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語文要寫作文，數學稍微多用了點時間之外，其他的科目趙起武都是一節課的時間就做完。
柳清影就負責給他改卷子，吃過飯到學校就把英語卷子給改了出來，剩了個短文她又拿著去找英語老師，讓老師給打了個分。
接著上什麼課就做什麼卷子，柳清影一邊上課一邊當監考老師。
到第二節下課的時候，莊老師就跑過來了，閒聊了幾句等別人出去做課間操，就開始問：「我聽說英語考了一百四十多？沒滿分？」
老趙納悶，這是自己的事兒好不好？老師都這麼關注？
他不知道莊老師已經把當優秀教師，和拿獎金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不但如此，學校領導也把學校揚眉吐氣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甚至開會時候都明說了，要把趙起武同學的高考，當成今年學校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必須所有人齊心協力，用心去抓。
莊老師在趙起武這打探完消息，撒腿就跑著去給負責這項『專項工作』的楊主任匯報：「趙起武請假一天，是去外地買複習資料了。不但歷年來高考卷子齊了，還有黃崗這兩年出的複習資料包括黃崗題庫等。他今天在自我測試，做去年高考卷子呢！」
楊主任老懷大慰，又有些痛心：「這些應該是我們來做的工作，竟然讓他自己去做了，是我們工作不到位啊！」
莊老師心裡鄙視他，人家趙起武有車，開著就走了，真讓你去——你這件菸頭燙兩個窟窿的中山裝，從我來當老師就見你穿，到現在都不捨得換，你有錢坐車出門嗎？
實際上楊主任心裡也在罵，麻了個巴子的，那些王八蛋動不動去這去那考察，你們特麼的都不知道去考察的時候，看看人家的那些學校里都有什麼複習資料給學生買點？
就會去考察人家的經濟，你們有條件學習嗎？回來畫虎似貓，企業搞改革，幾個廠子也都給折騰的沒活干；農田種果樹，一分錢見不著還得少收幾十斤糧，臉呢？
縣裡最有錢的就是一高，有縣裡支持，有時候還能給學生們發點資料，二高中連後娘養的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僕人家的孩子，根本沒這條件。
學校里的複習資料題庫之類的，都是從人家縣裡高中手指縫裡漏出來的，弄幾套黃崗試題都如獲至寶，回來還得學校自己油印了分給學生們，其他的根本不用想。
日後被人當段子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對這裡的學生們來說，那都是想像不出來的神級寶典啊！
楊主任心裡罵完了還得安撫鼓勵莊老師：「你繼續跟蹤這件事兒，也多關心一下趙起武同學，看他生活上有什麼困難的……」
說到這裡話語一頓，才接著說道：「雖然咱們能給的幫助不多，但是儘量多關心點吧！」
實際上心裡很鬱悶，趙起武同學怎麼那麼有錢呢，你要是家庭困難點，我們好歹也能表示一下學校的關懷啊！
莊老師都習慣了他這做派，反正都是用嘴說，你對我這樣，也讓我對趙起武這樣唄！
點點頭表示心領神會：「那我先回去了，他今天就能把卷子做完，我等晚上看了他成績再來匯報。」
「辛苦你了，莊老師。」楊主任心裡無奈，想的和莊老師一樣，物質上的好處咱們誰也給不了誰，也就剩嘴皮子了。
……
這天中午柳清影都沒和單姍一起去學跳舞，回去吃了飯就拉著趙起武來做卷子。
老趙隱約有點明白了，這丫頭是對高考沒什麼信心，把她高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自己要是考了高分，再給她輔導的時候，她就能對高考更有信心點。
