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樓
殷扶蘇盤膝打坐,半日不曾睜開過眼睛。
一向驕縱跋扈的昭陽郡主,此時卻老老實實的等在門外。
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情,似乎這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一般。
一旁的丫鬟站的雙腿發酸,忍不住道。
「郡主,天色都這麼黑了,八王爺還沒出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反正王爺今後都會留在京城,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昭陽郡主神色清冷的瞪了丫鬟一眼。
「我要讓扶蘇哥哥看到我的誠意,讓他知道我對他的情義絕對不是玩玩而已,我相信扶蘇哥哥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小丫鬟急忙吹捧道:「郡主的誠心可昭日月,八王爺一定能明白郡主的一片痴情的,而且八王爺對郡主您也最是特別了,您可以隨意的出入八王府,就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八王爺心裡是有您的。」
聽了小丫鬟一席話,昭陽郡主臉上露出一抹驕傲得意之色。
縱使京城裡萬千女子都迷戀扶蘇哥哥又如何?可這天下間,也只有她才能接近他。
所以,他痴迷修道,她就陪在他身邊。
她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扶蘇哥哥早晚會愛上她。
畔由從樓梯口走了上來。
見昭陽郡主還等在門外,眉心不易察覺的輕擰了一下。
她怎麼還不走?
「郡主,夜晚風大,您站在這裡小心凍壞了身子,主公修煉時不分晝夜,有時候三五天才從裡面出來,您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等明日再來?」
昭陽郡主冷哼一聲:「不等到他出來,我哪兒都不去。」
畔由聳了聳肩,轉身準備離去。
房內,一道淳厚悅耳的聲音傳出。
「畔由,你進來。」
「扶蘇哥哥,我是昭陽啊,我來看你了。」昭陽郡主急忙走到門口呼喊。
但裡面的人仿佛未曾聽到一般,沒有任何回音兒。
畔由忍著想笑的衝動,咳嗽一聲。
「郡主,麻煩讓一讓。」
昭陽深吸了一口涼氣,壓下心裡的不甘,只能委屈的後退了一步。
畔由推門走了進去。
「主公有何吩咐?」
「把孟長笙叫來。」
「回稟主公,孟長笙到現在還沒回來,卑職聽說今早兒太子的馬車曾出現在六扇門外,孟長笙似乎是乘坐了太子的馬車離開的。」
殷扶蘇眉心微蹙,孟長笙竟和太子認識?
仔細一想,前段時日太子因王氏一黨而下落不明,後聽聞一直潛伏在長平縣境內。
而孟長笙恰巧也來自長平縣,看來二人應該是在那時相識的。
「等她回來後,讓她來七星樓。」
「是!」
畔由離開房間,昭陽郡主還堅守在門外,她上前一步朝裡面張望。
只可惜屋內青煙裊裊,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扶蘇哥哥可是要見我了?」
畔由心裡嘆息一聲,主公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
昭陽郡主好歹是汝南王的女兒,又深得太后與聖上寵愛,且還生的如此傾城傾國的姿容,可主公竟連多看一眼都吝嗇。
這讓同樣身為男人的他情何以堪?
「郡主,主公並未說要見你,聽卑職一聲勸,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昭陽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
她在此等候了整整一日,他卻連看她一眼都難。
扶蘇哥哥,你真的為了修道而徹底要放下兒女私情嗎?
