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張牙舞爪的顧寧,下一秒就泄氣了。
她發恨似的扔了手裡的磚頭,一屁股坐在上面,雙手拄著下巴,「我還沒想好——」
明天上午十點去安家,明顯是一個陷阱,但是不去——
對方又拿著她奶奶廖谷秋留下的唯一遺書。
這個誘餌她實在是無法拒絕。
要如何破局?
顧寧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頭一次發現有些進退兩難起來。
明知道對方給她了一個陷阱,卻又不得不跳的那種憋屈感,讓她恨不得拿刀砍了安學海才好。
安家真是個火坑,上上下下沒一個好東西!
看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那頭髮跟刺蝟一樣豎起來,手感肯定很好。
周致遠有那麼一瞬間的開小差,這麼想著,他也就動手了,去揉了揉,等揉完她的頭髮,手感果然很好。
下一秒,他渾身一僵,頭一次有些心虛把右手藏在背後,低沉道,「決定好了,告訴我答案,如果要去,我陪你——」
如果不去,我也支持你,但我會幫你用我的手段拿回來。
這句話,他雖然沒說,但是他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
對於顧寧的家事上面,周致遠一直都很清醒,不會過度地插手,給她足夠的選擇權和自由,只需要她需要他的時候。
他剛好在給她撐腰而已。
就僅僅如此。
不得不說,在某一種程度上周致遠是相當的了解顧寧,知道她的驕傲,知道她的不依附,不攀附,不將就,更知道她的齜牙必報,出手果斷。
他可以成為她的後路,她的靠山,卻不能折斷她的翅膀,她的驕傲。
顧寧不傻,她自然能明白周致遠的意思,對於他的那種悄無聲息的體貼,她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經歷過一輩子,她才明白,這種悄無聲息的體貼,換位思考的周到的男人,是多麼的珍貴。
顧寧像是卸去了渾身的尖刺,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下來,她拽著周致遠的衣角,輕聲說,「謝謝你。」
這一次,她沒喊叔叔,而是把他當做一個同輩的異性。
周致遠溫柔地笑了笑,引導,「要不要先去吃了飯在想想?」
顧寧揉了揉肚子,果斷地答應下來,「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
經過周致遠的這麼一通安慰下來,顧寧的心確實平靜下來,她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
她想去安家嗎?是要去的,但是不是這麼被動地去。
目前她不想去安家,但是又不得不去。
如果——
顧寧正陷入沉思的時候。
突然從牆角面衝出來了一個人影,上來就抓住了顧寧的手,語氣激動,「我去,我去,你不想去我替你去!」
顧寧一驚,她抬頭望了過去,正是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的——顧瑤。
她許是才從牢裡面放出來,瘦了不少,下巴尖尖,多了幾分陰沉和柔弱。
顧寧在看顧瑤的時候,顧瑤也在看顧寧。
她這個姐姐,好像又漂亮幾分,皮膚白得發光,明艷到不可方物。
再看自己渾身髒髒的,她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和嫉妒出來。
尤其是站在周致遠的身邊,兩人更是男才女貌。可正是這樣,她越發的嫉妒,宛若一萬隻螞蟻在啃食著她的心臟。
她過得這麼悽慘,憑什麼她雙胞胎姐姐就過得如此幸福?
甚至,連安家這門頂頂好的親人,都要求著她回安家。
顧寧不動聲色的把手從她手裡掙出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像是不意外顧瑤會從牢裡面出來。
倒是周致遠挑了挑眉,暗暗地給好友葛衛國記一筆帳。
在看到顧瑤的這一刻,她心裡已經有了破局的辦法,端看顧瑤的選擇了。
「你知道的——」顧瑤突然激動了起來,她抓著顧寧的胳膊,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跪了下去,「姐姐,你已經有了爸爸媽媽的喜愛,有了陽陽的喜愛,你的家人都無條件的愛你,可是我不一樣——」
「我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她低低地哭了起來,「我們明明是雙胞胎姐妹,我被過繼了出去,我的養父母全部坐牢了,唯一的哥哥也成了在逃犯,親生父母也不愛我——」
「求你了——求你把明天上午回安家,認親的機會讓給我好不好?」
周圍的人頓時紛紛指責道,「還真是雙胞胎啊?那這妹妹也太可憐了一些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瘦得都成皮包骨了,你在看她姐姐,多漂亮啊!」
顧寧突然笑了,她對大家的話,恍若未聞。
她想瞌睡來了就來了枕頭,也不過如此。
她突然抬手一根根掰掉了顧瑤抓著她的胳膊,她拿著手帕擦了擦。
然後當著她的面,丟到了垃圾堆裡面,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你記住,你親生爸媽不愛你,是因為你算計他們,送他們去死,讓他們對你徹底死心,這是你自己做的代價。你養父母坐牢,是因為他們知法犯法,為了你、為了他們的兒子做了錯事,這是你身為他們女兒的連帶責任。你哥哥逃跑,是他殺了爺爺成了在逃犯是他是他,包括你——坐牢又被放出來,是因為你給我下藥——」
「這一件件一樁樁,我顧寧敢對天發誓,從未對不起你顧瑤半分,但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給我下藥?聯合家人賣我?你寒了親人的心,是怪我嗎?」
這話一說,原先還指責顧寧的那些路人,頓時神色訕訕,他們衝著顧瑤呸了一口,「難怪沒人愛你,原來是你自己惡毒,克的親人全部離你而去。」
顧瑤臉色一白,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顧寧磕頭,「姐姐,以前的事情我知道錯了——安家、是我唯一的出路啊,求你,求你把明天去安家的機會讓給我——」
她砰砰砰磕頭,一個比一個狠。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把自己的野心昭然公布。
顧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她抬手捏著她的下巴,語氣不悲不喜,「安家是個火坑,你確定要替我去跳嗎?」
這是她最後生而為人的良知,也是底線,是她最後一次提醒。
顧瑤斬釘截鐵,「我去!我替你去!」
她又開始了磕頭,「姐姐,求你給我這次機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