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趙起武就坐在了後海宅子大門口，一隻手按著金子，幸災樂禍地看著面前兩隻小奶狗和一根大肉乾做鬥爭。
一邊看一邊嘀咕著：「啃吧啃吧，以後就江湖再見了。」
兩個小傢伙乳牙都沒長齊還想啃肉吃，那才叫一個心有餘力不足，把肉乾上啃的到處口水，一絲肉都沒吃嘴裡。
趙起武是早上吃過飯來的，兩個小傢伙喝的是小米粥水，本來它們是不愛喝的，但是倒點有油水的菜湯它們就搶著喝。
現在它們肚子吃得溜圓，特別活潑可愛。
趙起武剛給胖宏和遲清風都打過電話，兩個人一會兒就要來把兩個小傢伙帶走。要不是話都說出去了，現在看兩個小傢伙的活潑勁兒，他都想自己把兩隻小狗留下。
三隻大大小小的西薩獒還是挺吸引人的，不時門前有散步的人經過，都要忍不住看兩眼。
真的挺喜人，這兩隻狗雖然都是黑色，但是四隻小爪子和嘴巴以及脖子下都是黃色的，特別是兩隻眼睛上方，各有一小塊黃色，看著就可愛。
可惜沒過多久，一輛霸道唰地一下停在了不遠處。
胖宏下來就嗷嗷叫：「小武兄弟……這兩隻就是要給我的嗎？好好好……真可愛。」
那麼大的個子看著兩個小傢伙，居然有點手足無措，想伸手去摸，又怕驚嚇住它們，小心翼翼地蹲下來，伸過去手都是試試探探的，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喜歡。
他這樣子倒是讓趙起武心中的不舍輕了許多：「還有一隻答應別人的，你先來你就先挑吧！我特意找的兩隻一樣的，你也沒得選。」
胖宏這會兒根本不在意他的調侃，他的手已經摸上了一隻小狗，毛茸茸的，軟嘟嘟的，當時的表情就變得幸福無比：「就這隻了，我先摸到它，就是緣分。」
小傢伙們還小，也不認人，現在還只顧著啃肉乾，根本不在意他的撫摸。
就這他還幸福的不行。
趙起武笑笑：「隨便哪只都行，回去了好好……」
正說著，一輛奧迪一百開了過來，停在了門的另一邊。
遲清風走下來，剛把一個小公文包夾咯吱窩，就看到了兩個小傢伙，快步走過來：「趙兄弟真是信人，這麼快就把獒帶過來了……」
趙起武介紹道：「過來有幾天的，我怕它們剛來不適應這邊的氣候，先餵了一個星期。現在它們挺好的，才好給你們。」
胖宏見有人來，正準備先抱起和自己有緣的那個小傢伙，聞言就豎了個大拇指：「小武兄弟，你就是這個。」
趙起武笑笑，沖遲清風說道：「你來晚了，他先摸到了一隻說這隻和他有緣。不過兩隻都一樣，連個頭都一樣，也沒什麼好選的。」
遲清風和胖宏的表現差不多，也過來蹲下試試探探地才摸到了小狗。
趙起武看著兩小傢伙都有了新主人，心情有些複雜，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它們都喜歡吃香的，不過也不能餵油水大的，我都是弄點菜水加到別的東西裡面餵的。它們貪吃的很，別給撐著了……」
「嗯嗯，好好……」兩個人就剩點頭了。
遲清風摸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把夾著的包拿過來拉開拉鏈，掏出一個塑膠袋遞過來：「五萬塊錢，趙兄弟點一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池大哥！」趙起武也不推辭，拿過來看了一眼，起身把塑膠袋往屁股下面坐著的麻袋裡一塞，帶著歉意說道。「這房子裡面啥都沒有，進去喝杯茶都沒有，我就不請兩位進去了。」
