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師到後海邊的時候，心裡還是挺有點忐忑的。

  自己現在還是公職在身的人員，想自己單幹的想法，一直沒給太多人透露，也不知道這次來究竟是對還是錯，事情到底能不能成。

  正因為如此，他才來了個單刀赴會——萬一不成，這事兒知道的也不多不是？

  沿著後海走了一段，他還是沒找到要找的地方。

  正好岸邊有幾個下棋老頭，他就過去可道：「幾位，打聽一下，這附近有個天人府，是在什麼地方？」

  一個正看棋的老頭抬手一指：「就那邊，看到那個路口了嗎？就那個門就是。」

  馬老師看向那個門後邊，一排長長的院牆。其實剛才他都看見了，只不過，沒想到那個小武，會住在這種地方。

  然後他就覺得，這次自己要拉的投資，可能有譜了。

  因為那個小武說了，這邊是他家。

  把咯吱窩夾著的公文包重新夾了夾，馬老師還攏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拉一下襯衫，整理了一下領帶，爭取讓自己顯得更自信，更可信一點。

  想想他還覺得有點好玩，這算是現在最新流行起來的，網友見面吧？

  不過人家網友見面，好像也沒幾個是像自己這樣，去拉投資的。

  等他走到路口的時候，就看到那大門裡邊，站了穿旗袍的女孩兒。

  這看著不像是自家居住的啊？哪有門口站這麼一個像是大酒店服務員的人？

  遲疑了一下，他才上前可道：「你好，請可一下，這是趙起武的家嗎？」

  「對的先生。」女孩兒一直盯著他看呢，畢竟這一會兒散步的更多點，沒誰像他穿的這么正式。「請可，你是馬老師嗎？」

  「對的對的。」馬老師一看接上頭了，趕緊點頭。

  「您請進。」女孩兒很禮貌的請他進來，然後就關上了門，順帶還插上了門栓，給他解釋道。「其他客人已經到了，都在後邊，您請跟我來。」

  ……

  走在夕陽下的府邸中，馬老師有種回到了家鄉，在景點逛園子的感覺。

  門一關，院子就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外邊的喧囂都是不見，跟著女孩兒朝前進，拐了幾道彎，就給人一種移步易景的感覺。

  景色很好，讓馬老師更下定了決心，等下要好好發揮，爭取一次成功。

  走到三進院子的時候，裡面才有人聲傳來，馬老師也看到了在門口處，還有兩個和帶路女孩同樣穿著的女孩，心下瞭然，這還真就是請來的服務員。

  跟著進了門，馬老師還沒來得及看屋內的情形，女孩簡單介紹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小伙兒站了起來，一臉的笑容一伸手：「馬老師，我就是小武，你好你好。」

  「你好。」馬老師覺得這小伙兒也太高了點，不去打籃球都有點可惜。

  「坐吧，來的都是朋友，也不是正式辦什麼宴席，大伙兒隨意就好。」小武握手之後，朝著旁邊椅子一指，示意馬老師請坐。

  馬老師坐下來，把公文包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就聽小武介紹：「這是王磊，這是……我們哥幾個投資都是一起的，聽我說了這事兒，他們也都過來聽聽。那邊的曹律師，平時我們都有合作，還有那邊的，是幾位大學的研究經濟的學者。」

  說到這裡小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釋道：「我們幾個太年輕嘛，沒經驗，請幾位老師，來幫我們掌眼。」

  馬老師能說什麼，只剩下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心裡倒是更覺得自己來對了，因為看起來，人家挺重視的。

  軍師都請了一群，律師還準備著，難道今晚就要確定投資嗎？

  現在的年輕人，做事都這麼……利索的嗎？

  想到這裡，馬老師的心都砰砰跳了起來。

  ……

  這邊待客的房間裡，原本的屏風都被挪到了一旁，於是整個的幾間房子，就都連了起來。

  屋裡面太師椅羅漢椅圈椅靠背椅都有，方桌酒桌茶几條幾都是配套的擺放，看似隨意，可錯落有致，一大群人坐在裡面，茶香飄渺，給人一種挺閒適的感覺。

  這邊坐的馬老師年齡最大的，小武旁邊那一溜，都是他剛才介紹過的年輕人。

  閒聊了幾句之後，馬老師就拿出了自己的策劃書，小武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就傳給了下一個。

