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被逼迫，就掩蓋了當年的一切事情。

  雖然理兒是那麼一個理兒，但是凡是腦子聰明的人，都知道這一句話裡面的水分有多高了。

  方邵興跟著動了動唇，話到嘴邊，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是他說要幫顧瑤出頭，幫她在姐姐顧寧這邊尋求幫助的。

  可是，在這一刻，得知真相的時候，他竟然開不了嘴了。

  方邵興陷入了沉默。

  顧瑤眼見著求助無門，於是，轉頭看向劉梅。

  這種時候，她是需要有人幫她說下話的。

  來增加她的可信度。

  劉梅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張嘴就道，「就算是顧瑤當初做了錯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她也不要求你帶她做生意什麼的，還不如一笑泯恩仇算了。」

  顧寧，「？？」

  這是哪裡來的大聖母。

  「對了，既然都一笑泯恩仇了，那不如這樣，許瑤不是說了嗎？那幅仕女圖給你了，你不如把仕女圖還給她，哦，也不是她，是許家。」

  這才是他們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幫許瑤把那個仕女圖給要回去。

  其他的都是假的。

  怕顧寧不同意。

  劉梅還補充了一句，「你就當做善事了。」

  顧寧，「？？」

  這是哪裡來的大傻逼。

  在場的人，不止顧寧有這種想法。

  不少人都有這種想法。

  「傻逼嗎？」

  「你罵我。」

  劉梅瞠目，接著不明白，顧寧為什麼罵她。

  她明明是做好人的。

  顧寧突然就明白了，明白方靈鵑為什麼不喜歡劉梅了。

  其實，劉梅在方家，真吃不了多少。

  方靈鵑還不至於為了一日三餐，覺得劉梅來打秋風。

  實在是，這人腦迴路，有異於常人。

  難怪能和顧瑤做朋友。

  「小姨——」

  旁邊的方邵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跟著喊了一句，「她是罵你多管閒事。」

  他的語氣尷尬中透著幾分無奈。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是真不想喊小姨的。

  實在是丟人啊。

  劉梅瞪眼，「憑什麼？我哪裡多管閒事了？許瑤是我的好朋友，我這是為了好朋友，兩肋插刀。」

  方邵興終於知道，為什麼劉梅在他舅舅家，生活不下去了。

  就她這個德性，那兩個舅媽，都不是省油的燈。

  哪裡看得慣劉梅這個蠢樣子。

  也就是他媽，看在親姐妹的份上，願意忍受對方。

  這下，不止是方邵興沉默了。

  就是顧寧，也跟著沉默下去，今年傻逼格外多。

  她甚至，都不想和傻逼說話了。

  浪費時間和精力。

  顧寧直接轉身，坐了下來，她還是燙火鍋吧。

  這個比較靠譜。

  眼見著顧寧都不理自己，劉梅急了，當即就要上手去拉顧寧。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我說，讓你把仕女圖，還給許瑤啊？」

