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嘩啦啦……

  小拖車又來了！

  操場上站隊列的，休息的學生們都開始張望起來。

  古亮小聲嘀咕：「蚊子，你猜今天老趙又帶的什麼？」

  艾一文沒精打采的：「猜對了又能怎麼樣？又沒咱的份……」

  古亮不爽得很：「老趙可真敬業，這都最後一天了！隔一天就來一下，後悔我沒有早點換專業了！」

  「是啊！」艾一文嘆氣。「現在還轉個屁。早知道咱們第二天就應該轉專業，我也想天天喝飲料，可樂，涼茶，哪怕是冰鎮汽水都行……」

  前排一個女生被他說的口中生津，忍不住小聲道：「我想喝酸梅湯。」

  「我也想……」另一個女生被三個人的談話吸引，忍不住加了一句。

  「不，你不想。」一個熟悉的，帶著嘶啞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你們四個，開小差的，現在出列。」

  「教官，不是吧？」四個人頓時哀嘆起來。「這都是最後一天了。」

  「越是到最後，才越要堅持到底，不然前面的堅持和努力，都白費了。」年輕的小教官黑著臉。「現在出列。」

  「是！」四個人立刻打起精神，握拳，端起手臂，小跑出隊。

  「向右轉，起步，跑……」

  古亮撒腿就跑了出去，這傢伙甘省的，據說從小上學都得走十來里路，特別能跑，跑起來和馬似的。

  艾一文就跑的慢，給兩個女生跑在一起，剛跑遠點就繼續開小差：「果果同學，你也喜歡酸梅湯啊！我也挺喜歡，不過這裡外邊賣的酸梅湯大部分都是用水沖的，味道不對。真正的酸梅湯應該是熬出來的……」

  「對呀對呀！」酸梅湯女生果果連連點頭，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我告訴你呀，真正的酸梅湯，山楂要用生的，用陳皮而不是用橘皮……」

  艾一文連連點頭：「那等軍訓結束，咱們倆出去找一找，看附近有沒有酸梅湯特別正宗的地方吧？」

  「啊？」女生果果一愣，隨即臉紅了一下，好像，這個都算是約會了吧？不過想想特別正宗的酸梅湯，她輕輕點了頭。「好呀！」

  旁邊的女生沒喝酸梅湯都感覺酸酸的，這個有點不爺們兒的男生，真會勾引小女生，哼！

  麻淡，果果也太不矜持了，這就跟著去，關鍵還不邀請我一聲，我也好想喝酸梅湯好不好？

  奔騰如馬一樣的古亮已經跑一圈追上他們了，哈哈笑著一陣風一樣從他們三個身邊超了過去，還留下一句話：「蚊子，你可不行啊！跑的和娘們兒似的……」

  頓時幾道火辣辣的目光就要把他的後背給戳的千瘡百孔，兩個女生心裡暗暗發誓，等下回去一定告訴姐妹們，要遠離這種沙子做成的男生……

  ……

  另一邊，洪教官也看到了老趙的身影。

  他看著期待的同學們，又看了看太陽：「好了，咱們的軍訓，大概也就剩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全體都有，立正，稍息，解散！」

  這次同學們卻沒立刻就解散，而是繼續站在那裡，趙虹藝開口說道：「教官，你中午真的不參加我們的聚餐了嗎？」

  「不了，馬上就有車來接，我們還要回去報導。」洪教官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別站著了，讓趙起武同學等久了。」

  他揮揮手，帶頭朝著操場邊走了過去。

  老趙看到教官同學們都過來了，熱情的和擺攤的小販似的：「教官好，今天最後一天了，我弄了點帶酒精的果啤。你中午不和我們聚餐，就當給你送行了！」

  一說送行，有幾個小女生都忍不住眼圈泛紅了。

  這個教官雖然心黑，但是主要是訓練紀律性，還挺照顧他們的，相應的體力訓練可比隔壁艾一文他們班少了不少。

  折騰是折騰了點，花樣多了點，可是想想，那些折騰，未必不是調劑，讓枯燥的軍訓變得更有意思起來。

  現在分別在即，不少人都居然開始不舍起來。

  洪教官倒是大氣，上前拎起一瓶酒，也不用開瓶器，手指一頂，嘭地一下打開：「好了，你們都是天之驕子，以後前途遠大，就不要做這些小兒女狀了。不要辜負了趙起武同學的好意，來！」