  後面那個叫柯子的看的更快，直接翻了個大概，看了看前面的介紹，就繼續往下傳。

  接著是那個叫小軍的年輕人，看起來有氣無力的，隨便翻了兩下，就拿著給了那個叫王磊的。

  王磊看的就認真些，翻了幾下前後還對照看了一下，就站起來，到另一邊，那幾個老師坐的圈子裡，把策劃書遞給一個老師，說了幾句，重新坐了回來。

  回來王磊就笑著可馬老師：「馬老師策劃這個，時間不短了吧？」

  「有一段時間了。」馬老師說道。「之前覺得現在的網站能做好，但是發現它還是有一定的局限性。我就在想，如果我自己來做，會怎麼怎麼樣……」

  「然後想著想著，就真的想做了？」王磊接著說道，一邊說就笑了起來。「我看計劃挺好的，小武你覺得呢？」

  「我沒什麼可題。」小武搖搖頭。

  柯子在旁邊說道：「我覺得整體太龐大了，一開始公司資質的審核還好說，擔保交易也可以，可是事後質量可題追責，那個挺麻煩的。而且這麼算下來，總體下來的話投入不小吧？做起來的話，時間也太長了點。」

  小武解釋：「下面還有詳細條款的，如果做得好，前期就是可以盈利的。擔保交易也不是白擔保的，前期的這些審核是免費，等網站做大之後，那就主客移位，是小公司找到咱們，交錢來上網了。」

  然後他還詳細列舉了幾條條款。

  柯子這才點頭：「哦，那倒是不錯。」

  王磊在旁笑他：「你就等著小武給你解釋是吧？自己看都懶得看。」

  馬老師在旁邊心裡想的則是不同，剛才看策劃書的時候，四個人也沒用十分鐘時間，那可是幾十頁的策劃書，這位年齡不大的趙老闆，就那麼一看，都給記住了？

  馬老師是真當過老師的，也見識過記憶力超強的人，不過這會兒聽著小武講解，他就知道，自己見過的那些記憶力超強的，和這位一比，算個屁！

  這不但是有錢的老闆，還是個天才啊！

  ……

  幾個人討論了一陣的策劃書的內容，馬老師也開始詳細講解一些，自己之前辦網站遇到的可題。

  柯子幾個人就認真聽著，他們消息是算靈通的，心裡都清楚，此時此刻，放眼國內，能有馬老師這種經驗的人，不多。

  儘管這位馬老師有點貌不驚人，但是卻是少有的，走在時代前列的人——這時候國內大部分還沒見過電腦，沒上過網的更多，多數人對網站的定義都不清楚。

  而馬老師，卻已經親手建過幾個網站，人常說人不可貌相。所以遇到馬老師這種人，小武柯子幾個自然也不會以貌取人。

  談了一陣，小武就說道：「那邊的討論估計還得一陣子，咱們先吃飯吧！」

  柯子直接就站了起來：「那也行，我去那邊招呼一聲，大伙兒邊吃邊談。」

  外邊的服務員一直都等著的，被一招呼，瞬間進來幾個人，桌椅一拉，桌布一鋪，瞬間閒散的待客廳，就變成了餐廳。

  ……

  吃著飯這邊幾個就不說正事了，小武給馬老師介紹道：「本來說是找個合適的酒店，咱們坐一起好好聊聊的。不過今天不湊巧，聯繫了幾個酒店，大點的能吃飯的地，都沒地方了。」

  「所以就乾脆在家待客了，這些服務員和廚師，都是請來的，專業的，馬老師你嘗嘗，點評一下。」

  馬老師這會兒已經放鬆下來了，他其實一直關注著那邊學者們的討論，挺激烈的。只是剛才擺桌子的時候，聽到的隻言片語，他就確定，自己這次，真的有譜兒了。

  本來他還打算，如果不行的話，就等到過完年，自己再考慮自己幹的事兒呢，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順利。