「沒事兒沒事兒……」胖宏根本顧不上別的，抱著狗直樂呢！
遲清風也差不多，說完沒事才反應過來：「這房子是你的？」
「嗯，前一段買的，還沒來得及收拾。」趙起武點點頭。
「厲害！」遲清風豎了個大拇指。「當初這房子要賣我也聽說了，可惜前一段囤貨虧了錢，不然我都想買下來。住這裡舒服呀，出門就是公園，鬧中取靜，是個好地方。」
趙起武笑笑：「還是胖宏哥介紹幫買下來的。對了，還沒給兩位介紹的，胖宏哥，這是遲清風遲老闆，他做電腦生意的。這位是胖宏哥……胖宏哥我都不知道你全名呢？」
胖宏臉黑了一下：「不知道就好，喊胖宏我就挺樂意。」
開了個玩笑，才對著遲清風說道：「在下張力宏，就是個跑腿辦事的，遲老闆以後多多照顧。」
這兩人在遞名片說客氣話，趙起武回味了一下胖宏的名字，頓時沒忍住笑了起來。
張力宏，長里紅？
這是要長多紅呀！
胖宏和遲清風客氣完就沖趙起武板著臉道：「別笑，笑了以後就不是好哥們了！」
趙起武更樂了：「不笑不笑，哈哈哈……對了胖宏哥，等下你送我到銀行一趟吧，我和管經理約好了，去取點錢。」
「行！」胖宏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遲清風聽說他還有事兒，當時就要告辭，三人又客氣了一番就準備各奔東西。
……
趙起武把剛才兩隻小狗啃了半天的肉乾撿起來朝院子裡一扔，金子立即追了進去。
然後大門就被關上了，可憐的傢伙為了吃肉，就被騙進了院子。
帶著裝了五萬塊的麻袋上了車，胖宏還不住口的感謝。
趙起武客氣了幾句，就聊起了結婚送禮的事兒，胖宏消息靈通的很：「你是想打聽一下給李哥和小慧送結婚禮物的吧？」
「是呀！」
「京城這邊和別處的規矩也差不多，看交情。一般的包個紅包就行，關係更好點的就去幫個忙，或者再送點別的。送什麼都無所謂，你也知道，你李哥和小慧他們也不缺什麼，能代表你心意就行。」
「嗯嗯！」趙起武點點頭，心裡就下定了決心。
幾句話就到了銀行，胖宏還問道：「你取了錢要去辦事嗎？帶著錢不方便，我上午沒什麼事兒，在這等著給你送過去？」
「不用不用，胖宏哥你去忙。」趙起武推辭了，他覺得不太好意思麻煩人家。
「真沒事兒，小武兄弟，你就別和我客氣了。你大老遠的給我弄只獒過來，要不讓我表示下，我心裡都過意不去。」胖宏的態度誠摯的很。
「那……也行。」趙起武看他說的像真心話，也就沒多推辭。
……
夾著那個麻袋進了銀行，管俊飛就迎了上來：「趙先生，來的剛好，總行那邊的車剛走。」
趙起武客氣道：「那多謝管經理了，麻煩你了。」
「不用不用，我們本來就是為大家服務的嘛！」管俊飛的客氣話張口就來。
這話讓其他排隊辦事的都不爽起來，為大家服務，怎麼不見你對我們這態度？
趙起武跟著進了小辦公室，裡面已經有人等著了，接著就開始點鈔重新打捆。
一捆兩捆三四捆，五捆六捆七八捆……
一會就堆了一座小山似的鈔票，一百捆！
其實人家本來打的是大捆，而且擠壓的很緊，十捆看起來也沒多少——分成兩摞的話，一般個頭的人抱著剛好到下巴處。
但是為了方便客戶，點過數之後是一萬元用一個紙條紮起來的，看起來就多。
趙起武等點好了就撐開麻袋，開始往裡面裝。
這個管經理和職員們就不好幫忙，剛點好的，要是幫著裝完出了錯，責任誰擔？
只能站一旁看著他和仍垃圾似的，把一捆捆鈔票扔進袋子裡。
不但不好問人家拿錢幹什麼，連話也不好說，生怕打岔怕影響人家點數。
裝完之後提了一下，咧嘴一笑：「也不重。」
也就是二十來斤的重量，不算啥。
「謝謝管經理了，也辛苦你們兩位了！」把麻袋往身上一輩，沖辦公室的幾個人道聲謝，就往外走去。
