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北凝臉上閃現一抹紅暈,「這位便是蘇公子。」
原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這麼突兀地說出來,還是有一點兒不太適應。
「王爺。」
蘇湛拱了拱手,正想繼續說話。
卻見宋棡大袖一擺,直接上前攬上了肩膀,「姐夫,別叫王爺什麼的,就跟堂姐一樣,叫我堂弟吧。」
蘇湛原本平穩的氣息,被宋棡的言語動作,給直接打得大亂。
誰說荊王宋棡殘暴任性,性格乖戾的?
這明明就是一個模範弟弟形象!
但細細想來,讓一個十五六的孩子,去繼承他父親的爵位。
一時間放飛自我也是在所難免。
估計此前聽聞的大多數傳聞,真假參半,得好好甄別。
「你今天是搞什麼鬼?」
短暫沉寂後,宋北凝問道。
蘇湛也同樣想知道。
他不明白,既然來了荊州,宋棡要請他們過去,為何還要動手?
這與他之前的形象截然相反。
這江山與東極二人,算是走運了。
若不是出自荊王府麾下,估計早就殞命當場。
宋棡聞言,面色遲滯一息,「算了不說了,跟我來。」
話說完,便先一步而走。
東極此時也是一臉怨愁,「王爺你要相信屬下,她真是天玄境!」
「你腦子有病吧?本王能不知道堂姐的水平?」
這些人只會給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估計是被什麼東西給眯了眼睛,剛好被發現了,才說出如此荒誕的言論來遮掩。
堂姐怎麼可能是天玄境?
此前身負夜叉流言,現在好不容易脫離了出來,哪兒有時間入武道?
聞言,蘇湛與宋北凝相視一眼,嘴角微勾,泯然一笑。
這種事情不好解釋,一旦解釋了,只會引發更多的解釋,浪費時間,浪費口舌。
只有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才能一針見血,打破固有的觀念!
……
不多時。
宋北凝跟在蘇湛身邊,蘇湛牽著不知道何時又突然出現的踏北駒,一路來到了宋棡所在的營帳。
「你的荊王府呢?」
宋北凝入帳後,突兀問道。
說是營帳,也就是在野外的一個營地,有不少江湖中人,還有荊王府侍衛。
宋棡有些難為情,「被流寇占去了。」
「流寇很厲害麼?」
蘇湛問道。
他印象中的流寇,只有少部分有裝備,大部分是提著農具木棒石頭,隨大流的烏合之眾。
說是流寇,其實就是加強版的流民。
可宋棡的一番解釋,讓蘇湛不由得多了幾分危機感。
原來印象中的流寇,是從前的版本。
現在的流寇,稱為義軍,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刀劍甲冑,戰力雖然比不上各州軍,但勝在人多,隨時都能拉起來。
這其中,也怪他自己。
父親宋漣早逝,修建陵墓,朝廷只是象徵性地撥了一些款,還有一些稱號,除此之外都要從荊州府中出。
但荊州府本來就夾在南詔與大周的中間,戰荒連年,哪有那麼多錢?
爵位世襲之後,原本的荊王府,也得修繕一番,再加上他還有點小愛好,就是豢養武道修士。
那支出更是多。
這才激起了藩地內的起義軍。
蘇湛聽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後才整理出一個問題,「王爺,你覺得有這封地好,還是沒有好?」
宋棡眼前微閃,但只想了三息,「沒有。」
「巧了,朝廷也是這麼想的。」
蘇湛當即回答道。
「朝廷?皇帝堂哥?」
宋棡眼神有些清澈,摸了摸頭,與其魁梧的身材反差極大。
蘇湛看到宋棡如此,才算明白了,朝廷為什麼不遺餘力,要向梁州發難。
削藩!
徐州和青州暫且不提,本來就與北戎接壤,削藩倒不如直接送給北戎。
但梁州本來就是主戰,又軍事自洽,永遠都是眼中釘肉中刺,非削不可。
豫州宋城的本性,朝廷應該知道,與北戎的之間牽扯不清,要削藩得先動北戎。
而荊州,純粹就是可削可不削。
稍微給宋棡使點手段,製造一些輿論,讓其本地爆發起義,在暗地裡資助一些起義軍,讓其發展壯大。
隨後再派朝廷軍隊鎮壓,順理成章將荊州藩地,變為中央直屬。
隨即,蘇湛看向了宋棡,「王爺,若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成為藩王嗎?」
宋棡直接笑著回答道,「我想去梁州,與皇叔還有堂哥堂弟生活在一起。」
聞言,宋北凝情緒有些無法自控,眼眶紅了一圈。
從前在帝京之時,皇叔宋漣便與爹爹十分要好,沒有一絲一毫的勾心鬥角。
這一輩也同樣如此,自小玩兒到大,只是後面分封出去後,便沒了聯繫。
聽到荊州叛亂,爹爹也只能心急,沒辦法支援。
現在看來,這五年來,堂弟過得太辛苦了……
蘇湛聽到宋棡肯定的回答,思想片刻後道,「此前荊州軍有三十萬,現在你還能調集多少?」
「最多三萬……」
宋棡更加難為情。
這三萬還是父親最為忠心的老兵,當下迫於形勢分布在荊州各地。
三十萬到三萬,僅僅用了兩年時間。
「夠用了。」
蘇湛站起身,「王爺,若是你想用夢想中的方式,去整理自己的生活,那便召集這三萬荊州軍,好好給朝廷的軍隊,掏一掏腸子!」
反了!
就荊州現在的情況,沒有絲毫堅持下去的必要。
既然宋棡與梁州一條心,那倒不如拉攏進來,畢竟還有親戚的身份在。
朝廷想削藩是想加強中央集權,那就必須得承受應有的反噬。
荊州的起義軍叛亂,然後攻陷荊王府,這就是朝廷想要的結果。
「好!」
宋棡也站起身,「就聽姐夫的話。」
「來人!」
「是……」
一名荊州軍士走了進來。
宋棡吩咐道,「去發密令給劉舜將軍,集結全部荊州軍,馳援江陵關!」
軍士聞言,眼前霎時點點閃光,似乎有一股洶湧,在胸前抵擋,欣喜異常。
「是!王爺!」
隨即便快下去通知。
「堂姐,姐夫,今天時間也晚了,要不休息一晚?」
宋棡說道。
蘇湛也有休息的想法,畢竟馬上就能追上東籬王勝了,休息一下,也好養精蓄銳。
可念頭剛出來。
寧嵐便一身血污衝進營帳。
宋棡大驚,「何人!」
「自己人。」
宋北凝扶住寧嵐,發現寧嵐身上並未受傷,血跡是沾染上的。
「堂主,東籬將軍與荊州流寇……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