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梵的話讓莫思露的眼睛一下子睜大。
短暫的驚訝過後內心湧起一陣狂喜，她上前了一步，期待地看著寧梵。
「寧小姐是模特嗎？」
說完她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剛才聽你和費薇薇的話，你應該也是有名的人，不過我前一段時間都在做設計，沒有關注這些。」
寧梵的臉上依舊維持著笑眯眯的表情，但是卻搖搖頭。
「不是啊。」
莫思露眼中的期待消散了大半，但是依舊留了一小部分，「那…你會走模特步嗎？或者以前上過台嗎？」
寧梵再次搖頭，「都沒有哦。」
莫思露眼中的期待徹底消失，嘴角輕輕抽動一下，好像對自己產生期待而感到好笑。
「那不行的，先不說寧小姐從來沒上過台，我的衣服還壞了，我們這個組合就算是參加比賽也沒用啊，再說了我們又得罪了方旻，他可是有後台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肩膀也垂下去，好像身體中失去某種支撐。
寧梵眨了眨眼，晃了晃手機，「後台嗎？我們也有啊。」
莫思露一愣，「啊？」
寧梵垂眸看著她，漆眸好像看透了一切，直直地望向她的眼底。
「我剛才宣傳冊上看到，設計師大賽的評委不止一個人，邀請我來的人也是其中之一，要不要我發消息給他，讓他幫幫我們？或許還能讓你晉級哦。」
說著她要解鎖手機，像是要發消息的樣子。
莫思露想都沒想，一下子撲過去握住她的手機，「不，不用了！我希望憑藉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別人！」
說完對上寧梵帶著笑意的眸子，一下子反應過來。
如果寧梵是被某位設計師大賽的評委邀請來的，那她一定也很厲害。
這樣想著，她猛地後退了一大步，「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不用管我了，您回去參加時尚展吧，反正我也不是專業學設計的，做衣服也是愛好而已，再說了就算是得獎了，有方旻在，我肯定也沒有好機會的。」
這次，沒有再聽到寧梵的聲音，莫思露苦笑一下。
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方旻說得沒錯，她忘記那離譜的設計夢，真的很可笑了。
像她這樣的人哪有什麼資格談夢想，老實本分過完平淡的一生已經足夠了。
「你甘心嗎？」
就在莫思露以為寧梵已經離開了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她清冷的嗓音。
莫思露的身體一震，卻沒有回頭。
身後的聲音再繼續，「甘心就這麼放棄嗎？」
「是喜歡了好多年的愛好吧，不是約定好要給傳統文化發揚光大，讓每一個穿上你設計的衣服的人都露出笑容嗎？」
寧梵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飄忽不定，好像蒙在一層薄紗之中。
莫思露不可置信地回過頭。
燈光從寧梵頭頂灑下來，她的臉突然變成了外婆慈祥的笑臉，聲音也越來越低沉，好像變得蒼老。
莫思露喃喃道：「外婆。」
這一刻，眼前出現了外婆彎著腰在昏暗的燈光下縫製衣服的背影，還有自己結束白天的忙碌後，回到出租房中熬夜畫圖趕工，也有外婆的裁縫店中，試穿衣服後露出笑臉的客人。
許多許多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划過。
露露，這是她的小名，外婆經常這樣叫她。
莫思露被欺負時沒哭，被威脅退賽時也沒哭，但是現在無法壓抑內心，淚水奪眶大聲喊了出來，「不願意！我喜歡設計，想要更多的人穿上我設計的衣服，想要我與傳統文化一起走出去！」
她的聲音在準備室中盪起回音，也像是一句誓言，刻在這裡。
下一秒，好像一切回到了現實。
寧梵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啊，那我們是不是該開始準備了？」
莫思露猛地回過神，回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伸手擦了擦眼淚，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同時也意識到一絲不對勁。
寧梵是怎麼知道她和外婆說過的話呢？
她剛想開口問，寧梵卻像是有所察覺，岔開話題，「我還是第一次做模特呢，應該根據我的尺寸改衣服吧，不過在這之前應該先把衣服補好，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始比賽了哦。」
「啊，對。」莫思露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忘記了剛才的疑問，「還需要補衣服呢！」
她看著裂開的衣服，有些苦惱，「不過，這個位置好像有些不好補，補不好會裙子有些突兀，破壞整體的氛圍感。」
寧梵單手撐著桌子，隨意地開口，「不如，借著壞的地方變成一個花紋呢？」