所以老趙本來只是抱著隨便做做的想法，也改變了，做起題來就更專心了點。
不過老趙也發現了，這年頭的高考，也真沒什麼稀奇，東西都出自課本，變化很少。只要基礎搞好，問題都不大。
到了晚自習的時候，不出意外的，所有科目成績都出來了，還是八百分以上。
作文是按照老規矩，給四十五分，失分的主要內容還是時事政治題——明年高考時事政治題就換了，現在記去年的毫無意義。
莊老師知道消息，又撒腿跑去匯報了。
楊主任喜不自禁，都忘了平時要在年輕老師們表現自己面前的威嚴了，又歡喜又緊張的問：「都是自己做的，沒參考什麼資料？」
「肯定自己做的，他早都把課本背會了，給他翻他都懶得翻。」莊老師這一天從教室外『路過』了幾十圈，就為了從窗口偷偷看老趙做題，看的清楚著呢！
「嗯嗯，好，好！」楊主任說完之後，又想起來件事兒。「高考還有體育呢，明天……算了，等下我就給去給體育老師交待一下，讓他明天抽空給趙起武同學，補習一下高考體育的考試項目。」
「我等下就去給趙起武說說。」莊老師點點頭，這是應該的，文化課過了，也不能讓體育項目落分。
「你們明天有體育課嗎？」楊主任問道，問完覺得沒必要。「這樣吧，明天早自習我讓體育老師去找他，反正他上早自習也是自學。對了，那個柳清影同學也過來一起測試一下，成績好壞不重要，關鍵得知道怎麼考。」
「好的。」莊老師點點頭，又撒腿跑去找趙起武了。
……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趙起武同學和柳清影同學就站到了操場上，學校里的體育老師全部到場。
二高中就兩個體育老師，一個姓楊，另一個年紀大點的也姓趙。
莊老師陪著趙起武來的，和體育老師一起來的是楊主任，但是影影綽綽的，操場旁邊還有人影晃動——多半就是關心這件學校大事兒的校領導了，怕都過來給趙起武同學壓力。
老成持重的趙老師給老趙介紹：「咱們這體育考試，男生一般就是一千米或者一百米跑，女生八百米，還有立定跳遠和鉛球選三項。每項記十分，總共三十分。你們先活動一下，咱們先試一下立定跳遠和鉛球，再試一百米和一千米。」
老趙隨意活動了一下，低頭看了一下：「這是立定跳遠的吧？我先試試。」
雖然平時沒測試過，但是他覺得自己力氣現在挺大的，身體素質也特別好，平時搬東西好像差不多都能搬得動——這麼一想，他就留了個心眼，咱先輕點跳，萬一破個啥記錄，也嚇人不是？
莊老師擔心：「要不再活動一下，劇烈運動前多活動。」
「沒事，剛我們都跟著跑步去了，活動開了。」老趙說著，擺了擺手臂，輕輕一跳。
早在旁等著的楊老師兩大步跨上來，彎腰在他腳後跟劃了一條線。
然後感慨：「這可夠遠的，得有三米了吧？你這身體素質沒的說。」
說著話和趙老師拿著捲尺量了一下，嘖嘖稱嘆：「兩米九五，滿分是肯定的。你要不要再試下，測個平均分。我看你剛才也沒用力，這成績考體育生都夠了。」
老趙謙虛：「一般般，考體育生我不是欺負人嘛，我天天吃肉的，身體肯定好。」
幾個老師頓時笑了起來，心裡一陣酸楚：啥時候咱們也能天天吃上肉啊！
再跳老趙也是假裝用力，把成績控制在三米以內，滿分就行，沒必要太多。
實際上這個成績很嚇人了，但是老趙身材高大，有這個成績，大家也可以接受。
就是兩個體育老師很想勸他考體育，又不敢——楊主任盯著呢，遠處還有校領導圍觀，這是重點大學的苗子，二高中揚名立萬的希望，你們給勸考體育，安的什麼心？
老趙完事就該柳清影了，這丫頭咬牙憋氣，使勁甩了半天胳膊。莊老師都替她緊張：「沒事兒，加油，使勁跳就行。」
那就跳。
柳清影一下子跳過去，老趙一看，壞了！
