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峰兩口子糾結了好幾天，還沒決定好是不是去京城過年。
一來是過年得走親戚，柳家可不像老趙家那樣，連近點的親戚都扒拉不出來幾個——別的不說，柳媽娘家的親戚，肯定是得去的，還有自家這一大堆親戚，誰家不去都不合適。
二來是過年的時候，家裡的小店還能掙點錢。
這兩口子也不知道女兒現在自稱的柳百萬，都快名副其實了，
柳清影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以前是鬼精鬼精的，可現在，天天迷迷糊糊的，被老趙哄成了二傻子——她覺得自己的本錢都是老趙的，掙的也該算他的，就沒給爸媽說這事兒。
不過，戀愛中的小姑娘，有這種表現，倒是也不算什麼！
再說了，老習俗都是這樣的，女兒一出嫁，願意幫扶一下娘家那是情義，真不願意也無所謂，除非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否則誰也不好說什麼——只要逢年過節的知道回娘家就行。
而且柳爸兩口子也清楚，現在老趙已經給自家好幾口人安排了出路，說起來已經是占了天大便宜，這讓他們自己都覺得，如果再多想的話，那就是貪得無厭人憎鬼厭了。
倒是柳清亮讓柳松峰兩口子很欣慰，他還知道說要去給倆人匯路費。
雖然只是口頭說說，錢也沒讓他匯，但是對柳爸柳媽來說也不容易了，養了二十幾年的大學生兒子，終於有了讓父母見著回頭錢的希望。
可惜一轉頭，兩口子的激動就被柳清影一個電話，給打飛的無影無蹤。
這兩口子才知道，自家那寶貝兒子工資兩千多，比大多數國企職工工資還高，零頭都比柳會計的工資高，關鍵這傢伙平時在學校還管吃管住，基本不用花自己的錢。
就這樣說給爸媽買票，都是扣扣索索的只動嘴不動手，讓柳松峰兩口子直感慨，兒子靠不住啊！
……
這天晚[鉛筆小說 .]上兩口子正在看電視呢，忽然就看到了清北技校的GG。
直升機拍攝的那個，一輛輛挖掘機鏟車和機械巨人似的，周圍還有一輛輛小汽車，加上簇擁的人群，到處拉的大紅橫幅，那場面，是相當的熱鬧。
兩口子別的GG不愛看，就愛看清北技校的，因為自家兒子也在裡面上班嘛！
看了一會兒，柳媽就忍不住：「這學校就是兒子上班的，動靜還挺大的啊！還有那網站什麼的，能在網上買東西？都不見到東西，怎麼個買法？這個東西和小武他們有關係嗎？」
柳爸不像柳媽那麼愛看電視，他吃飽了就裹著個大棉襖，腳邊放著個火盆，現在都快打瞌睡了，聽到問話就嘀咕道：「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問他們去……」
「那咱們就去京城去過年？」柳媽問道。
「嗯！」柳爸也不知道聽沒聽見，迷迷糊糊哼了一聲。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柳爸被叫醒就傻眼了，家裡里里外外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柳媽還在催促：「你這個藍呢子大衣帶不帶說個話啊，快點，就這點東西，趕緊裝好了……」
「裝東西幹啥……」柳爸很迷糊。
「去京城啊！」柳媽風風火火地說道。「算了，你也沒幾件像樣的衣服，我給你放裡頭了。」
柳爸還癔症著呢：「不是說等兩天再說嗎？」
「你昨天不都說了要去嗎？」柳媽反問道。「再等兩天過年了，說不定都沒火車坐，到時候還怎麼去？你好意思老讓人家小武跑回來接你？」
……
於是兩口子給哥嫂子爹媽都交待一聲，卷著東西就奔到了市裡的火車站。
從地方到京城的火車票，還是比較好買的，速度也不算慢，當天下午的火車，第二天天黑也就到了。
下了火車兩口子扛著行囊往外走柳媽嘀咕道：「不能在車站附近打電話，走遠點，車站附近都不安全，順著路走一段再打……」
「這是京城，你怕個什麼。」柳爸扛著一個包，提著一個包，還剛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實在不想多走。「等出了站找個電話就行，這可是京城。」