外邊還有排隊的呢，剛才還有意見的人看見他扛著的袋子，頓時都沒了意見。
都知道他剛夾了個黃不拉幾的舊麻袋進去，現在變成了背的。
到銀行裡面來，能讓經理都這麼客氣的，肯定不是來收破爛的，那袋子裡面裝什麼可想而知。
這年頭這種情況雖然不多見，但是也不少。
……
上了車，把袋子往腳下一聲，趙起武就沖胖宏說道：「胖宏哥，去中心電視台！」
「小武兄弟！」胖宏一邊開車一邊小心問道。「你要不方便說就算了，我就是隨便問一句，你背這一袋子錢，是準備幹什麼去呢？」
「登個尋人啟事。」趙起武咧嘴一笑。「我家裡的事兒，有個親戚失散好久了，我在川蜀台弄了一個月的GG，還沒消息。乾脆去中心台，看見的人更多點。」
胖宏哦了一聲，就開始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去了找GG魯副主任，他這個人吧，和我這種人不對付，看我不順眼。你這種不大的業務找他最放心，照章辦事不會有別的問題。」
趙起武想了一下才明白，和胖宏這種人不對付的會是什麼人。
胖宏是跑腿辦事的，有些事情需要托關係，而不喜歡他這種人的人，辦事還放心，肯定就是特別耿直，不喜歡蠅營狗苟的直正人。
趙起武想明白就放了心，他還怕自己一個人去不知道找誰，怕事情不好辦呢！
沒一會兒車到了電視台門口，趙起武下車表示感謝：「多謝你了胖宏哥，你趕緊忙去吧，我辦完這個自己回去就行。」
「那行，我也不和你客氣了，這裡面我就不進了，不然人家看見我你這事兒還不好辦了。祝你早日找到親戚！」胖宏笑著說道，利索地開車走人。
……
提著麻袋走進電視台的大門，趙起武的心裡就是一沉。
尋人啟事在川蜀台登了一個月，就算不看電視的，也應該有認識的人看電視吧？看到了熟人的名字總歸會說一聲吧？
趙起武一開始還想去川蜀的市縣一級電視台多登點啟事，後來才反應過來，如果自己舅舅搬離川蜀了呢？
至於說另外的壞一點的想法，他沒敢多想，但是偶爾想一想，就足夠他心情沉重了。
如果這裡再登一段GG沒消息，那就真的……
他站在大門口發愣了一下，看門的就問他幹什麼的。
人家看著他從胖宏的車下來的，也不因為他看著年輕就有什麼態度不好的問題。
趙起武反應過來，說要找魯主任，人家還幫著指點怎麼走。
結果看大門的不攔，進裡面沒走多遠，一個年輕人看見他背著袋子的樣子，就跑過來喊他：「你站住，你是幹什麼的，進來做什麼？」
趙起武納悶：「找GG部的，有什麼事兒嗎？」
「這裡不讓亂跑，你找GG部幹什麼？」年輕人說話聲音還挺大。
「你是幹什麼的，輪到著你管嗎？」趙起武從進門心情就不好，再看這年輕人態度不好，脾氣也上來了。
「我幹什麼的你管不著，你在這亂跑我就管得著。」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了，年輕人更起勁了。
趙起武懶得搭理他，徑直走過去，年輕人不讓路，被他扛了一下才讓開。
「哎，你還耍橫是吧？」年輕人喊了一聲，伸手抓向了他。
正抓在麻袋上。
趙起武一轉身：「你要搶劫嗎？」
「什麼搶劫？」年輕人一愣。
「你現在就在搶劫。」趙起武心裡火氣已經有點壓不住了。
「我搶劫你？」年輕人冷笑一聲。
還沒笑完，趙起武鬆手，鬆手，轉身，一腳就踹了過去。
接著摸出來手機，就開始撥號。
年輕人被踹倒在地上，還有點迷糊，抱著麻袋發呆，估計是還沒見過這麼橫的。
這時候有人看出不對來了，趕緊上來勸說：「年輕人，都消消氣，到底怎麼回事兒慢慢說。你先別打電話，有事兒慢慢說……」
