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餘十六這個消息的到來。閱讀
整個車內的氣氛一下子鬆了片刻。
葛衛國和鄒明慧兩人臉上有著掩蓋不住的喜色。
周致遠背靠著椅子,沒人看到的地方,他握拳的雙手在顫抖,「說」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他驟然吐出了一口濁氣。
「根據調查的目擊者說,昨天晚上十一點,有看到兩個中年男人扛著麻袋,且這一消息,也經過顧寧同志的同學,袁媛證實過——」
餘十六不敢耽誤,迅速地整理,最新傳來的消息.
「他們扛著麻袋經過,永安巷,南港口,最後停留在——」
周致遠突然坐直了身體,像是忘記了疼痛。
「這不是東邊灣碼頭的路線。」準確的應該說是完全相反的路線。
周致遠拿出了一張縮小版地圖,攤在椅子上,朝著上面畫了一個圈。
「停在這西關這一帶——」
更具體的說是蘆葦島這一帶。
蘆葦島以前不叫蘆葦島,是一個蘆葦盪,後來連年發水,又靠近河岸,蘆葦茂盛,蔓延的到處都是。
徹底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島,至於上門的老磚廠,也是因為常年被淹,才在十多年前才搬走。
城裡人喜歡問蘆葦盪喊蘆葦島,它也確實對得起這個名字。
在經過今年再次降雨,四面陸地全無,徹底形成了一個新的小島嶼,官方給它重新定名,叫蘆葦島。
周致遠這話一說,車內的所有人精神都跟著一震。
「綁匪不是說,要在東邊灣碼頭拿贖金嗎?」
為什麼會去西關那種完全相反的地方。
周致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衝著餘十六說,「掉頭去西關的蘆葦島。」他語氣一轉,看向葛衛國,朝著他說,「老葛,東邊灣碼頭,還需要你盯著!」
頓了頓,他垂眸,「還有顧家,要盯緊了,時刻傳達消息。」
綁匪既然說東邊灣碼頭,怕是虛晃一招。
對方若是真衝著錢來,必然會臨時更改位置。
葛衛國一聽這話,神色一凜,「老周,你是說?」
他也是辦案多年的老公安了。
周致遠點頭,神色肅穆。
怕的不是對方要錢,怕的是對方轉移地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撕票。
這才是最恐怖的。
顯然,不止是周致遠想到了,葛衛國也想到了,他神色一凜,「我現在就去重新布置一番。」
看來,他之前的計劃還是有些不周了。
葛衛國臨時下車,他下車前,特意看了一眼餘十六,餘十六秒懂。
這是讓他照顧好周隊。
餘十六腳下的油門,踩得越發飛速。
鄒明慧注意到盯著地圖看的周致遠,渾身冷汗淋漓,她開口道,「周同志,我給你打一針止痛針吧?」
周致遠瞬間抬眸,一雙鳳眼裡面凌厲盡顯,「不用。」
「可是——」
你胸前的衣服,被血跡打濕了。
當然,鄒明慧的話,被周致遠給打斷了,「止痛針會影響感官。」
他曾經是做狙擊手的人。
每一分每一厘的感官,都會決定到生死。
就算是現在不在部隊,讓自己的身體時刻達到巔峰狀態,是每一位狙擊手應該做的事情。
周致遠的拒絕,讓鄒明慧瞬間沉默,她向來是個果斷的人,在確定周致遠給出的結果後,立馬收起了醫藥箱。
但是看著周致遠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敬佩。
軍人,保家衛國,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值得人尊重和敬意的。
周致遠沒看她,他在盯著地圖,「西關、蘆葦島——」地理位置處在紅星公社的隔壁,平西公社。
周致遠腦子裡面靈光一閃,卻未抓住什麼。
他突然抬頭,看向駕駛座上的餘十六,問道,「十六,熟人排查了嗎?」
餘十六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還在查——」但是消息沒那麼快。
言外之意,周致遠聽懂了。
他深吸一一口氣,語氣淡漠,「加快速度。」
不知道這加快速度是指的車速,還是指的是加快追查熟人的速度。
餘十六猶豫,「周隊,你的身體,經不起一百六十碼的車速。」
他身上還帶著未拆除的子彈。
車速一百六十碼,還是蜿蜒的路對於周隊來說,無疑是酷刑。
周致遠沉聲,「你只管開車。」不需要管其他的事情。
這下,餘十六欲言又止,看向鄒明慧這個大夫。
但是鄒明慧卻搖了搖頭。
周致遠這種人,一旦做了決定,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也就是說,除了接受,就是放棄。
餘十六硬著頭皮開車,一百六十碼的車速,呼嘯過去,窗外的景色變成了影子。
周致遠眺望著車窗外面,不斷計算著時間和地點。
半晌。
他聲音嘶啞,「顧寧,等等我——」好嗎?