「萬一有人換咱們錢呢？你沒聽人家說，咱們那火車站就有，你拿了個大錢買東西，人家拿回去偷偷一換說你的錢是假的……」柳媽謹慎的很。
柳爸差點吐血：「你都知道了，直接拿兩塊錢零錢去打電話不就得了？」
「也是。」柳媽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那你出了站就在門口等著，我去打電話。」
結果倆人商量好了，出了站還沒打電話，就涌過來一大群人，把出來的乘客們分割包圍起來。
一個人衝著兩口子問道：「兩位，打車嗎？剛來京城的嗎？找親戚？打車不打，就那邊的車……」
「你是計程車啊？」柳媽朝那邊一看說道。
「不是出租，也乾的出租的活兒，我們比出租便宜。」來人挺熱情的說道。「你們說去哪兒，咱們直接說個價，也不按里程算了，比你坐計程車便宜……」
「到後海多少錢？」柳媽好奇問了一句，她想著如果便宜的話，就乾脆自己打車去，不用麻煩兒子女兒來接了。
結果剛問完，一群人耳聽六路的人就涌了上來。
「去哪的，走走，我的車就在旁邊……」
「坐我的，我的新車，你們的東西都能放得下，就在那邊……」
「我的就在旁邊……」
這些都是私人出租，本來兩口子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不像是會花錢打車的，不過柳媽問了一句價錢，一看她有打車的企圖，其他人聽見就開始搶客戶了。
柳爸在後邊喊了兩句說不坐車也不行，還有人開始拿兩人的行禮了。
那個一開始來拉客的還不樂意，罵罵咧咧說其他人搶顧客，一時間熱鬧的很。
……
柳爸柳媽都沒經過這種陣仗，覺得自己都變成了六月田地里的麥子，十月農田裡的黃豆——熟過頭得搶收了！
正忙亂間，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叔，還是坐我車吧，我那不要錢！」
柳爸一聽這聲音當時就了一下，是趙起武的聲音——兩口子來的時候，那會兒還不知道坐什麼火車幾點能到，所以只給兒子女兒說了坐火車，還特意交代別來接，準備到了之後再打電話聯繫的。
結果那邊幾個搶顧客的私人出租司機不樂意了：「你誰啊，搶生意有你這麼搶的嗎？」
「這是俺女婿。」柳媽也看到趙起武來了，生怕這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和人吵起來鬧起來，趕緊上來解釋。
「女婿了不起啊，有人接你們早說啊，害我們來這……」有個私人出租司機嘀咕了起來。
「哥們兒！」老趙剛接過來柳爸肩膀上那個包，還有一個手空著呢，伸手就指了那個司機一下。「往那邊看，那路燈底下那個黑車就是我的，你不爽了去給我撞了，我不讓你賠！」
那司機不忿地一扭頭，不遠處路燈下一輛黑車，看的挺清楚的。再一看車標車牌，當時這司機耷拉著腦袋往人群里一鑽，不吭聲了。
老趙呵呵一笑，也不和這司機計較，剛柳媽那一句這是俺女婿，深得朕心啊！
高興的他還搶著要拿柳爸手上那一提兜行禮，柳爸沒給他，他也沒再推讓，衝著另一邊喊道：「小影，這邊，接到人了！」
柳清影還在另一邊東張西望呢，聽到喊聲急匆匆往這邊跑，過來就抱怨：「你們買了票怎麼不打個電話，我們還怕你們坐別的車了，快點上車，先找地方吃口熱乎飯……」
老趙呵呵笑著，和柳爸把東西放好，開車走人。
……
本來黃大妮說等親家來了過來接上一起吃飯的，但是查了一下從蘭尾市那邊來的火車，時間上都不湊巧，而且還不知道哪一趟車，另一趟車就到半夜了，就沒讓他們過來。
老趙這會兒開著車，柳清影和黃大妮說了一聲，黃大妮就說讓直接回家，在家做飯吃。
柳清影沒讓她們再做飯忙活，讓老趙帶著在外邊找地吃了口飯。
柳爸還問：「你哥呢？」
柳清影解釋：「他們學校那邊忙，我說我們倆來接就行，讓他明天再過來。」
大學都放假了，老趙和柳清影就不用再去學校，時間上自由的多。
不過柳媽還是有點不樂意：「這孩子，讓來的時候說的挺好聽，這都大晚上他還忙什麼呢？」
幸好柳清亮也沒真箇聽妹妹的，電話隨即就打了過來，一聽說接到了人，立刻就說馬上過來。
