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醜話說到了前頭兒。【Google搜索】
徐廠長意外了下,通過這簡單的兩句話,倒是對顧寧的性格,摸了個大概。
他也就不再繞彎子了,單刀直入道,「情況我都知道了,顧同志,你想如何解決?」
不得不說,身居高位的人就是不一樣。
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顧寧清楚地明白,之前拿來忽悠孫主任的那一套,是行不通了。
因為,徐廠長一來,就把皮球踢到了自己這裡,要她來提解決方法。
顧寧心思一頓,她微微一笑,「我都可以的,只是我相信,被單廠這麼大的一個廠子,是不會欺負我這麼一個弱弱的女同志,不是嗎?」
這——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徐廠長抬眼,開始正視面前這個比他閨女,還年輕不少的女同志。
「黎主任說你厲害,我還不信,看來是真厲害。」
顧寧故作害羞狀,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仿佛不經長輩夸一樣。
徐廠長在心裡感嘆一聲,是個厲害的人物,難怪連小黎這種直腸子,都在幫對方說話。
只是,想到之前提到那事。
徐廠長的眉頭就皺起來了,他將目光轉向孫主任。
「小孫,你來說下,事情怎麼回事。」
雖然,他知道了,但是知道歸知道,事實歸事實。
這件事,本質是孫主任和銷售科科長惹出來的,而今,卻讓他來擦屁股。
孫主任有些怕徐廠長這個人,因為徐廠長在皮帶廠做了一輩子,向來以剛正不阿出名。
而且,徐廠長生了一雙濃眉,還有一雙大眼,濃眉大眼,瞪人的時候,很像門門畫上貼著的關公。
讓人徒生壓力不說,還帶著幾分害怕。
孫主任戰戰兢兢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存在了一些語言的藝術。
同樣的事情,換了個順序說出來,意義就不一樣了。
徐廠長聽完,他問,「是張明華讓你這樣做的?」
孫主任不出聲,他沉默。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張明華張科長,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好說對方壞話,但是這種時候不說就是說。
這還是之前顧寧教他的法子。
徐廠長見他沉默,還有什麼不知道呢?
他轉頭看向黎主任,「讓你吩咐人,去把張明華喊過來,他人呢?」
「怎麼這麼久還沒過來?」
黎主任也冤枉得很,「廠長,您一吩咐,我就讓人去了,沒有半分耽擱。」
接著,他小聲咕噥了一句,「只是,張科長不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這件事又不能怪他。
「你——」
這個大老粗,就不知道說下軟話?或者推辭下,找個藉口?
隨便就搪塞過去,做什麼跟領導對話,難怪在廠子內做了二十年,還是一個生產車間的小主任。
明明技術過硬,但是卻連個副科長都混不上。
「算了算了,來人,去把張明話給我喊過來。」
徐廠長不想看黎主任了,糟心得慌。
他這麼一喊。
說曹操曹操到,張明華科長已陸續小跑著過來,滿頭大汗,「領導,您找我?」
瞧瞧,這才是說話的藝術。
一句領導,不著痕跡地拍馬屁。
在看看孫主任和黎主任,都是乾巴巴的廠長,這怎麼能拉關係呢?
顧寧站在一旁,聽到後,默默在心裡評價,難怪黎主任和孫主任這麼多年升不上去。
這都是有原因的。
在單位上班,哪裡能不拍領導馬屁呢。
然而。
徐廠長並沒有因為張明華的一聲領導,臉色輕鬆幾分,相反,他臉色還更臭了一些。
他指著顧寧,「這人,你可認識?」
張明華心裡咯噔了下,顧寧啊,認識,怎麼能不認識。
正是他家婆娘,看到了顧寧推著車在那賣被單,還買了兩條回去。
他看到後,這才知道,原來廠內要毀損的被單,進價三塊,到了顧寧那裡,對外出售八塊一條。
張明華身為銷售科科長,立馬就明白了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了。
當即就生了心思,毀損被單不能再往外賣了,他要自己吃下。
說起來,這件事根本不是一件難事,他甚至,只是吩咐手下孫主任去做的。
他自己都沒參與,正是因為他覺得是一件小事,不用自己親自參與。
畢竟,截流一批次品貨,不賣給對外的小老闆,這能有多大事情?