最後兩個字,他沒有說出來,卻有著眾人未察覺到的脆弱。
……
蘆葦島,廢棄磚廠。
顧寧再次醒來,天色已晚。
她動了一下,發現這次,不止是手腳都被捆住了。
連帶著脖子以下的全部身體,都被捆著厚厚的麻繩。
長久的捆綁,讓她血液倒流,肢體麻木。
顧寧抬眼,打量著磚窯外面。
本該昏迷的顧盼文,此刻卻坐在臨時搭建的灶台旁邊,拿著黑色木炭,在地上寫寫畫畫,而旁邊的鐵吊鍋裡面,煮著白粥,咕嚕咕嚕地冒著白色煙霧。
而他旁邊,坐著的是顧建衛和張老三。
他們兩人神情嚴肅。
只聽見,顧盼文說,「蘆葦盪旁邊做的臨時警戒線,被人動了。」
這話一說,顧建衛臉色倏然變了,「有人找上來了。」
除了,他們四人,再也無人登上島嶼。
他們原以為就算是找到,也是明天的事情,但是萬萬沒想到,這才剛天色擦黑,就已經被人摸到了蘆葦島。
顧建衛臉上閃過一絲狠意,「信裡面交代了,不讓報警,老三還是報警了。」
這是,不打算要顧寧的命了。
除了,警察協助,他們想不到為什麼會這麼快找到,這麼隱秘的地方了。
這話一說,大傢伙兒心裡又是一沉。
顧盼文很快做了決定,「轉移吧!」
蘆葦島不能待了。
這讓顧建衛和張老三心裡都有些不舒服,「可是,除了這裡,我們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了。」
連蘆葦島這個位置,都是他們再三商量,決定定下來的。
顧盼文也不想換位置,換位置,等於之前的部署前功盡棄。
他偏頭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當中的顧寧,「換!必須換,不換,你們等著被警察抓嗎?」
一句話,打消了大家的疑慮。
換位置,勢在必行的事情了。
「那換到哪裡?」顧建衛和張老三都有些遲疑。
換位置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顧盼文環顧著磚廠外面風聲呼嘯的蘆葦盪,思忖片刻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回顧家。」
任憑他們想破天,也不會想到顧寧被綁架,而且綁架的位置會在顧家——耳房。
這個位置。
顧盼文這個提議一提,張老三還在迷惑,但是顧建衛眼睛卻跟著一亮。
顧家房子塌了,當初修了一半,唯獨,完好的就是那個耳房了。
之前只有他一個人在住,他走的這幾天,大家都以為顧家沒人了。
這會回去,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稱為神不知鬼不覺也不為過。
三人一時之間,都有些興奮起來。
「那東邊灣碼頭怎麼辦?」
張老三不確定地問道。
當初那封綁架信,他們也沒瞞著他。
眼看著今晚上就要一手交錢一手換人了。
而看著他們的話,卻沒有去東邊灣碼頭的意思。
張老三這話一問,顧盼文猛地陰沉地看過去,「張老三,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後路,他們早都已經想好了。
這麼容易把顧寧交出去,太便宜他那個三叔了。
他們顧家家破人亡,不讓顧建設他們脫成皮,那也太對不起他們這次的綁架了。
面對顧盼文那陰沉到滴水的神色,張老三心裡猛地一沉,多了幾分害怕和瑟縮。
那個當初連最弱的乞丐都打不過的顧盼文,徹底變了。
變得狠辣無情,連他這個救命恩人也沒看在眼裡了。
顧盼文沒把張老三看在眼裡,他對著他吩咐道,「你出去,盯梢。」
「把島上藏著的船給裝起來。」
張老三垂眸,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順從的端起破碗呼嚕嚕的喝了一口白粥,就出了磚廠。
他一走。
磚廠內就只剩下顧寧和顧盼文他們。
顧寧緊緊閉著眼,她偷聽完他們所有談話。
她竟然不知道,他們還給顧家去了信,家裡該有多著急啊!
