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趙起武是在馮良奇家吃的飯。
本來他是打算請客的，但是老馮表示，必須得請他來家裡吃頓飯，不然沒法表達自己一家的感激。
是真感激，原本老馮一家就他一個人工作，生活過的緊巴巴的。自從認識了趙起武，這一家子的生活說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為過。
生活好了，兜兜里有小錢錢了，不用再因為兒子上學買自行車的事兒吵鬧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在發展。
除了老馮在家裡的地位，似乎又低了不少。
因為他老婆湯嫻英隨著手裡掌握的資源越來越多，現在乾脆開了一家小小的房屋中介所。就是在一家臨街的民房裡，開一個小門，掛個牌子安裝一部電話、
這房子也是趙起武的，算租的。
門面小，但是資源多，老馮老老實實上班幾十年，基本上就不得罪人。現在他的同事們幫著介紹房源，完全學趙起武的那一套，誰介紹房子，賣出去就給好處費，等於多了一大群的編外業務員。
關鍵這對趙起武也有好處，兩口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現在看趙起武買房的欲望沒那麼強了，就不再多給他介紹房源，只把一部分真正的急賣房源推薦給他。
做過房屋買賣的都知道，這玩意急賣不急賣，價格差個十分之一都正常。
趙起武也不用費事，這邊錢一付簽個字，拿了房本就只管等著房租進帳，省心的很。
所以中午這頓飯，趙起武吃得也十分滿意。
……
吃過飯開上車，趙起武就直奔郊區的草原風情園。
到了之後他也沒找姜老闆，直接找了個工作人員，趁著中午時候這裡沒什麼人，去看了一下東北虎。
虎果然和貓差不多，見到趙起武，這傢伙雖然沒有很激動的撲上來，但是看似慢悠悠的走過來，眼睛卻一直盯著人，過來之後就蹭啊蹭啊的，繞著人不停的打轉。
老趙和它玩了一陣兒，給它再補了個治療，就和它告別。
結果姜老闆還是跑來了，老趙不得不和這位老闆再呱唧一會兒，浪費了不少時間。
至於姜老闆再準備的禮金，他沒要——拿一次禮物就夠了，再說這次他也算是複查，又沒和人家提前說，這樣再拿錢就有點不合規矩了。
從風情園出來，老趙開著車在路上想了一會兒，路過一個記憶中的醫院，調頭就開了進去。
沒啥事兒，就是看熱鬧的。
轉悠了好幾圈，他才找到了個可以坐下來看的地方——兒童防疫部門，給小孩打防疫針的。
別的地方都是病房，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看呀！
就這裡合適點，看人家怎麼給小孩打針。
其實以前見過不少，就是沒留心。小時候他們學校里也組織過打防疫針，都是醫院裡的人直接到學校，學生們坐教室等著，一個個上講台上去扎針。
那會兒他哪有心思看，心驚膽戰的，還沒輪到他就覺得胳膊疼，等打完只顧著疼了，也沒空看別人笑話。
現在就好了，看著一個個小皮娃們被父母揪著，上來哭爹叫娘的被打針，也挺有意思的。
除了有點吵。
結果看了一會兒，一個小護士就過來問他：「你是來帶孩子打針的家長嗎？」
難道看都不讓看嗎？
老趙急中生智：「不是，我是醫科大學的學生，來這裡觀摩學習的。」
小護士瞪著大眼睛一臉的不信：「真的？」
老趙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無辜：「真的。」
小護士鄙視的很：「得了吧，是不是看上我們麗姐了，盯著人家目不轉睛的，還看打針。你這樣的我見過的多了，想泡人家怎麼也得帶束花來吧？空著手來，沒誠意。」
老趙這才注意到，正打針的那個小護士，眉清目秀的，哪怕是穿著白大褂，看著也別有一番味道。
挺好看的。
結果這一眼，更讓小護士鄙視起來：「看吧，說你心裡有鬼你還不想承認，看上人家了就直說，在這裡坐著什麼意思，不嫌吵啊！」
我真的是來學打針啊！
老趙欲辯無言，鬱悶無比。
反正小護士是一臉不信，那鄙視的目光就沒停過。
偏偏這個小護士是叫號的，出出進進的就沒給他好臉色，讓老趙坐立不安的。
幸好關鍵時刻，手機響了，老趙急忙借著這個機會，離開了這個滿是哭聲的地方。
……