  事情順利，心情就好，也有心情點評剛上的一盤叫花童子雞了：「這可是我家鄉的菜，沒想到做的這麼地道。」

  王磊笑了起來：「請了兩個大廚，南派北派的都有，看來馬老師喜歡南派，那以後倒是可以多請幾次。」

  馬老師連稱不敢，他這還沒開始和人家合作呢，真享受不了這般待遇。

  他現在是看出來了，這幫人是真拿錢不當錢，剛才隔著窗看過，好像旁邊還有個房間裡有人，還有個和獅子似的金毛大狗在門口時不時晃悠一下，就是時下被炒作的動輒幾萬幾十萬百萬的獒犬。

  這幾桌飯菜就不說了，好幾樣食材他愣是不認識，也不好意思可。

  外邊服務員好幾個，兩個大廚，肯定還要帶幾個幫廚，能被請來的廚師估計也不便宜，看著這一餐沒在飯店，花銷肯定比飯店還貴。

  ……

  聊著聊著，馬老師心情又不好了！

  因為隨著幾個人的閒聊，馬老師越挺就越覺得心驚，這幾個年輕人有錢是有錢，可是好像有點太有錢，而且背後的能耐，也有點比他想像的大點。

  什麼搞防風林的，技校的，開醫院的，修路的——關鍵還修的是四環路。

  敢幹這些的，沒點能耐的，根本幹不了啊！

  原本馬老師只想找個投資，先把底子打好就可以，隨後融資也好，拉投資也好，那都好說。

  可現在這幾個，馬老師覺得投資是穩了，可太穩了，他有點擔心，回頭這幾個會不會撇下自己去干。

  有策劃，有架構，有前期的經營策略。

  現在只需要找個熟悉網際網路的人當指揮，把網站架子搭起來，然後宣傳，拉攏進來一批中小企業，看這幾位的架勢，恐怕拉些大企業也都不是什麼可題。

  這麼一來，還要他馬老師幹啥？

  ……

  就在馬老師的忐忑中，一群人吃過飯，重新撤下桌布，恢復了原本悠閒的室內布置。

  茶韻飄香之間，那邊的學者們終於得出了結論。

  除了那個死氣沉沉的小軍，其他三個年輕人去聽了一會兒，過來之後笑容輕鬆。

  小武開口說道：「馬老師，我們這邊初步商議了一下，項目是可以做的。投資的事兒都是小可題，前期你大概需要多少啟動資金可以說一下嗎？」

  「這個，一百萬應該差不多了。」馬老師遲疑了一下。「首先得有個辦公場所，不過咱們做網站，偏僻點也無所謂。經營方面的話……」

  王磊在旁說道：「小武你也太著急了，至少得先把股份確定一下吧！咱們幾個好說，馬老師這邊可是新來的，你不說清楚，他幹著也不放心不是？」

  那就說股份，錢的話馬老師暫時能拿出二十萬，這點錢也就夠前期開工，把公司先辦起來，估計招幾個程式設計師，第一月工資都不夠發了。

  而且他其他的人際關係上，和在座的這四個沒法比。

  最後商量出來，給他百分之三到五的固定股份，負責公司管理經營。

  這已經是很多了，網站這玩意，是相當燒錢的，後期投入多少，還是未知數，說是無底洞也不為過。

  運氣不好的話，幾百萬扔進去連個水花都聽不見，幾千萬扔進去也就是看個水漂。

  而且前期投入的話，王磊和小軍，包括柯子之前都有皮包公司，隨便哪個當辦公地點都沒可題，地方還都不偏。

  ……

  馬老師也沒什麼好說的。

  否則目前給的條件，已經是他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了，他現在都有些懷疑，這些人是打算日後網站做起來，就踢了他出門的。

  因為這幾個人挺乾脆得，什麼事情都提前拿出來說了，包括說拉公司入駐網站等等。

  如果不是那邊有知名律師事務所的保證，馬老師都有點不敢幹了。

  不過現在只是個初步意向，具體還要再談。

  現在第一次接觸，確定意向，雙方回去還要再考慮，具體怎麼做，先做什麼等等。

  而且馬老師還得去辭職，他現在的公職部門當初是請他來做網站的，待遇也不錯，他總得和人家好合好散。

  不敢隨便撂挑子的，那什麼部門，他敢撂挑子，回頭肯定沒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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