  這還動手上了。

  顧寧的後背像是長眼睛了一樣，直接反手就鉗制了對方的手腕。

  劉梅啊的一聲，「痛痛痛。」

  她不停地叫喚著。

  顧寧卻沒丟手，眼見著顧瑤要衝過來幫忙，顧寧冷眼看了過去。

  「怎麼？你也要動手？」

  顧瑤頓時站住腳步。

  「姐姐，劉梅人很好的，她是為了我。」

  「是啊，她是為了你出頭，所以，現在她受罪不是很正常嗎？畢竟，她是在替你受罪啊。」

  顧寧這話一說，顧瑤下意識地看劉梅的臉色，果然在對方臉上看到一絲憤怒。

  她心裡咯噔了下，「梅梅，對不起，我管不了我姐姐。」

  一張口，就是茶味了。

  劉梅疼得紅眼，但是看到顧瑤泫然若泣的樣子，她頓時說道，「不怪你，都怪你姐太狠心。」

  「就她這種狠心人，難怪會吞了你的仕女圖。」

  顧寧聽到這，手裡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她甚至，有些不耐煩了。

  「仕女圖，仕女圖，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天知道。

  反正她是沒見過仕女圖。

  見顧寧這麼問，旁邊的劉梅驚訝了，顧瑤沉默了。

  倒是，方邵興跟著問了一句，「他們口中的仕女圖，是說，顧瑤的舅舅許衛東，為了攀上你這個根線，特意送出去的仕女圖。」

  「換句話來說，既然你都不打算帶顧寧和她舅舅做生意了，那就把仕女圖還給她。」

  說完這話。

  方邵興給打了個補丁。

  「嗯，她們是這個意思。」

  言外之意，我不是這個意思。

  有了方邵興這個解釋的人。

  顧寧是徹底聽明白了，她陷入詭異的沉默。

  「你們是說，顧瑤和她舅舅，把侍女吐，送給了我？」

  「字面上是這個意思。」

  方邵興回答。

  劉梅點頭，這會得了空，終於沒那麼疼了。

  她當即就跟著道，「確實給了你。」

  「是不是啊，許瑤？」

  顧瑤僵硬地點頭。

  顧寧，「我沒收到什麼仕女圖，從頭到尾我也沒聽過仕女圖，另外，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這次生意我和方靈鵑沒收任何人的賄賂。」

  方靈鵑擬定的名單，邀請的眾人，也是一樣。

  「不可能。」

  顧瑤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否認。

  「你們沒收賄賂的話，那為什麼，有的人條件不好，但是卻收到了茶樓組局的邀請，但是我們許家，條件夠了，卻沒收到。」

  顧寧冷眼看著她，「許家條件夠了？你是說什麼條件？據我所知，方靈鵑邀請的這些人，都是有驗資的，換句話說，就是他們的資產起碼是上百萬的。」

  「許家狗嗎？」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那個所謂的舅舅的工作單位，只是一個清水職位。

  別說百萬了，就是一萬都沒有。

  顧寧這話一問。

  顧瑤臉色頓時一陣青白，夠嗎？

  當然不夠啊。

  只是，她是不能夠承認的。

  「許家沒那麼多錢，但是有房子和畫，按理說也能收到邀請的。」

  這下，不是顧寧回答她的。

  而是，買完北京烤鴨回來的方靈鵑回答她的。

  「笑話。」

  她撥開人群走了進來，目光帶著審視看著顧瑤。

  「許家的房子和畫，加起來有十萬嗎？」

  當她是做什麼吃的？

  邀請人之前，不去查對方的資產嗎？

  還真以為，什麼人都能進茶樓啊。

  這話，簡直是如同響亮的巴掌，一巴掌甩在了顧瑤的臉上。

  在這種時候，她再次清晰地認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她和方靈鵑，以及顧寧他們之間的差距。

  或者說是，許家和他們的差距。

  張口，就十萬？

  多麼看不起的語氣，但是對於顧瑤他們來說。

  許家連十萬都拿不出來。

  她臉色蒼白起來，死死地咬著唇，才能驅散那一絲屈辱感。

  「不管有沒有，你們收了我家的仕女圖，你把仕女圖還給我們？」

  「仕女圖？」

  方靈鵑看向顧寧，顧寧搖頭。

  「從始至終，我們沒有收過任何人的賄賂。」

  方靈鵑回答她。

  「我不信。」

  顧瑤搖頭。

  「我們家的仕女圖很值錢的。」她強調。

  言外之意，你們就是在私吞他們家的仕女圖。

  方靈鵑忍不住笑了，「多值錢？如果真有那麼值錢，你以為，為什麼許家沒有收到我的邀請？」

  這——

  顧瑤啞口無言，半晌，她低頭垂淚。

  「你們是大富豪當然不在乎這個，但是對於我們來說，仕女圖很重要。」

  「顧寧，姐姐，求求你還給我。」

  她哭得很漂亮，低頭垂淚的時候，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來。

  那細弱的脖頸，仿佛一掐就斷，讓人忍不住可憐。

  「既然，你們都這麼有錢了，不如把那仕女圖還給對方吧。」

  「就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做不成生意，起碼物歸原主不是？」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然這小姑娘回去，肯定要被罵。」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全部都在指責，顧寧和方靈鵑不把仕女圖還給對方。