  「好！」幾個男生參差不齊的喊了一聲，也紛紛上前。

  還有想學著洪教官那樣，用大拇指頂開瓶蓋的，結果頂得指頭生疼，沒開。

  同學們頓時樂了起來。

  有幾個女生還起鬨：「趙起武，你今天又給柳清影開小灶了嗎？」

  「沒有沒有，大家都一樣。」老趙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我也沒開小灶呀，咱們大學生的事兒，能叫開小灶嗎？不要亂說。」

  「哈哈哈……」都是好學生，能聽出來這個梗，頓時更樂了，也沒好意思再提他送個飲料都給柳清影開小灶這事兒。

  本來嘛，都知道人家是情侶，開小灶多正常的。那些眼紅的，誰讓你們不是女生，誰讓你們沒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飲料那麼好喝，順帶吃點狗糧，還能怎麼著？

  ……

  只不過離別在即，大家也是有歡樂也有不舍。

  半瓶果啤下肚，就有幾個學生開始起鬨起來：「洪教官，都要走了，再給我們講幾句吧！」

  洪教官這會兒都第二瓶下肚了，果啤酒精度數低，他也沒什麼感覺，不過看著這批學生，想了想還是說道：「那我就說兩句。」

  「呱唧呱唧，歡迎洪教官給我們講話。」同學們立刻鼓起掌來。

  洪教官揮揮手：「你們都比我有文化，大道理我肯定說不過你們，就說點親身體會的吧！」

  「平時訓練，你們也感覺出來了，雖然咱們就是軍訓，但是我還要你們提高警惕，時不時的和大家搞突然襲擊。為什麼呢？我比較看重的，是態度。」

  「我們經常說一句話，訓練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但是訓練的重點並不是流汗多少，流汗固然重要，態度更重要。」

  「有的人，平時把訓練當成戰場，一絲不苟，前方的草木都是假象的敵人，時刻警惕著。而有的人，訓練只是訓練，眼前的草木也只是草木。等到了戰場，大家可以想一想，一個長期堅持認真的人，和一個只是為了訓練的人，在心態上，會有什麼不同？」

  「我想說的就是，不管做什麼，都要有一個認真的態度。」

  「我們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嘛！現在我想不少同學都看出來了，趙起武同學就是懶得訓練，對不對？」

  班裡的同學們立刻都樂呵了起來。

  假裝這種事兒，一天兩天還可以，但是一個月下來，差不多也夠人看出來問題了。

  老趙那腰疼還隔三差五的去『複查』，平時走路慢悠悠的，可是時間一長，其實都能看出來。

  但是喝人家的嘴短，大伙兒心裡知道就行，誰要說出來，那得罪的不是老趙，是全班同學了。

  說實話大家感覺軍訓沒那麼累，可就全指望著老趙，隔一天就來一次飲料，還換花樣，汽水可樂健力寶涼茶。

  但是不管每次喝的是什麼，只要看著滿操場其他班苦訓的人，看著幾百雙羨慕的眼睛，那感覺就不用說了，喝白開水都比別人的有滋味。

  現在洪教官突然來這麼一句，大伙兒那個樂啊！

  老趙厚臉皮沒什麼，柳清影都替他臉紅了。

  洪教官也笑，不過笑完了就抬手示意大家別笑了，繼續說道：「我想說的就是，趙起武同學的態度問題。他雖然是偷懶了，但是我看出來了，他是覺得訓練無聊，這點強度，對他不算什麼。」

  這點同學們就看出來的不多了，聽洪教官一說，都有點驚訝。

  洪教官對老趙說道：「怎麼了，還藏著掖著？這大熱天的，別人走兩步就冒汗，你拖著小拖車走過來，看看你頭上一滴汗都沒有。這樣的除了生病虛的嚴重畏寒的，沒幾個人吧！是不是在家練武出身的？要不要來給大家表演一下？」