「我要等他,等到他肯見我為止。」
她認為扶蘇哥哥是害怕見到她,他越是害怕見她,就說明她在他的心裡有著重要的位置。
所以,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畔由搖了搖頭。
小女兒動了情,可比男人有恆心吶。
*
荒郊野嶺
烏鴉的叫聲斷斷續續的在山谷里迴蕩,枯黃的蒿草被刮的呼呼作響。
褚彥昌幽幽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險些當場魂飛魄散。
只見,他竟然躺在一片孤墳地里,墳頭四周還漂浮著一些藍色的鬼火,映襯的周圍景象越發荒涼陰森。
「啊!」
褚彥昌繃緊的那根神經頓時斷裂,昂頭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他的聲音迴蕩在山谷里,驚的烏鴉都撲騰著翅膀飛上半空。
「我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是誰在裝神弄鬼,啊,你給我出來……出來……」
褚彥昌此刻已經徹底崩潰,他站起身啊啊尖叫著向前奔跑。
可此處到處都是枯樹雜草,一個不慎就被樹枝絆倒在地。
就在他的上空,兩個身穿白衣的人飄然落下。
如果一睜眼看到自己身處墳地,讓他驚恐萬分的話,此刻眼睜睜看著兩個阿飄從空中飄落而下,他已經渾身顫慄,當場嚇尿了。
褚彥昌一雙眼珠子驚恐萬分的凸起,張開口想要大喊救命,可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阿飄落在了他的面前。
借著昏暗的月光,隱約看到他們的臉上帶著陰森恐怖的面具。
一高一矮,穿著同色白衣,慢慢的朝他靠近。
「鬼啊,有鬼啊……,別……別過來,你們走快,快走開!」
褚彥昌雙腿發軟,本能的用雙臂支撐著身體向前方爬去。
那兩個阿飄對視了一眼,二人飛身上前,一把將褚彥昌從地上拎起。
「褚彥昌,瞧你這點膽子,都快嚇尿了吧。」
聽聲音正是那個假扮小娘子的男子,褚彥昌瞪著一雙惶恐的眼睛:「是你?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江楚弘陰冷一笑,朝那墳墓群看了一眼。
「如果我把你殺了,直接埋到這裡,你信不信,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你。」
「不……不要殺我,我是工部侍郎褚遜唯一的兒子,兩位大俠,只要你們肯放我一命,我保證贈你們千兩白銀作為酬謝。」
孟長笙冷哼一聲:「你的狗命才值一千兩白銀?」
褚彥昌頓時覺得自己報少了。
「一千兩黃金……黃金!」
孟長笙伸手從胸前摸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粒黑色藥丸。
一把箍住褚彥昌的下顎,將那粒藥丸強行塞到了他的口中。
「不……不要,咳咳咳……」
褚彥昌拼力反抗,卻被江楚弘點了穴道,身體動彈不得。
那粒藥丸順著他的喉嚨吞入體內。
「你……你給我吃的什麼?」
「含笑半步癲,此乃殺人的劇毒藥物,只要吃了我這含笑半步癲,三日之內就會肝腸寸斷、身體炸裂而死,呵呵,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有此毒的解藥。」
褚彥昌面色頓時煞白:「大俠饒命啊,我們無冤無仇,求求你們別殺我,你們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饒我一條小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嗚嗚嗚,我還不想死啊。」
孟長笙眼見褚彥昌已經被震住了。
她道:「兩日前你可曾陷害一位姓孟的書生?」
姓孟的書生?
褚彥昌大腦一片空白,再加上自己平日樹敵無數,一時還真想不起誰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了片刻。
猛然想到了什麼。
「是孟長林?你們是他派來的人?」
擔心說太多容易露出馬腳,孟長笙決定速戰速決。
「明日你親自去順天府,當著孟長林的面磕三個響頭,在用八抬大轎將他送回雲麓書院,還要當著雲麓書院所有人的面承認是你栽贓陷害了他,你可能辦到?」
「能能能,我明日一早就去順天府,一定恭恭敬敬的向孟學子磕頭道歉,還請大俠賞我一粒含笑半步癲的解藥啊。」眼下,他只求能活著。
眼見褚彥昌這認錯的態度格外積極,江楚弘心裡很是瞧不起他。
就這慫貨,眼下讓他當場吃屎,他可能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等你將此事辦妥之後,含笑半步癲的解藥自會送上。」
話落,孟長笙朝江楚弘看去。
眼神示意他戲演的差不多了,可以撤退了。
江楚弘心領神會。
二人準備離去時,褚彥昌眸底閃過一抹狠厲。
「敢問二位大俠尊姓大名?今日受二位大俠教會,彥昌受益匪淺,還請二位留下姓名才是。」
孟長笙嘴角微勾,這孫子還想報仇?
