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穿個衣服配合我幹啥玩意

  「啟稟陛下,胡相!」那將軍俯首再拜,聲音中竟是微微顫抖,道:「秦楓不在縣衙,連同淳化數萬百姓,都跟隨秦楓而去,據說……已經去往京城,不知是什麼用意……」

  好!

  胡惟庸暗贊一聲,此人的聲音顫抖恰到好處,很完美地表現出那種震驚和惶恐。

  至此,計謀已經完成閉環了!

  秦楓帶著百姓,頭頂大誥告狀,但是皇帝人在深宮之中,並沒有見到。

  現在,擺在眼前的是琳琅滿目的謀逆之物,每一件都夠得上抄家滅族的罪過。

  那麼如今秦楓鼓動了數萬百姓闖向京城,有什麼圖謀,還需要再討論嗎?

  這要是還能不死,恐怕世上就沒有死人了。

  秦楓啊秦楓!

  你要告狀,本相就讓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難道如此情況下,皇帝還能耐下性子,聽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說那樁只不過牽涉到兩條人命的小事?

  終於,朱元璋動了。

  這位大明天下的九五至尊,表情似乎有些古怪,從馬車裡鑽出來,有些無聊地伸了個懶腰,看著擺在面前的那些罪證,似乎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立刻說話。

  看!把皇帝氣成什麼樣子了!

  胡惟庸察言觀色,覺得皇帝的反應似乎有些異常,但很可能歸結為「怒極反笑」那種情況,畢竟大明朝建立才剛剛四年,陛下深深信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竟然就在這裡暗藏謀逆之物,若是毛驤真有行刺之心,恐怕全天下也沒有人比他更有條件的了。

  「胡愛卿……」朱元璋有些無語,看著擺在最前面那幾件龍袍,的確全都是自己遺落在毛驤家裡的,因為這東西宮中有的是,倒也不用來回帶著,沒想到今天竟然被一個竊賊引發了狀況,搜出了這麼多……

  「臣在!」胡惟庸大聲應答,神色沉凝,只待皇帝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軍隊就會立刻行動,把還在京城等著告狀的秦楓等人一舉成擒,問他個必死之罪。

  「這衣服……」朱元璋搖了搖頭,上前幾步,隨手從地上撈起那件製作精美的龍袍。

  「陛下息怒!」胡惟庸趕緊說道:「那毛驤身受皇恩,卻大逆不道,暗中製造違禁之物,您看這衣服雖然是新做,卻像已經被人穿過,不知是哪個狼子野心的逆賊竟敢關起門來,穿著這東西自我陶醉,實在是罪無可赦!」

  呃……

  說話歸說話,別罵街。

  朱元璋搖搖頭,嘆了口氣,隨手把那件衣袍披在身上,慢吞吞地繫著扣子。

  ???

  胡惟庸霎時間閉了嘴,滿臉都是尷尬至極的表情。

  陛下啊……我正在努力罵逆賊呢,你穿個衣服配合我幹啥玩意……

  「這衣服,是朕的。」朱元璋無奈了,沒來由地被搜了個底兒掉,要是再搞下去,自己時常來淳化縣的事情,就藏不住了,關鍵是自己沒法解釋要過來偷聽心聲的事啊。

  一句話,胡惟庸仿佛頭上挨了狠狠一棒子,只覺得眼冒金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是陛下的衣服?

  天吶!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仿佛都重新有了更合理的解釋。

  那毛驤,就算膽大包天,怎麼敢在家裡私藏龍袍!

  原來……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淳化縣民房,並不只是毛驤的居所,更是皇帝微服私訪,早就住慣了的地方啊!

  知道真相的胡惟庸,眼淚差點掉下來。

  不怪他用錯了力,實在是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像,堂堂一國之君,總跑來淳化縣做什麼?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啊?

  為了看大明長公主朱鏡媺?

  那……在宮中召見,還不是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非得跑到這窮鄉僻壤來做什麼。

  朝廷有多少大事,壓在皇帝肩上!

  淳化距離京師雖然不遠,好歹也有個兩百里的路程,現在看這樣子,皇帝陛下不但來過淳化,還不止一次,甚至在這裡有房子,有身份,日子過得還挺妥當……

  卻被自己,稀里糊塗戳破了,搞了個大大的烏龍。

  「來人。」朱元璋瞥了胡惟庸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令胡惟庸肝膽俱裂的深意。

  霎時間,從不知什麼地方,竄出幾道人影,如鬼似魅一般,在胡惟庸遽然收縮的瞳孔中,飛快地來到朱元璋跟前,紛紛跪倒,神色沉凝。

  「秦楓,去京城做什麼?還帶了幾萬百姓?」朱元璋的確不知道此事,但要詢問消息,自然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士,也就是暗中伴駕,保護安全的錦衣衛。

  雖然毛驤不在其中,但能擔任皇帝護衛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胡惟庸雖然也帶了很多人手,陪著皇帝微服私訪,卻壓根沒察覺到這些暗中力量的存在,不由得再次驚出一身冷汗,感覺到大事越來越不妙。

  「啟稟陛下。」錦衣衛中有人沉聲說道:「淳化縣縣令秦楓,頭頂大誥,已經進入京城,要告御狀。」

  哦?

  這個消息倒是讓朱元璋微微吃驚。

  出了什麼事,要找皇帝告狀。

  頭頂大誥,直入京師,這還是從秦楓心聲中學到的辦法呢,然後才有了朱元璋的那道聖旨。

  可是,兩年的時間過去了,第一次按照聖旨上所說,到京師告狀的,竟然就是秦楓本人。

  這顯然有些荒誕,讓朱元璋的臉上,再次泛起了古怪的神氣。

  「啟稟陛下!微臣……知道此事……」胡惟庸知道局面已經極其糟糕,再也顧不得隱瞞了,現在最重要的已經不是隱瞞那樁無關緊要的殺人案,而是不能讓後來栽贓嫁禍的事情敗露,那可是欺君的死罪。

  兩害相權取其輕!

  胡惟庸跪伏在地,連連磕頭,顫聲奏道:「數日前,淳化縣有個姓徐的人家嫁女……」

  「哦?是徐鼎臣家麼?」朱元璋忽然插嘴問道。

  嘶!

  胡惟庸的心,再一次墜入深淵。

  這淳化知縣,到底是誰?

  是秦楓還是當今皇上?

  怎麼……連徐家人的姓名,都知道得如此詳細,就連我都不知道徐家都有什麼人啊,徐鼎臣是誰,名字好陌生……

  但事到如今,胡惟庸也只得硬著頭皮,咬牙繼續說道:「……行兇者,名叫陸三通,乃是……我一個妾室的弟弟。後來被我得知之後,微臣將他們狠狠訓斥一頓,本想移交衙門重審此案,不曾想這姐弟倆嚇破了膽,竟然誤解了微臣的意思,雙雙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