她的手指在裂開的位置輕輕划過，「比如說蓮花瓔珞花紋怎麼樣，和裙擺部分的錦緞還是蠻配的。」
莫思露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驚喜地看向寧梵，「寧小姐也懂設計和布料嗎？」
作為神女的時候，穿得都是和皇城中那些人同樣上等的錦緞，又是也會讓繡娘來為她定製，或者讓她自己起來挑選布料。
莫思露雖然不太懂寧梵的話，但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寧梵剛才的提議中，「如果是蓮花瓔珞花紋，我們可以做一個立體的花紋，其中穿上金線，應該會更好看一些！」
說完她看向寧梵，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寧梵彎起眸子，點點頭，「可以呀，你的想法很棒呢。」
得到寧梵的首肯，莫思露明顯激動起來，補衣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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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寧易舟和寧梵分開後，剛轉身便對上一個中長發男人的目光。
他走過去端起放在旁邊的酒杯，剛要喝突然想到晚上還要把老祖宗送回去，便換了一杯飲料。
看到他的動作，中長發男人輕嗤一聲，「看來傳聞還是有可信度啊，我們寧大少果然改邪歸正了。」
寧易舟瞥了他一眼，沒在意他的諷刺，「那你呢？看來最近混得不錯，還能來參加時尚展。」
中長發男人笑了笑，「我現在已經不是自由攝影師了，有公司的。」
寧易舟有些驚訝，藺斐是他某次活動的攝影師，他帶著滿臉的傷出現，驚到了所有人。
偏偏他還滿臉無所謂，說是看公司老闆不爽，和他打了一架，這次是最後一次拍攝。
之後藺斐便一直都是自由攝影師，再也沒有進過哪個公司。
他好奇道：「這次怎麼想開了？」
藺斐嘖了一聲，「這家老闆還不錯，開的價高，事少，我就跳進來坐牢了。」
「先別說我了，我剛入職就聽到你的瓜了，聽說你又把希羽的合作邀請給拒絕了？」
寧易舟蹙起眉，一時間沒想起來希羽是個什麼東西。
他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啊，黎哥好像和我說過，拒絕我之後找了秦頌，然後看老祖宗火了，又想蹭老祖宗熱度那個？」
藺斐笑得幸災樂禍，「就是這家，聽說希羽高層氣得不行，要把你們拉進黑名單，他們這次應該也來時尚展了，你們不會吵起來吧？來來我給你發一下聊天記錄。」
說著打開微信，可剛點開寧易舟的對話框，手猛地一頓，眼睛微微睜大。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把眼睛湊近屏幕，隨後噗嗤笑了出來。
「寧大少啊，別太愛了。」
寧易舟滿頭霧水，「你說什麼呢？」
藺斐把手機轉過來，對準寧易舟的臉，「這樣還想狡辯，不過你的消息真的很靈通啊，我剛在微博上看到換你家祖宗的頭像會轉運，微博好多小姑娘都換了。」
「沒想到你也換上了，你這究竟是迷信，還是有私心？」
寧易舟看著自己的頭像從自己帥氣的自拍照，變成了老祖宗在荷花池中的照片，嘴角抽了抽。
他居然頂著這個頭像頂了這麼長時間！！
寧易舟連忙拿出手機換掉這個可怕的頭像，然後回頭尋找寧梵的身影。
環視一圈卻發現她根本不在這裡，他又去隔壁品牌展示的區域逛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寧梵的身影。
寧易舟的眉心皺起，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藺斐看他著急的樣子，好笑道：「怕什麼，她一個成年人還能走丟不成？」
「隔壁設計師大賽馬上就開始了，她或許在那邊看熱鬧，不然我們去那邊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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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岑珂拉著林朝檸走遍了整個時尚展，終於在品牌展示的區域看到賀彥晨的身影。
兩人走了過去，岑珂又做出那副讓林朝檸格外不舒服的遊刃有餘態度。
「賀學長還記得我嗎？我是岑璟一的妹妹。」
賀彥晨原本嚴肅的臉色，聽到岑璟一的名字放鬆下來，「當然聽過，璟一的寶貝妹妹可是我們最好奇的人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岑珂笑著推了一下身邊的林朝檸，「這位是我的朋友林朝檸，她是一名演員，聽說賀學長有在H市發展的準備，正好檸檸對時尚很有見解，而且對華國文化也很有研究。」
聞言，賀彥晨挑了挑眉，看向林朝檸，「你好。」
賀彥晨的眼睛明顯一亮，看向林朝檸的目光更柔和許多，「看來林小姐確實對時尚很有見解啊。」
他說著拿出一張名片，「我最近確實有做華國元素的打算，能遇到想林小姐這樣對華國文化有研究的人確實非常有幫助。」
