典文獻專業，簡直呆住了。

  「別說我了，你呢？在浙大金融系怎麼樣？」

  「還行，就是很多金融方面的知識點搞不懂，很困難，哎……」

  肖蕭嘆息一聲。

  趙燦知道肖蕭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眼裡就兩個字——學習。

  家長眼中的好女兒，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優秀同學眼中的榜樣，差生眼中的討厭鬼。

  「有不懂的你問我啊，只要和金融沾邊的我最拿手了。」

  「算了吧，以前你還說要學金融的，跑去學什麼古典文獻，你才不懂呢。」

  「不信就算了。」

  金融專業，凡是跟金錢沾邊的，趙燦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懂，因為腦子裡就有一個神豪系統，這就是個金融體系，他能不懂嗎？

  所有趙燦當初沒有選擇金融專業是因為自己根本不需要別人教了，既然如此，索性選擇一個輕鬆點的專業，如此一來，自己就有更多時間享受生活。

  「對了，什麼時候我們的老地方變成了圖書館？」肖蕭指著趙燦，質問：「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嗯，高考之後就交了。」

  「我就說嘛那天微信一定不是你回的。」

  「呵呵，怕女朋友誤會嘛。」

  「哦……那還記得我們的老地方嗎？」

  「不就是那裡嗎？」

  趙燦指著窗外一個很有格調的奶茶店門口，因為是冬季，生意不是很好。

  「走吧，好久沒喝奶茶了。」

  肖蕭起身，拉著趙燦在站牌下車，兩人往回走，走到奶茶店。

  「葛老闆。」肖蕭親切的招呼了一聲奶茶店老闆。

  「喲！喲！喲！這不是肖蕭和阿燦嘛，大半年沒看到你們了。」

  「嗯，我剛剛和阿燦坐公交車路過，想起了你家的奶茶，所以帶他來嘗嘗。」

  「OK，還是老樣子嗎？一杯奶茶一杯燒仙草？」

  「葛老闆你好厲害，這都能記住。」

  「當然，高中那會，特別是高三那會兒你們兩個放學都來我這裡點兩杯飲料學習，尤其是阿燦，當時沒少給你補習吧。」

  「嘻嘻嘻……是啊，當然阿燦給我補習，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最後半學期突飛猛進考上浙大。」

  「我能有什麼辦法，不給你補習，不放我走，耽誤了我不少補習賺外快課程。」趙燦一攤手說著，「幸好你考上了，要是沒考上，我一定找你要補習費用。」

  店裡客人很少，葛老闆端上加熱後的奶茶，又免費送了一份薯條，就不打擾他們二位敘舊，回到吧檯繼續招呼客人。

  肖蕭喝著奶茶，望著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祝福牆。

  「阿燦，你看我以前寫的還在。」

  「是嗎？」

  趙燦探頭順著肖蕭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用原子筆寫的一句話：肖蕭一定能考上重點大學。

  這句話表面被其他字符掩蓋，但還是能看出來。

  趙燦和肖蕭對著這滿面牆的祝福語，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劉馨我真的很喜歡你]

  應該是某位暗戀的男同學在這裡留下的。

  [王濤、苗靜永遠在一起]

  用愛心圈起來的，只有現在這兩位陌生人後來有沒有在一起，不得而知。

  滿滿一面牆，書寫的都是讀書時期純純的戀愛，這就是青春啊！

  「哈哈哈……好幼稚啊，現在我看到這些我都雞皮疙瘩掉一地。」肖蕭笑著說，「讀高中哪兒真是中二太多。」

  「我記得你也寫了一個，我找找。」

  趙燦如此一說，肖蕭立馬伸手按住牆壁某個地方。

  「放手，給我看看。」

  「不放，死也不放，尷尬死了。」肖蕭一手捂住，一手伸手去包里翻找原子筆想要毀掉中二。

  趙燦強行掰開肖蕭的手。

  兩人記得那是一個高三盛夏的時候，補習累了，肖蕭拿起筆在牆上寫的一句話。

  [肖和燦都要加油努力，以後考一個大學]

  最後還畫上了一個愛心。

  「咦……我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也是。」

  兩人互看一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肖蕭笑的眼裡含著光，痴痴的看著那行青澀的字跡，腦子裡都是高中時期的美好回憶。

  「雖然現在看來有些肉麻，而且還挺傻的，但是吧，畢竟是青澀的回憶，對吧阿燦？」

  「嗯，算是美好的回憶吧。」

  「美好的回憶？」肖蕭看著趙燦，說：「我可不覺得很美好，你忘了你把我甩了。」

  「呃……咳咳咳，這個……」

  看到趙燦窘迫的樣子，肖蕭笑了笑，說：「我現在都記得你當時高考100天的時候，那天我在這裡等你，你猜我在幹嘛？」

  「幹嘛？」

  「你一直沒來，我就在網上找有沒有適合的情侶頭像，我找啊找，找了2個小時，終於找到了，結果你給我打電話說，不來了，分手了。」

  「呃……抱歉。」

  「當時嚇傻我了，葛老闆安慰了很久，我就一直趴在這裡，一邊做題一邊哭。我找了2個小時的情侶頭像，結果找到了，等來的卻是你分手的消息。」

  「是嗎？你怎麼不早說你在找頭像？」

  「分手了我說什麼說，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心塞。最最最奇葩的是，這還不是打擊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你說，高考100天了，不適合戀愛了，分手了，我給你補習了這麼久，你應該上一本沒問題。」