但是——
張明華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現在捅到了徐廠長這裡,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張明華沒有直接回答徐廠長,而是看向了孫主任。
孫主任夾在這大佬們中間,本就是戰戰兢兢的,這會被張明華一看,越發小心翼翼。
「科長——」
他還沒開口,就被徐廠長打斷了,「張明華,你別去看小孫,我是問你,你看小孫做什麼?怎麼,你認識不認識這位女同志,你不知道?還用小孫來提醒你?」
「小孫是你肚子蛔蟲不是?」
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張明華有些抬不起頭,他抹了一把臉,這才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認識,又不認識。」
「這是幾個意思?」徐廠長問。
顧寧也跟著抬頭看向張明華,老實說,她不認識對方,因為上次來被單廠談生意,對方全程都沒有出現。
出現的是孫主任。
說到底,毀損被單的處理,到底是一件小事,還輪不到張明華這種銷售科一把手來出現。
但是,正是這個銷售科一把手,卻在眼饞她手裡的這點利潤。
顧寧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仿佛自己手裡的一塊肉,街邊的普通人,小管里沒饞,但是卻吸引了上面的大佬。
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張明華飛速地看了一眼顧寧,「之所以說認識,又不認識是因為,我在孫主任這裡聽過對方名字,但是又從來沒見過。」
「雖然沒見過,但瞧著眼前的陣仗,能讓您親自過問的,想必也只有顧寧了。」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說話的藝術了。
明明是一樣的話,但是到了對方嘴裡出來,卻格外的妥帖。
甚至,再次不著痕跡地拍了徐廠長一記馬屁。
顧寧覺得,徐廠長這個人還挺難的,能夠在各種馬屁之下。
還能保持這麼一個剛正不阿的心態,那是真的厲害了。
然而,徐廠長還真沒被張明華那話,迷惑半分。
他冷哼了一聲,盯著張明華,一雙虎目,帶著犀利的光。
「張明華啊,張明華,你還是老實說吧,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不愛聽好話,眼裡還揉不得沙子。」
這——
張明華的臉一下子苦了下來,「領導,我真沒說好話,我就是實話實話啊?」
「那這批毀損被單是怎麼回事?不是提前簽好合同,給了顧同志嗎?為什麼,這一批貨沒發給顧同志,反而被你扣留了下來?」
徐廠長不跟他繞彎子了,直接單刀直入,把事情拋了出來。
張明華愣了下,徹底明白了,這是東窗事發了。
他心裡咯噔了下,面上卻一副委屈的模樣,「領導,冤枉,我是真冤枉。」
「這件事,我真的是一丁點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這批貨提前定了出去,我又怎麼會自己攔截呢?
再說了領導,這種毀損被單,一直都是咱們廠子的拖累,我還特意找了關係,拉了朋友,讓朋友把這批貨接過去,就是為了給廠子創收啊,領導,我是真不知道,這種次品還有人要?」
瞧瞧,人家多會說話。
三兩句就把鍋給一乾二淨。
按照,張明華的說法,他不知道,那事情的責任就在經手人孫主任身上了。
到最後,出了問題,誰來頂缸?
當然是孫主任來頂缸。
孫主任在聽到,張明華說這話的時候,被嚇得面色如土,渾身都在跟打擺子一樣,「科科、長,你、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害怕到極致,竟然開始結巴起來。
張明華當即一瞪眼,「怎麼?我說錯了?你倒是給我指出來?我找朋友來,難道不是為了給單位創收?