那邊年輕人把麻袋一扔爬了起來，伸手指著他：「他在這裡亂跑，我問問他，他還耍橫，還打人……」
「你搶劫。」趙起武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地上的麻袋。「我那裡面是一百多萬，你剛才給我搶走了。」
「一百多……萬，了不起嗎？」年輕人喊著，後面幾個字已經明顯聲音低了不少。
「沒了不起，是你了不起，敢搶劫。」趙起武說了一句，看周圍人都朝這邊看，旁邊還站個和事佬，也不想多事兒。
剛才是火氣上頭，踹一腳就消氣了。
走上去撿起麻袋，提著轉身走人。
那個年輕人不敢攔他，拉著和事佬喊了幾句打人什麼的，不過和事佬在低聲勸著，沒讓他繼續找事兒。
這年頭有錢人都橫，能提一麻袋上百萬錢的人，鬼知道什麼來頭。
小氣好生呀！
……
魯副主任是個長得和陳配斯搭檔差不多的中年人，趙起武敲門進去的時候，他還正打電話。
看見他進來伸手示意他先坐，又在電話里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就問他：「小同志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我想登個尋人啟事，找親戚。」趙起武有過一次進電視台的經驗，這次就不陌生。「登那種在電視節目滾動字幕的，要熱播節目的時候登。」
魯副主任看了看他腳下的袋子，也不廢話：「那你準備登多長的，越長的越貴。你最好是簡單點說明情況就行。」
「我想好了！」趙起武掏出來一個紙條遞過去，他都想了不知道多久，準備充分的很。
魯副主任接過去一看，當時就樂了：「你寫的這麼簡單，能找到人嗎？」
「我們就知道這些，我媽二十年前出來討生活就離開了家，一直沒聯繫上家裡。我外公身體不好，現在估計都不在了。我外婆都沒名字，也不知道還活著不。前一段我在川蜀台登了一個月尋人啟事也沒消息，所以才來這的。」趙起武解釋道。
討生活三個字出來，魯副主任當時就不笑了，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才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那以前怎麼沒想著找？現在你家裡人呢？」
「以前家裡沒條件。」趙起武也沒多解釋。「我們是玉州那邊的人，我爸媽不捨得花錢。這錢是我販藥材掙的，他們還不知道這事兒。」
「嗯！」魯副主任點點頭，沉思了一下。「我這還有個優惠名額，多少能優惠點。也不多，希望你早日圓了你母親的夢吧！」
趙起武深深看了一眼魯副主任。
胖宏只說這人是個耿直人，可沒說他還這麼熱心。
無親無故的，只是聽自己說的話，就願意伸手幫忙的，不管人家是有過類似經歷還是純粹就是熱心，總歸都是人情，得記下。
不過他也沒多說，人情也不是說的，只是感激的說了句：「那謝謝您了！」
「都是小事兒，那就這樣吧，你填個表……」魯副主任也沒多說，就給了表讓填。
這年頭到處都是填表，到哪兒辦事都少不了填表這程序。
填完表，魯副主任檢查了一遍，多說了一句：「這個手機號碼還不錯，你這生意做的不小啊！」
「號碼別人給送的，我認識了個好人。」趙起武解釋道。
「那你就過去交了錢，回去等消息吧！你放心，咱們這個收視率還是挺高的，黃金時段的電視節目下面的尋人啟事效果肯定好，很快就能有消息。」
趙起武再次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