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時來他怎麼了?」
「間歇性大腦中樞紊亂。」
「?」周小仙一臉迷茫:「老師,你又在說不我聽不懂的話。」
「就是沒什麼事。」夏翼笑了笑道:「走吧,去望江樓。」
周小仙哦了聲,跟上夏翼。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拜夏翼為師以來,每頓晚餐都在望江樓吃,平均花銷三十兩以上,放在以往,她連想都不敢想,而現在雖然還是會為花銷心疼,卻又很享受。
那些藥膳滋補得,她能明顯感覺到自身的實力進步速度更快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現今所住的大宅院,內有正房、廂房、下房甚至還有雨廊,裝飾奢華,扇屏精美,自然,價格更不便宜。
剛住進來時,她小心翼翼,生怕弄壞點什麼,現在卻能在院中自如舞劍,習慣成自然了。當然,她那小吝嗇的性格還沒變,比如這大宅院的掃灑,她就不肯夏翼僱人來做,而是自己干,權當修行。
一路行至望江樓,坐進熟悉的雅間,正巧,接待他們的還是腿腳略跛的小二陳廣。
「老爺子,還是老樣子嗎?」
詢問著,他抬手輕輕擦了一下臉,奇怪道:「小姑娘,今天我有什麼不對嗎?怎麼總盯著我看?」
「哈哈,丫頭,別這樣,你都給人家看不好意思了。」
「沒……」周小仙喃了聲,看向夏翼,最開始不是老師您好奇他身後的故事嗎,怎麼時來調查清楚了,您卻什麼都不問了?
頓了頓,她實在掩不住心中的好奇,試探道:「陳叔,您以前是聖院學子?還是當屆的大師兄?」
陳廣謙卑的笑容微滯,便又自如道:「當不得您一聲陳叔。有關我的事,您是從哪聽來的?」
「得,從哪聽到的也不重要,都是過去的事了。」陳廣又自己搖了搖頭:「現在的我,只是望江樓里的一名小二,以後,或許能成另一家大酒樓的掌柜?呵呵……」
「所以您真是……」
「丫頭,別當面問人家的傷心事。」夏翼打斷道。
周小仙一滯,連忙面帶歉意地起身微躬:「對不起,陳叔。」
「哎,使不得。」陳廣連忙側身半避過周小仙的鞠躬,臉上謙卑的笑不停,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其實,早幾次,我就想跟小姑娘你說了,又怕太過唐突。」
周小仙一怔:「早幾次?」
陳廣點頭,道:「我見每次老爺子付錢時,小姑娘你的臉上都很心疼,想來是個會過日子的。」
「你就直接說她貪財。」夏翼笑道:「不用客氣。」
「老師~」
陳廣道:「貪財沒關係,但一定……不要讓錢財迷了眼。」
周小仙懵懵懂懂,夏翼卻恍然道:「劣鼠聖魂?」
「是,老爺子見識淵博。」
「劣鼠聖魂……是什麼?一種聖魂的分類?聖魂不只有通用、領悟、天賜三種嗎?」周小仙問。
夏翼向後倚躺,帶著追憶緩緩道:「那是很久遠的故事了。大概一千年前,人妖兩族征戰不休的時候,一位又一位人族英雄湧現。」
「其中一位英雄姓姒,庇護一方人族,叫什麼已不可考證了。他有次不慎,被一隻鼠族大妖偷襲暗算,妻子兒女被大妖盡皆擒住。」
「大妖以他妻子兒女為挾,讓他背叛人族,姒姓英雄為了妻兒的性命,打算虛與委蛇,先假意配合鼠妖大妖,來找機會救出他們。」
「然而……」
「然而怎麼了?」見夏翼拉了長音,周小仙連忙追問。
「他成功了,也失敗了。」夏翼搖頭道:「他救出了妻兒,但沒多久,卻又帶著妻兒,回到了鼠妖的手下,徹底背叛了人族!」
「……為什麼呀?!」