  「我們沒收到過仕女圖。」

  方靈鵑氣惱道。

  「你就有。」

  劉梅跟著道，「當時，我看到仕女圖拿過來的。」

  「哦？」

  顧寧開口了，「你看到仕女圖交給誰了？」

  這下，劉梅不出聲了。

  當然是交給她姐夫了。

  「怎麼？不說話了？」

  顧寧再次問道。

  劉梅沉默。

  顧寧冷笑，看向一旁的顧瑤，「你口口聲聲說仕女圖，給了我們，我們昧下你們許家的仕女圖不換給你們，我倒是要問問，當初你們仕女圖，到底是給了誰？」

  「顧瑤，你想清楚再說，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呈堂供詞。」

  「我可以去狀告你，污衊誹謗以及欺騙。」

  她這話一落。

  顧瑤渾身的嬌弱，仿佛都跟著被吹散了幾分。

  原本準備好的措辭，也跟著戛然而止。

  「姐姐——「

  她不可置信。

  顧寧仿佛一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在這一刻，她仿佛就是顧寧，那個生來就強大的顧寧。

  她上前，低下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但是卻沒有任何可憐兮兮的樣子。

  有的只是，高傲，強大，到不可一世。

  「我在問你一遍，你的仕女圖，送給了誰？」

  她看著她，目光像是即將射出的箭，凌厲至極。

  這讓顧瑤下意識地去避開對方的目光，仿佛這樣，就能躲開一樣。

  但是，躲不開。

  對方的目光，像是無形的箭，在任何角落，都可以把她穿透。

  她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想要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越是面對這樣的顧寧，她越是要冷靜下來。

  只有這樣，她才能應對對方。

  可惜，沒用。

  顧寧的目光，讓人頭皮發麻，皮開肉綻。

  「我——」

  顧瑤出聲了，但是卻又是一個字。

  她企圖抬頭去看對方，只是一眼，她又匆匆的低下頭去。

  「送給你了。」

  聲音如同蚊子一樣，吶吶。

  顧寧，「你確定？」

  顧瑤遲疑了下，她點頭，「確定。」

  「那你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送的？是誰送的？送的時候，周圍有人證物證嗎？」

  劈頭蓋臉的問題，一下子砸在顧瑤的臉上，完全給顧瑤給砸懵了。

  她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回答我？」

  「顧瑤，你的仕女圖，在哪裡，送給了誰？」

  顧瑤被逼的實在是沒辦法了。

  她下意識的說道，「給你了。」

  說完，她就後悔了，這話一說，不就是給了對方把柄了嗎？

  或許，她不該這樣說的。

  果然。

  怕什麼來什麼。

  顧寧朝著在場的眾人，抬了抬手，「諸位，大家都聽到了嗎？」

  「對方說是把仕女圖給我了。」

  眾人不明白顧寧這是什麼意思。

  也有腦子轉的快的，立馬反應過來了。

  「你放心，我們會給你作證的。」

  「對對對，我們都聽到了，這位女同志說，把仕女圖給你了。」

  「那我就謝謝大家了。」

  顧寧朝著眾人道謝後。

  又轉頭看向顧瑤，「你說，給我了，請問，是在哪裡給的？當時你給的時候，身邊有哪些人？是否有人證物證？」

  又是幾個問題。

  顧瑤其實後悔了。

  她不該說，是給對方的。

  可是，撒了一個謊話，就要有無數個慌來圓。

  她只能硬著頭皮說。

  「在參加茶樓的前一天，我去方家給你的。」

  說完，她看了一眼劉梅。

  劉梅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她知道，顧瑤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去茶樓的前一天，顧瑤領著許衛東去了方家。

  當時，許衛東懷裡就抱著一副仕女圖。

  只是，那仕女圖給的不是顧寧。

  而是她的姐夫。

  眼見著對方竟然避開了自己的目光。

  顧瑤心裡暗罵了一句，原本準備好的說辭，話到嘴邊，又跟著轉了一個彎。

  「給的時候，周圍沒有人證物證。」

  算了，劉梅是個蠢貨，把她牽扯進來，別把自己給牽累了。

  「對，就是這樣。」

  當謊話一旦說出口，就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甚至，顧瑤的腦海裡面，還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

  「我當時就給了你一個人。」

  說完，她還表演了起來。

  「姐姐，你就把仕女圖還給我吧，不然，我會被舅舅打死的。」

  她說的太過斬釘截鐵了。

  而且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仿佛也是要被打死的前奏一樣。

  讓不明真相的眾人，也以為對方說的是真話。

  不由得想要幫顧瑤說話。

  「如果仕女圖真的在你手裡，你就還給她。」

  聽到這話，顧瑤忍不住竊喜。

  但是，下一秒。

  隨著顧寧的開口，她所有的笑容，都跟著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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