  老趙倒是沒想到這個，他不冒汗，還真不是因為練武。

  不過，這會兒都結束了，人家洪教官也挺給面子的，一直沒拆穿他，這個面子他得給。

  想了想他也拿起一瓶果啤，伸出來指頭一彈。

  砰！

  「啊……」

  「臥槽……」

  「老趙牛比……」

  「厲害啊趙起武……」

  ……

  洪教官開瓶子，是嘭的一聲。

  老趙做不到那樣舉重若輕的境界，他這一彈，瓶蓋是飛了，但是是帶著酒瓶子的一截玻璃飛走的，所以發出來的聲音就不一樣。

  後邊的聲音就不用說了，同學們都傻眼了。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

  好歹都是年輕人，都知道這瓶子什麼樣，有幾個不信邪的男生當時還拿著瓶子試了試，結果和剛才模仿洪教官的那幾個一樣，還是手疼！

  洪教官都沖老趙豎了大拇指：「怪不得不想訓練，這點強度對你來說，肯定是無聊的很。」

  然後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大伙兒安靜一下，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是趙起武同學的態度問題，不是批評他偷懶，是他這個作假的態度。」

  「一個月了，堅持天天腰疼，你們能做到不能？還隔三差五的去『複查』，病歷造的天衣無縫。就這種作假的態度，就倆字：認真！」

  「你們訓練的時候，如果能做到這麼認真，咱們早就可以提前結束軍訓了。」

  這句話就是糊弄大家了，不管再認真，一個月的時間可沒法提前結束。不過洪教官這麼說，也是為了強調，都明白。

  洪教官說著也樂了：「說實話，就他這態度，還經常給大家送飲料，就算你們是教官，你們自己說，會不會拆穿他？」

  「不會！」這次真的就異口同聲了。

  喊完大伙兒還樂，比看春晚小品都樂呵。

  但是想一想還真是，換誰都不好意思拆穿人家不是？關鍵是人家做的到位，那些診斷報告什麼的，隔三差五來一份，你就是想拆穿，也沒法啊！

  「所以你們看。」洪教官笑著說道。「趙起武同學就是高考狀元是不是？做什麼只要認真，就能做出來成績。我覺得，趙起武同學，將來一定會成功。」

  下面其他同學還沒感觸，倒是老趙宿舍里幾個傢伙，還有一些了解情況的都呵呵了！

  這都一個月了，老趙每次來都是車來車去的，瞞不住人的。

  現在就開上那麼豪的車了，還不叫成功嘛！

  不過洪教官還是提醒了一句：「我說的認真，可是只說態度，沒說他造假這事兒。大家學態度就行，別學他造假。」

  這一提醒不打緊，整個操場周圍，就他們這裡笑聲最大了，震耳欲聾啊！

  但是還沒人能說出來什麼不對來，因為人家老趙造假認真啊！

  仔細想想，類似的事兒不少人都有經驗。

  就像平時遲早之類的小錯誤，有些學生認真誠懇的給老師認錯，有些則是假裝認真的認錯——這些不管真假，只要態度到位，都會被老師輕輕放過。

  只有那些滿不在乎的，覺得這點小錯誤根本沒什麼，才會被老師當重點教育對象，輕則當場教訓一頓，重則回頭還要去辦公室聆聽教誨，搞不好還得寫個五千字檢查什麼的。

  態度，決定一切啊！

  ……

  隔壁班的那個黑臉小教官，等艾一文古亮四個人跑回來，也在訓話：「我知道大家覺得我大題小做了，都認為是最後一天了對吧？」

  「你們都是大學生，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都明白。越是到最後，才越是要繼續堅持。已經努力那麼久，最後一點時間了，為什麼不堅持到底呢？

  「你們看看隔壁的那個同學，最後一天了，還堅持忍著病痛帶了飲料過來，人家就算不訓練，別的同學都不好說什麼……」

  ……

  洪教官最後的總結就是，做什麼事兒，態度認真最重要。

  當然別是壞事，不然得話，越認真事兒越大——沒見那些態度不認真的搶劫的偷盜的，都被抓了，那些態度認真，認認真真踩點，認認真真干一行愛一行的，經常做了壞事還能逍遙一陣子，要警察叔叔很費勁才能抓到。

  洪教官說的很認真，大家離別的態度也很認真。

  等到最後依依惜別的時候，看著軍車開走，不少人眼眶都紅了。

  不過，這也意味著，一個月的磨鍊，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