然而當務之急,卻不是她想這些東西的時候了。
而是,他們要把她轉移了。
按照,他們的意思,是已經有人上島來救她了。
給了她一絲希望。
但是,他們現在卻要把她轉移。
她還有機會逃出去嗎?
面對綁成蠶蛹一樣的自己,顧寧頭一次絕望起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面對一步步走近的人,顧寧強撐著精神。
旁邊的顧盼文,上來就抬起顧寧的下巴,冷笑一聲,「顧寧,你不用裝了。」
被抬起的下巴,讓顧寧被迫的看向顧盼文,緊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她說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你們想知道,我從哪裡賺了那麼多錢嗎?」
他們盯梢她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不然,不會知道她銀行存錢的事情。
除非,每次都跟在她後面去銀行打聽。
這話一說,顧盼文想都沒想的要拒絕,卻被顧建衛拉住了,「盼文,綁架顧寧也才一萬塊,若是真知道了——」顧寧賺錢法子。
那等於是一隻賺錢的金母雞。
顧建衛的話,也讓顧盼文心動了幾分。
顧寧舔舔唇,乾涸的嘴角帶著幾分蠱惑,「一本萬利,但是我只告訴你們其中的一個人,你們商量,誰來聽??」
顧寧這話一說,顧建衛和顧盼文頓時互相防範起來。
但是,顧盼文很快就明白顧寧的用意,他冷笑一聲,「顧寧,你可真是好手段。」
不等顧建衛爭搶,他就把耳朵貼了過去,「你跟我說,興許我饒了你這次。」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在這種時候還在企圖和顧寧談判。
顧寧也不惱,她點頭,在顧盼文把耳朵貼過來的那一刻。
她露出森然整齊的白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的咬了上去。
顧盼文尖叫一聲,「啊啊啊啊啊啊!」
失耳之痛,讓他痛不欲生。
「賤人!!!!」
顧建衛上前拽,這一拽,卻不打緊,生生的讓顧寧把顧盼文的耳朵咬了下來。
顧寧呸了一口,咧嘴一笑,紅色的血,白色的牙,帶著森然冷意,「還要嗎?」
顧盼文捂著流血的耳朵,他失聲尖叫,「賤人!」
話還未落,一巴掌扇在顧寧的臉上,顧寧不躲不避,迎面撞了上去。
鮮血頓時沾了一身。
她要的就是這一幕。
顧盼文痛到失去理智,臉色猙獰帶血,「把她給我投湖,現在立刻馬上投湖!」
他話還未落,張老三急匆匆的跑進來,聲音慌張道,「來、來、來人了。」
這話一落。
全場安靜下來。
顧盼文捂著帶血的耳朵,他盯著顧寧,語氣陰狠,「走!帶走,我弄不死你!」
……
蘆葦島外圍。
周致遠坐在搖搖晃晃的船隻上,每一次搖晃,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酷刑。
「到了嗎?」
「快了。」
周致遠拿起望遠鏡,老遠就看到岸邊,停著一艘小船,旁邊有三個船夫正在裝蘆葦,渾身滿身的蘆葦絮。
船隻臨近。
他甚至能看到船中間堆著半人高的路蘆葦,他從小船上站了起來,目光在船中間的蘆葦上停留了一瞬間。
聲音清冷,「同志,島上割蘆葦的人多嗎?」
在周致遠開口的那一刻。
被塞在船中間,綁著全身,身上蓋著厚厚蘆葦的顧寧,有些不可置信。
周致遠??
周致遠來救她了!!!!
顧寧眼睛濕潤了,她瘋狂的想要呼喊出來。
但是她嘴裡被塞著東西,話到嘴邊,卻成了一聲低低地小小的失聲。
喊不出來!
她喊不出來。
顧寧只能笨拙的拿著腦袋,去頂著頭頂厚厚的幾十層蘆葦。
那一瞬間。
蘆葦跌落。
聲音震動。
空氣中徒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