林朝檸心下一喜，雙手接過名片，撫平了一些她在侯意那裡受到的氣。
賀彥晨看了一眼時間，「設計師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是這次大賽的評委之一，聽說這次有選手的設計很有華國傳統的風格，不如林小姐和岑小姐跟我一起去品鑑品鑑？」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道傲慢的嗤笑聲，「Dylan，你現在已經退步到需要文化荒漠來為你品鑑了嗎？」
「你還不如問問我，或許我心情好能告訴你一些。」
這道聲音讓在場的三個人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林朝檸。
文化荒漠四個字讓她又想起剛才的恥辱。
她剛抬起頭便看到賀彥晨的表情也格外難看，他也冷笑一聲，「Charles，本以為你已經足夠沒有風度，但是沒想到居然無恥到這樣公然攻擊一位女性。」
侯意挑了挑眉，「抱歉，在我眼中文化荒漠是不分性別的，至於你們所說的品鑑……」
他的目光瞥向林朝檸，輕哼了一聲，「希望不會連最基礎的錦緞布料與花紋樣式都說錯，不過你們老古板和文化荒漠的組合確實能讓人耳目一新啊，哈哈。」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進入到設計師大賽的區域。
林朝檸望著他的背影氣得雙手發抖，她終於知道侯意為什麼會這麼欣賞寧梵。
他們兩個是一樣高傲得讓人厭惡！！
「我和Charles…」他停頓了一下，像是磨了磨牙，沒有再說下去。
「設計師大賽馬上就開始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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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設計師大賽準時開始。
所有即便都已經在場外落座，而後台的參賽選手和模特也都忙碌起來。
寧梵穿著莫思露已經修改好的作品，造型和妝容則是寧梵自己來搭配。
聽到外面的聲音，莫思露顯得有些緊張，「梵姐，我先去外面看看啊。」
短短半個小時內，莫思露已經改變了對寧梵的稱呼，雖然寧梵看上去比她小的樣子，但是她的存在就能讓人信服。
寧梵輕輕嗯了一聲，「去吧。」
莫思露悄悄打開門探出頭，結果正好看到方旻路過。
方旻本來笑著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同時條件反射似的揉了揉手腕。
「看來我的話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啊，這個比賽是非參加不可了，是嗎？」
莫思露仰頭看著他，眨了眨眼。
其實在大廳看到方旻的時候她很害怕，但是現在……
她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
「你的手…不疼了嗎？」
方旻本想著再說點什麼，直接被這句話噎住。
他氣得直接跳了起來，「哈，現在有人給你撐腰了，居然敢諷刺我了？」
「別得意的太早，我已經拜託叔叔了，不管是你還是你的那個幫手，你們都死定了！」
說完他踩著重重的步子離開，好像這樣就能把她們踩在腳下一般。
望著方旻離開，莫思露重新關上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寧梵。
「梵姐！我是不是變厲害了！面對方旻的時候我居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哎！」
寧梵彎起眸子，摸了摸她的頭頂，「嗯，確實厲害了。」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工作人員在外面喊道：「第30號參賽選手請準備。」
寧梵和莫思露離開準備間，走到台側。
從這個位置能看到台下的評委與觀眾，還有正在台上選手與模特。
寧梵看著台下某張熟悉的面孔挑了挑眉。
餘光看到身邊的莫思露低著頭，全身緊繃到微微發抖，甚至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寧梵無奈又好笑，「這麼緊張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上台走秀呢。」
莫思露勉強扯出笑容，「作為設計師最後也是要上台的，畢竟還要聽評委的點評與打分。」
話音落下，感受到背部傳來一陣溫暖，就好像是被擁入一個十分有安全感的懷抱。
寧梵把手放在她的背部，神奇的是，剛才的緊張瞬間消退，就連快速跳動的心臟也慢慢平穩下來。
頭頂傳來寧梵篤定的聲音。
「別緊張，你會贏的。」
話音落下，旁邊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第30號選手，請準備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