這都快趕上自己了，平時起死回生用太多，她也不知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啊！
其實也沒多壞，有他的成績在前，除了兩個體育老師，楊主任和莊老師都看不明白，莊老師就是感慨：「小影也挺厲害呀，跳這麼遠！」
兩體育老師都懶得測了，這肯定滿分啊！
柳清影也得意：「我以前還沒這麼好的成績呢，看來現在練舞蹈，天天蹦啊跳啊的，能跳更遠了。」
老趙心說你要是天天讓我給你按個摩，保證你跳更遠，可惜你白白放棄了大好機會啊！
……
接著就是鉛球，老趙拿著鉛球拋了兩下，有種輕飄飄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能扔個五十米都沒問題。
莊老師都嚇了一跳，這老師也就是一小姑娘，和柳清影一樣的看著老趙的動作就緊張：「你慢點，別砸到腳了啊！」
楊老師和趙老師心下大定，就看他輕鬆的模樣，滿分都不是問題。
不過楊老師還是先給他做了個標準示範，剛才立定跳遠沒做示範已經是失職，這次可不能再忘了。
老趙就照著楊老師的姿勢，不過扔的時候很小心，沒敢用力。
趙老師當時就看出來了：「你要能扔就使勁扔，我們不勸你考體育了，你儘管扔就是。」
連莊老師都能看出來，老趙這是故意的，剛好砸剛才楊老師示範的時候拋的那落點，有那麼巧嗎？
楊老師一邊拉尺子一邊說道：「我的成績穩定得很，十三米半，估計也就這個數了，滿分沒問題。」
等量出來，還真是。
老趙明顯是留力的，不過兩個老師也沒再多說，滿分就行了，人家文化課成績那麼好，也志不在體育上，就算能拿個什麼冠軍，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不是嗎？
再接著柳清影，也瞄著那個點扔過去，差了點。
不過還是讓倆體育老師嚇了一跳，心說這女生就不該考什麼文藝，隨便練幾天，考體育多好！
可惜這好學生什麼都好，文化課比體育更好，輪不到他們來勸說。
……
一百米的時候老趙就遲疑了，這也沒個標準，平時也沒留意過最好成績是多少，跑個多少合適呢？
趙老師已經看出來了，這學生身體素質沒得說，體育成績也是出類拔萃，考體育生都沒問題，高考的這幾項更是沒問題。
看老趙還在遲疑，也挺照顧他，趁楊主任沒注意，就小聲嘀咕了一句：「跑進十一秒就是滿分了。」
老趙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做好了準備，等他手落下發聲就撒腿狂奔，心裡默念十一個數，卡著點跑到了終點。
終點的楊老師按下表：「滿分了，十秒二七。」
說完突然一愣，忍不住說了一句不符合老師身份的詞：「臥槽……這比去年大學生運動會的冠軍還快點了。」
老趙也一愣：「剛才趙老師說進十一秒滿分啊，大學生運動會這麼水？」
「體育生也不需要進十一秒，他騙你呢！咱們這疙瘩路你能跑十二秒，上考場都能滿分。」楊老師拆趙老師的台。
真是疙瘩路，二高中的條件簡陋了點，操場就是黃土地，疙疙瘩瘩的，這一百米跑的終點還都是在操場外，到這邊教室前面了，不疙瘩才怪呢！
楊老師拆完台又替趙老師解釋了一句：「估計他怕你不用心，也想看你真實成績，結果你還是卡著秒來的，我看你都不帶大喘氣的，你算著時間跑來的吧！」
趁著主任不在這頭，他終於可以勸說兩句了：「你就算不想考體育生，去參加個體育測試，拿個運動員資格，也能加二十分。考慮一下……」
說著看那邊柳清影準備好了，趙老師都舉起胳膊了，就趕緊拿著秒表站好。
趙起武看著柳清影跑步就眼熱，哎呀，俺媳婦跑著可真好看。不過，這可是自己媳婦，老楊也站這頭看著，自己這是不是就被老楊這傢伙占便宜了？
回頭得和柳清影說說，運動的時候還得穿自己買的那些運動衣才行，有體育課的時候穿裡面，免得跑步跳遠的時候被別人看了便宜。