所以等柳爸柳媽吃過飯到了老趙那天人府，黃大妮夫婦，趙景海夫婦帶小圖強，加上柳清亮，都在那等著呢！
老一輩的見面就得先客氣一陣子，你讓我我讓你的，進個門坐個座都得推辭半天。柳清影和老趙就不管這些，躲旁邊逗著豆豆三個傢伙看熱鬧。
……
重頭戲是等寒暄過後安排住處，老趙等了一晚上就等這會兒呢！
柳清影心裡想的和老趙差不多，倆人把柳爸柳媽安排在了柳清影的房間隔壁，柳清影一邊帶路一邊理直氣壯地表示，趙起武在對面住，隔著個院子呢！
柳爸柳媽一看就很滿意，柳媽還跟著柳清影，到她房間裡看了一圈，發現裡面確實只有女兒的東西，沒有一點老趙的，就很放心，嘀嘀咕咕和女兒交待了一通。
老趙站在外邊和柳爸說話：「柳叔，要不搬來這裡吧！在家當個會計，操心不說，還離小影和清亮哥這麼遠，來了你還不讓我去接，坐火車多累人……」
柳爸擺擺手：「在家習慣了，等以後他們倆安家了再說。」
老趙一聽就不吭聲了，這話里是對柳清亮有所期待啊！
柳清亮就抓瞎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找什麼媳婦？
黃大妮倒是來了精神：「小亮在學校還沒找嗎？這事兒俺們也不好打聽，要不姨幫你介紹個？」
「不用不用。」柳清亮連連擺手，黃大妮這一聲姨讓他彆扭的不行——每次見著黃大妮他都想吐槽，趙起武這個老媽也不知道怎麼保養的，看著年齡和自己都差不多的，還得喊個姨……
幾個人閒扯了幾句，柳媽已經出來了，一看那滿意的表情，柳爸心裡頓時舒服多了。
於是又開始和趙景山兄弟倆客氣起來，東拉西扯到半夜，這才各自回房睡覺。
……
第二天開始，就是吃喝玩樂。
再過兩天，黃大壯也帶著老媽和媳婦兒子過來，這就更熱鬧了。
一直玩到過年，熬年看晚會，去年的這個時候，老趙還弄了晚會票的，不過那是別人給的。今年就不用別人給，自家就可以有——北清技校和兩個網站，都能弄來票。
特別是兩個網站，屬於現在新興的產業，還在年前折騰出了大新聞，春晚的票都自動送上門來了。
老趙這次沒客氣，收集了一下票，剛好湊夠了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人數，集體去看春晚。
這一年是一位和老趙同姓的大媽演員的最後一次春晚節目，只不過這時候還沒人知道。
趙大媽上了台，一連串妙語如珠：「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
柳媽和黃大妮幾個女人都看得如痴如醉，這老大媽，可是她們的偶像。
……
春晚過後大家都在京城，就不用走親戚。
倒是老趙忙活一陣子，他終於能拿駕照了，年齡越來越大，有些事兒就不能再像以前——比如以前，他還算未成年，逢年過節也不去李子樹柯子他們家。現在趕上過年，人家家裡面的人也都知道有他這一號人，再不去就不合適了。
等忙忙碌碌一圈下來，再和柳爸柳媽舅舅外婆們一起待幾天，柳爸柳媽他們也就該各回各家了。
過了初五，這一家家的就開始向南飛，柳爸柳媽也不用老趙和柳清影送了，這是柳清亮的活兒。
柳清影就不用跟著跑了，柳爸柳媽心疼女兒，不想她跟著車跑，反正都見過，再跟著跑一趟沒必要。
一轉眼，熱鬧的大院裡，就又只剩下老趙一家子了——柳清影這未來的媳婦也算。
跑了這麼些天，老趙很貼心照顧老媽這個孕婦：「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我和小影準備出去旅遊去……」
「年都沒過完，去哪兒旅遊去？」趙景山不明白。
「我現在可是有正經駕照的人了，開著車出去轉轉……」老趙分辨道。
「想去就去吧，你們在學校平時也沒時間，趁著這時間，帶小影好好出去轉轉……」黃大妮一看兒子那模樣，心裡就呵呵冷笑，這傻兒子開竅了是吧？
趙景山一看也不多想了，揮揮手：「去吧去吧！」
別人還得擔心這大冬天的開車到處跑不安全，這兩口子是真不擔心。
老趙轉頭就一臉正氣地和柳清影開始商量：「媳婦，你決定好了沒有？去南邊看海還是東邊看海，還是去北方看雪？」
看海還是看雪，嗯，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