  「呃，我當時那麼直男？」

  「嗯，超級超級直男，我都想衝到你家去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然後……第二天開始，我們就冷戰了，剛才才正式說話。」

  「其實我是真為你好，談情說愛影響學習。」

  「對，我要感謝你，要不是你的無情，我也考不上浙大，我當時就狠下心，一定不能輸給你。」

  「呵呵，看來我當初的分手效果達到了。」

  「哼！」肖蕭鄙視的吐了吐舌頭，「真是狠心，那100天裡，我只要一想到那天下午你打電話跟我分手，我就要哭。」

  「……」

  時隔半年，往事已成追憶，青澀的校園戀情很單純，沒有任何目的，就是在幫助學習的基礎上展開。

  此時想起也是一道令人回味的「美食」。

  兩人並不覺得尷尬。

  畢竟高中那會，趙燦和肖蕭都是學校江寧一中的學霸，每周升旗儀式都站著旗杆旁的優秀三好學生。

  這兩個人當初只是說要一起讀一所大學，然後肖蕭某個下午問趙燦喜不喜歡她，趙燦點點頭。

  然後就這樣開始了，隨後趙燦就每天幫肖蕭補習。

  很單純，單純到兩人都沒牽過手，更別提其他過分的事情了。

  後來肖蕭意識到趙燦的真實學習實力超級恐怖，超級強悍。

  已然到了自己在怎麼努力也根本不可能和趙燦一起去清華大學讀書。

  現在肖蕭想起都覺得當時真不自量力。

  趙燦想了想說：「那時候我們應該不是愛情，那是學習的力量吧。」

  「你是學霸你說了算，學習的力量，我會哭100？」

  「呃……真的哭了？」

  「你這話說出來還是那麼沒心沒肺，我畢竟是一個女孩子，找了2個小時的情侶頭像，後來因為學習成績差，被你分手，這雙重打擊，你知道有多殘忍嗎？心坎都痛了當時。」

  「呃，那我送上遲來的道歉，對不起肖蕭同學，當初我該委婉一點，早知道就高考結束當天再給你提分手的，哈哈哈……」

  「如果是高考完當天提分手，我估計當時就要嚇暈。」

  「好了都開玩笑的。不過怎麼說呢……」趙燦想了想說：「我們當時算是地下戀吧，沒人知道？」

  「呃，算吧，都沒人知道。呵呵……」

  「哎，中二的年紀干中二的事情，現在真的不敢想當初我還有那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堪回首是指的我這個初戀情人嗎？」

  「啊？哦，沒有，喝奶茶。」

  「呵呵阿燦你緊張呢？」

  「有那麼一點點，當時我太low了。」

  ……

  臨江路冷鍋串串店。

  王浩、陳小漁、周倫到了有一會兒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下車的食客，硬是看不到趙燦和肖蕭的人影。

  「這就奇怪了，平時這兩人挺準時的，怎麼還沒來啊，小漁兒給趙燦打電話問到哪兒了？」王浩指揮陳小漁。

  陳小漁正在和周倫雙排吃雞，「沒空，自己打，什麼事情都讓我做，我又不是你媽。」

  周倫一邊打遊戲，一邊笑道：「我覺得你不像浩子的媽，而是他媳婦，從小到大就跟童養媳一樣照顧他，導致這貨快19了，都沒生活自理能力。」

  「嘿！我說你個周倫，是不是皮癢了。」王浩說。

  陳小漁說：「王浩打他，誰叫他胡說八道的。」

  「行行行，我惹不起，我嘴賤。」

  二對一的局面，周倫只有乖乖的認錯。

  噠噠噠——

  一陣槍擊聲。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小漁兒看不出來，你挺厲害的。」

  「那當然，你也不錯，比王浩厲害多了，王浩就是個伏地魔，猥瑣得很，每次都是我帶他才能吃雞。」

  「來了，來了，我去，他們兩個竟然一起從計程車上下來，他們是不是在來之前偷偷的去約會了？」王浩說。

  小漁兒說：「很有可能哦。」

  「不好意思，我們路上堵車遲到了。」趙燦和肖蕭走了進來說道。

  「別用堵車那套忽悠，這梗太老了，說吧，你們剛才去哪兒了？從實招來。」小漁兒問。

  趙燦說：「想什麼呢，就是剛才去路上遇到一起打車來的。」

  肖蕭說：「嗯，的確是這樣。還沒點菜吧，我去拿菜。」

  「我陪你一起去。」小漁兒起身跟著肖蕭去旁邊拿串串。

  周倫看著兩個女同學，低聲問：「我記得小漁兒高中那會兒和肖蕭不合，看不慣肖蕭這個乖乖女嗎？」

  「你都說是高中那會兒了，現在能坐在一起吃串串的同學能有幾個？都是好同學。」王浩說。

  「我贊同。」趙燦點頭，端起茶杯，王浩一把搶過來，「喝什麼茶啊，今天得喝酒！老闆抱兩件勇闖天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