「他與鼠妖虛與委蛇期間,不自知地領悟了一種三星聖魂——妖奴,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妖奴?!還有這種聖魂?」
「有啊,人妖兩族戰爭中期,妖奴是最難防備的敵人。」夏翼唏噓道:「前一日與你並肩作戰的戰友,後一日便可能奪你的性命!」
「妖奴聖魂成了妖族控制人族的最佳手段,而因為它最初是鼠族大妖發現,便又被喚劣鼠聖魂!」
隨著夏翼的講述,一股滄桑感侵染了周小仙心神,讓她眸中泛出淚光,夏翼發現後,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道:
「後來劣鼠聖魂有所延展,凡是對修士起負面作用的,都被統稱為劣鼠聖魂。而因為某些顧慮,現今聖院在高級班前不給學生們講劣鼠聖魂方面的知識。」
臉皮抽了抽,夏翼悶聲舉起了剛知道不久的例子:「武聖關羽過五族斬六大妖的故事你該知道,當年的事不是那樣簡單,期間關羽已烙印了五星劣鼠聖魂狐王之婿,卻能憑自身毅力將之廢除,所以才會被後人們敬為忠義。」
「原來如此。」陳廣聞言接了一句,「我當年便覺這關於武聖大人的事跡有些古怪,憑毅力自碎五星劣鼠聖魂,不愧是武聖大人。」
夏翼笑了笑:「能憑毅力自碎一星二星劣鼠聖魂就已不錯了,跟金錢有關的那幾個,比如說見利忘義、見錢眼開,都是一二星的。」
見錢眼開?周小仙小臉微繃。
「而且,」夏翼繼續道:「自碎聖魂是有風險的,畢竟要用聖魂之力去攻擊我們自身的魂竅,稍有不慎就會對自身三魂造成損傷。」
「重者,當場死亡。輕者,也容易斷了修行路,甚至明明肢體健全,卻忽然發現自己嘴瓢了,一隻手不會動了,一條腿……跛了?」
周小仙小臉繃得更緊,忽而一晃神,驚訝地看向陳廣。
陳廣謙卑的笑容中夾雜一絲苦澀,道:「老爺子,您真是當面揭我傷疤啊,猜得……全中。」
「可惜了,這種傷勢,幾乎沒有治療希望。」夏翼輕嘆:「自碎聖魂時,如果有千年份的魂參再配合一些養護三魂的藥材,便不會落到這種地步,所以丫頭你也不用太過緊張,有我在,無妨的。」
周小仙稍鬆口氣,卻又聽夏翼道:「不過就花個萬兩銀子唄。」
萬兩?我的天,那麼貴?!
周小仙瞪大了眼,又覺不對,不能心疼銀子,不能心疼銀子,該花要花,哎,還是不對,我怎麼被老師說得像是已經……
她的小臉顏色百變,跟開了個小染坊似的,最終氣鼓鼓地看向夏翼:「老師,您太壞了!」
夏翼大笑不止。
陳廣也被這師徒二人的小互動帶走了一分悲傷,道:「能避免還是避免為妙,就算花它萬兩銀子配得護魂聖藥,也還是有那極小的概率損傷三魂,不是萬無一失的。」
夏翼笑容微收,看向陳廣。
陳廣一怔:「老爺子?」
夏翼輕輕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藥沒問題,萬無一失!」
陳廣一滯,半晌才幹干地笑了笑道:「嗨,那是我聽說的消息錯了,我當年啊,砸鍋賣鐵也湊不出萬兩銀子,唉,過去了過去了。
行了老爺子,在您這裡聽了半天故事,大師傅該罵了,您還是老樣子對嗎,我去給您遞單子。」
夏翼嗯了聲,目視他出去,稍稍蹙眉,若有所思。
雅間外,一關上門,陳廣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量一樣,頹然閉上雙眼,倚在門上,滿臉痛苦。
良久,他才緩步而去。
臉上重新掛回,謙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