「我乃陸小鳳是也。」
褚彥昌賊溜溜的眼珠子朝江楚弘瞟了一眼。
花滿樓、陸小鳳?
為何從未聽過他們二人的名字?
哼,不管他們是誰,此仇不報,他褚彥昌難解心頭之恨。
*
江楚弘和孟長笙結伴離開了山谷。
「長笙,花滿樓和陸小鳳是誰啊?」他之前還真沒聽說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聽上去頗有江湖大俠的氣魄和風雅,他很喜歡。
「是兩位絕世高手。」
「絕世高手?那他們是什麼關係?如今身在何處?」
江楚弘一臉興奮的盯著孟長笙。
他對江湖上流傳的那些大俠很是推崇,一直想找機會能遊歷江湖,結識一些武林中真正的高手。
「絕世高手都是隱遁於世的,自然不能輕易露面,至於他們的關係嘛……好基友。」孟長笙挑眉一笑,踩著歡快的步子向前走去。
「好基友?」
從這丫頭嘴裡總是冒出一些新奇的詞彙來。
山下,二人在樹林裡找到拴在樹幹上的兩匹棕馬,翻身上馬之後,二人揚鞭快速朝京城的方向趕去。
*
孟長笙和江楚弘在城門口分道揚鑣。
回到六扇門
畔由正等在紅纓堂內。
「你可算回來了。」畔由放下手中茶盞,摺扇「啪」的一聲展開。
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盯著孟長笙。
「畔堂主在等我?」
畔由呵呵一笑:「不是我等你,是主公在等你。」
孟長笙嘴角的笑意抽了一下。
八王爺要見她?
一想到今個兒一整日都在辦私事兒,若待會兒大老闆問起她的去向,該怎麼圓謊?
話說,盯著那雙深邃睿智的眸子,撒謊是很容易被當場拆穿的。
帶著一顆忐忑的心,孟長笙離開紅纓堂。
去往七星樓的路上,四周都已燈火通明,不時還有各堂口的捕快進進出出的。
原本死氣沉沉的六扇門,到了夜晚似乎瞬間換發了新生。
孟長笙一口氣爬上了七星樓。
七層樓高竟然不帶喘氣的,她終於感受到修武道之後,身體細微的變化。
來到樓頂,不想在門外還站著兩個人。
孟長笙站在樓梯口,一雙清眸朝昭陽和她的婢女看去。
這不是那位京城第一美女昭陽郡主嗎?
她竟然還沒走?
話說八王爺為何讓美人站在門外呢?
難道是情侶吵架鬧彆扭?
帶著疑惑,孟長笙走上前,恭敬的屈膝行禮。
「見過昭陽郡主。」
七星樓突然出現一個女子,昭陽也是一愣。
看清孟長笙的長相後,一時覺得有些面熟。
仔細回想,突然記起今早在六扇門大門口時,曾和此女有過一面之緣。
昭陽眉頭緊蹙,一幅戒備的目光:「你來七星樓做什麼?」
孟長笙被問的一愣。
我來幹什麼?
這七星樓頂層只有八賢王一人,當然是來見八王爺的,你當我夜觀星象的啊?
孟長笙感覺到昭陽的目光頗為不善,她不想與對方有太多牽扯。
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她和昭陽之間的差距,可能從京城到北疆還遠。
羽翼未滿時,不易招惹這些王宮貴胄。
「啟稟郡主,民女是來見八王爺的。」
一聽此話,昭陽的臉色越發陰沉。
以為孟長笙是趁著夜色,想來勾引她的GAIGAI。
怒斥道:「混帳,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見扶蘇哥哥?」
孟長笙被罵的莫名其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只要是個女人都喜歡你家GAIGAI啊。
「郡主,是八王爺召見的我。」你當我想來啊?
「不可能,扶蘇哥哥怎麼會見你這種又土又丑的人?」
孟長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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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章融一起了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