實際上楊老師哪有心情占他便宜呀，盯著秒表緊張的和什麼似的。那邊一群校領導在等成績，他真沒心情關心別的，只求這女生的成績和前兩項一樣，不拖後腿就行。
不過他真是白擔心了，那丫頭瘋跑過來，他一按下秒表就高興了。
扭頭想報喜呢，那邊老趙正殷勤的把人接住——於是楊老師都沒好意思多看，趕緊假裝低頭再看了眼秒表。
柳清影本來跑的就臉紅，被老趙氣得更臉紅——到處都有人看著呢，這傢伙膽子太大了點，大庭廣眾之下還敢摟摟抱抱？
使勁擰了他一下，就趕緊掙脫他問老師成績了。
楊老師這才敢抬頭：「沒問題了，絕對的滿分。」
……
三人從這邊回操場那頭的時候，老趙湊到楊老師身邊：「楊老師，這個一千米跑多少合適？多少是滿分啊？」
「三分二十以內。」楊老師低聲嘀咕。「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以咱們這條件，你跑個三分三十到考場就能拿滿分。其實你倆都不用跑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老趙看了一下學校的操場，感覺著腳下走的路，覺得楊老師說的太『謙虛』了點，在這操場上，跑四分鐘估計到考場也能拿滿分。
這操場太小，就四個籃球架子，跑一圈按四百米的話，得跑到外圍轉大圈。
北邊要跑到老師們宿舍門口，西邊溜學生們宿舍的牆根，南邊和東邊則是要跑到路上。
碎磚頭鋪的路，疙疙瘩瘩的還不如西邊牆根的土路，至少那裡平整些。
……
到了主任身邊，楊老師就去匯報：「趙起武同學十秒二七的成績，就算咱們自己測試的沒那麼准，到考場他拿個滿分也輕輕鬆鬆的。我看一千米都沒必要了，他這身體素質，體育成績就是送分的。柳清影也沒問題，隨便跑都是滿分。」
老趙謙虛：「還是跑一下吧，反正時間也夠。柳清影別跑了，你站一旁看著就行。」
堅決不能讓媳婦跑了，莊老師就算了，這還有一幫老男人呢！
於是老趙就撒腿在簡陋的『跑道』上，高一腳低一腳的狂奔著，幸虧這會兒天亮了，不然都沒法跑。周圍的人看著學校未來的重點大學生，滿心期待，也滿心無奈。
說實話這樣測試出來的成績，真沒什麼好參考的，一路跑下來能不摔跤都得額外算上幾分，所以老趙最後聽了成績就和柳清影走人了。
不用問，肯定是滿分的成績。
……
老趙甩手走的瀟灑，莊老師和柳清影在後面嘀嘀咕咕的說著話——莊老師這班主任當的也是有趣，跟在老趙後邊，那喜滋滋的模樣，比柳清影還像小媳婦。
那邊楊主任和兩個體育老師去給校長匯報情況，剛才其實領導們都看到了，現在說說也就是再高興一下。
也就是輪番感慨了一陣子，說人家這學生不但文武雙全還年少有為什麼的。
校長看著操場沉默了一陣兒，忽然說道：「我看這操場得修整一下了，至少把這個跑道，弄的正式點，你們意見呢？」
「沒錢啊！」一個副校長當時就脫口而出，說出了最大的問題。
校長伸手一指：「你們看操場那邊，再加上食堂前面的地兒怎麼樣？我意思是，咱們把跑道擴過去，把跑道經過的地都給弄平整點，兩邊壘上一圈小碎磚，有個長期的界限。也免得咱們的學生到了高考考場上，才能知道自己的確切成績。」
「要錢啊！」剛說話的個副校長再次感慨。「動土就得花錢，帳上這個月工資都不夠了。」
校長看了他一眼：「要什麼錢，碎磚從學校里扒拉點。這麼多老師學生，老師們負責平整土地，壘磚塊，學生們上體育課繞圈跑，把地給踩平了就行。」
說完頓了一下：「今天中午一點全校老師集合，男老師負責帶鐵杴耙子，女老師端茶倒水，集體活動，不參加的，這個月工資緩發……」
一群人當時就苦了臉，所有人，那誰都跑不了啊！
但是還得干，改善學校環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