倒是你,孫玉泉?你怎麼辦事的?明知道這批貨被許了出去,怎麼在你知道的情況下,還一貨許兩家?你這不是讓我張明華,故意犯原則性錯誤嗎?」
這是歸是,但是事情不是這樣的啊!
明明是張明華想要截流這批貨,自己賺錢。
可是,到了對方嘴裡,就成了他孫玉泉的錯。
孫主任真的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顧寧看到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孫主任會答應替對方辦事,還無條件地給對方當一條狗了。
實在是,張明華這人太厲害點了。
他那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孫主任在對方面前,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這是完全被對方,單方面吊打。
顧寧嘆了口氣,本來不打算現在出手的,但是孫主任實在是太不能打了。
她只能率先出手了。
她走到張明華面前,仔細看了對方一眼,把張明華看得渾身不得勁兒了,主動開口問,「這位同志,你看我做什麼?」
顧寧笑了笑,「我就是好奇,張科長你剛說,孫主任沒把和我簽合同,做買賣的事情告訴你,這才導致你把貨物賣給了另外一家?」
張明華這會急於甩鍋,自然理所當然地承認下來,「是。」
他說得正義凌然,「如果我知道,這批貨是賣給你的話,我肯定不會在中間攔截了,畢竟,身為被單廠的人,我是絕對不會損壞被單廠的利益和名聲的。」
瞧瞧,這話說得多麼高尚,多么正義。
他張明華真真就是一個為單位,鞠躬盡瘁的好人了。
顧寧越發奇怪了,「既然是這樣,那先前徐廠長問你的認識不認識我的時候,您為什麼說認識?」
是啊。
既然你不知道,我顧寧和孫主任,和被單廠做了交易,談了買賣,簽了合同。
那你又是如何認識,知道我顧寧的?
這一針見血的問題,一下子讓張明華卡殼了,畢竟,先前當著領導面承認,認識顧寧是他。
後面,說不知道談合同的事情,又是他。
不過,張明華到底是張明華,腦子轉得飛快,「我認識你,是因為孫主任像我提過你,但是我卻不知道,你還和我們單位簽了後續的買賣合同。」
顧寧突然就轉了一個身,沒問孫主任,而是看向徐廠長。
「領導,上次孫主任為了銷售科,談了這麼大的一個單子,九萬塊的入帳,這種情況下,
這話問得巧妙。
顧寧根本沒去問孫主任,這是不讓孫主任來中間得罪人,而是直接問徐廠長。
這裡面的區別可大了。
因為,顧寧不相信,毀損被單在創收。
這麼大的一件事,銷售科給辦成了,對方會不拿著這件事去邀功。
不得不說。
顧寧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張明華的臉色當場就白了。
毀損被單賣了九萬塊的業績,他為了在領導面前,表現出銷售科的能力。
當時還在開大會上,單獨跟領導們匯報了這一項成績。
很不巧,當時徐廠長也在這個大會上。
徐廠長也沒想到,峰迴路轉會到這一步。
顧寧一個外人,竟然對他們廠內的規則制度,甚至人性都摸得這麼清楚。
徐廠長臉色複雜,「毀損被單創收這件事,確實要領導簽字,而且這件事,我們廠內的領導都知道。」
「所以——」
顧寧走到張明華面前,一字一頓道,「根本不存在,張科長你不知道我顧寧,也不存在,你不知道我顧寧後續還是毀損被單的買賣者,是嗎?」
這——
這讓張明華怎麼回答?
說知道?
那不就打了他之前的臉嗎?
說不知道?
那就是他業務不過關,既然都要他簽字了,他竟然連買家的信息都沒摸透。
這很明顯就是他工作失責。
張明華還從未被人逼到過這個份上,當即冷汗淋漓,「顧同志——」
「我——」
事情到了這一步,饒是巧舌如簧的張明華,都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了。
而顧寧還在乘勝追擊,「既然張科長無法解釋,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在明知道我顧寧和被單廠簽約合同,擁有優先購買毀損被單的權利下,卻還攔截貨物,只為了謀求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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