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流山莊
碧青池畔涼亭里,此刻有兩抹年輕的身影。
其中一名身著素錦白衣的少年,身上披著一件貂絨的大氅,正閒散的坐在池水邊垂釣。
江楚弘坐在椅子上盯著平靜的池水發呆。
他單手托腮,眯著一雙狹長的鳳眸。
「阿瑾啊,我記得你從小就喜歡釣魚,每次到我家說是來找我玩的,結果每次都跟著我家老爺子跑去南湖那邊垂釣去了。」
當時他八歲,這小子五歲。
那會兒他就在想,一個小不點竟然迷上了釣魚,這不都是老頭子們喜歡幹的事兒嗎?
「你有意見?」少年冷冷回。
江楚弘呵呵乾笑了兩聲。
「您可是當朝太子爺,我哪兒敢對您有意見啊,只是好奇而已,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有點什麼興趣不好,怎麼就痴迷釣魚呢?」
少年薄唇輕蔑的揚起:「不釣魚,難道像你一樣經常混跡於花街柳巷之地?」
江楚弘一聽,頓時不幹了。
「俗氣了啊,我去的可是教坊司,會的可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花魁,而且我們什麼都沒幹,只是單純的以詩會友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教坊司的花魁詩詩姑娘可真是一位奇女子,她不僅樣貌出眾,還頗具才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即便與京城那些名門才女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提起教坊司,江楚弘有些懷念之前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逍遙日子了。
仔細算算,他已經有三個多月沒去過了。
少年輕嗤一聲,你倒是想干點什麼,只可惜家裡禁了你的花銷。
「我聽皇姑姑說江閣老定了規矩,讓帳房每月只給你十兩銀子?」
這點銀子在教坊司也只配那位詩詩姑娘陪他喝一杯茶的。
江楚弘大囧:「你小子何時變得如此八卦?竟然連我家內宅的事情都知道……」
殷承瑾緩緩轉身,一臉人畜無害的朝江楚弘看去。
「這事兒難道不是人盡皆知?」
KO!
江楚弘:「……」
奶奶的,是誰把他在家裡的地位傳出去的?
今後讓他還如何在京城裡混下去?
眼見臉上最後一絲尊嚴都快掛不住了,江楚弘急忙轉移了話題。
「明日韓郎中就要回京了,我會跟著韓郎中一起回去,你還要在長平縣待多久?」
「糧草被劫一案已經轉交六扇門審察,過兩日就回去。」
湖面上忽然一陣波動,魚竿開始猛烈的上下晃動。
「有魚兒上鉤啦!」江楚弘興沖沖跑到少年身旁。
少年冷冷斜倪了他一眼:「我釣的魚,你興奮什麼勁兒?」
搞得和你釣上來的一樣。
「嘿嘿,我今個兒留下來陪你用晚膳,這條魚就拿去廚房讓他們清蒸了吧,你不知道,衙門那邊的伙食真不是一般的差勁兒,來到長平縣這幾日我都是在外面吃的。」
少年冷眸瞥了江楚弘一眼。
「我不需要陪!」
江楚弘厚著臉皮笑眯眯道:「那就你陪我吧。咱哥倆晚上一定要好好喝兩杯。」
殷承瑾:「……你的臉?」
江楚弘一愣,急忙伸手摸自己的臉頰。
「我的臉怎麼了?有髒東西嗎?在哪兒在哪兒?」
殷承瑾默默搖了搖頭:「你何時變得如此不要臉了?」
江楚弘:「……」
感覺自己脆弱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殷承瑾將魚竿拉起,一條大魚撲騰著身體躍出水面,看個頭兒估摸著足足有三四斤。
將大魚放進備好的木桶里,殷承瑾吩咐赤焰送去廚房。
他將魚竿收起,回到涼亭里休息。
「若不出意外,明日你走不了!」
「為何?」江楚弘一臉納悶。
少年拂袖拎起炭爐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熱茶。
冷白皮的修長手指緩緩將茶杯遞到唇邊,優雅的呷了一口茶。
「有人不會讓你離開。」
韓郎中一走,劉知縣勢必會找她的麻煩。
以那丫頭的心機,她自然想到了這些。
韓郎中要走她攔不住,那就退而求其次留江楚弘在身邊,不僅能貼身保護她,還能起到威懾劉知縣的作用。
一箭雙鵰,她豈會放過?
江楚弘一臉不相信的模樣:「除了韓郎中之外,誰敢不讓我離開?」
殷承瑾沒有就此事再多說什麼。
等他回了衙門自然就會明白。
盯著氤氳的水霧陷入一陣沉思,須臾,他看向江楚弘道:「你如何評價孟長笙這個人?」
江楚弘神情微頓,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提起那丫頭,他臉上一陣神采奕奕:「那就是個小機靈鬼兒,看著瘦瘦小小、人畜無害的,其實心眼比誰都多。她和我以為的鄉下小姑娘有所不同,尤其是在破案的過程中,她有時候說的話我壓根聽不懂,不過雖然聽不懂,但能感覺出很厲害。」
殷承瑾眼帘微垂,緩緩轉動著手裡的茶盞。
「她從小生長在鄉下,為何會對破案如此精通?」
江楚弘從盤子裡捏起一塊蜜餞丟進嘴裡。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她懂得真的很多,現在連縣衙的仵作都時不時會找她請教問題呢。」
突然想起什麼,江楚弘朝少年看去。
「阿瑾,你和孟長笙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殷承瑾手指微頓,不過面色依舊淡然:「不認識。」
「不認識?那為何你會派赤焰去救她?」
「她是破獲糧草一案的關鍵,自然不能有事。」
「是這樣?」江楚弘又抹了一塊綠豆糕丟到嘴裡。
怎麼就那麼不相信他說的話呢?
殷承瑾輕哼一聲,眉眼間略顯露一絲少年的傲嬌之氣。
「我怎麼可能認識一個鄉下的野丫頭?」
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他和那丫頭曾被一起關在牢房裡的經歷。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