電話是劇組馬博奇給他打的，告訴他近期有空的話，去談一談紀錄片上電視節目的事兒。
其實之前都聯繫好的，中心台一套二套就別想了，這個節目是打算在三套播放的——現在中心台還沒分那麼多頻道，分的也沒那麼清，和以後相比的話，現在各個台都有點大雜燴。
至於說版權費用什麼的，能讓你上中心台，你還好意思要錢嗎？
要說人家沒給也不對，不過老趙覺得自己開車過車有點虧，應該坐公交合適點，剛才也不該直接用手機接電話，應該換個公用電話——現在那費用還沒到手了，就算到了，這油錢電話費也得虧。
去找到老馬，兩人一起去中心台，老馬路上還一直不停打電話聯繫著，反正好話說的不停。
老趙都替他憋屈，等他掛了電話就納悶：「你說你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我還以為你能掙錢呢，結果就這？」
老馬嘿嘿樂著：「文藝工作嘛，開頭都難。只要搞得好，過幾年上頭重視了，到時候肯定就都好做了。」
他也是理虧，老趙又不圖錢，更不圖名氣，是他非得要拿著東西去搞的。結果折騰來折騰去的，還得讓人家跑一趟，虧油錢。
也不知道他自己是圖個啥。
眼看快到中心台了，趙起武瞬間想起了魯副主任，當下就把車掉了個頭，朝家開了過去。
老馬納悶的很：「怎麼了這是？我和人家約好了，你要去哪兒？」
「回去帶點東西。」趙起武解釋道。「以前我來這登過一個尋人啟事，算是欠了點小人情。現在趕上了，順便把人情還了。」
「業務部的？」老馬對這裡還是很了解的，一聽就知道說的誰。「你準備送禮？我勸你別拿，不然一會兒被扔出來不好看。」
「我又不求他辦事，他愛要不要，我自己心意到了就行。」老趙看的開。
老馬也就是提一句而已，多了他也不敢勸。在他心裡，現在老趙還是紈絝子弟呢，任性的很，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果然，等到老趙一停車，老馬就再次確定了自己這個觀點：「這房子是你的？你在這裡住？」
「臨時的。」老趙解釋。「那邊那個才是，剛動工，正翻修呢，我沒地兒住，臨時買個地兒先住著。去去去，金子一邊去，我拿東西就走，你們倆自己玩去。」
老馬默默地跟著在鬼宅里走著，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兒：「臨時住買房子也沒必要買這樣的吧？」
「這個院子大，我不喜歡小地方。」老趙進屋摸索了一陣兒，提了一包藥材出來。「走吧！金子滾一邊去，再跟著湊就揍你。」
還是元寶好，人家就不愛往身上湊，不招手就不會往人懷裡撲。
……
上了車，老馬沉默了一陣兒，忍不住說道：「趙老闆，你覺得拍紀錄片有意思嗎？」
「挺有意思啊！」趙起武想著自己拍攝的過程。「反正我覺得好玩，能記錄自己看過的地方，經歷過的事兒。」
「那你以後還會拍嗎？」馬博奇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情況吧，有時間才行，我現在忙得很。」老趙想起來自己的攝像機，這都有幾天沒開機了。
「我覺得你的拍攝水平挺高的，在這一行還是可以發展一下的。」馬博奇很違心的說道，老趙拍攝水平高嗎？呵呵，基本和中心台付版權費的水平差不多吧！
但是人家有條件，想拍啥就能拍，這點是大多數拍攝紀錄片的人所不具備的。
老趙心思不在這上面，也就沒聽出來馬博奇的勸說，不過被誇他是聽明白了，當時就樂呵呵：「是嗎？那我有空了再拍拍去，等寒假咱去拍點雪山，嘿嘿。」
寒假的時候，沒幾個人敢去拍雪山的——至少在這個年頭，家裡沒堆幾屋子錢，誰敢說去拍這玩意兒？也就是集體力量才行，大批人馬後援團隊，勉強到山腳下拍幾個鏡頭就不錯了。
反正馬博奇就嚇了一跳：「其實沒必要特意拍一些險奇的，像你上次拍的那裡面，一些牧民的生活場景就可以的。紀錄片嘛，真實記錄一些東西就可以。」
他可怕老趙真聽了自己勸說，回頭出了事兒，不說後果他擔不擔得起，關鍵是對紀錄片業界也是一個大損失啊！
「有空再說吧！」老趙混不在意。
說著話就到了中心台，跟著馬博奇進去就不用問路了，自然也不會遇到攔路的。
轉了幾圈到了個辦公室，馬博奇帶著他剛進去，就聽到了一聲訓斥：「老馬，我這可是抽時間才等著你的，你看你這，連守時都做不到，都像你這樣，我這工作還能幹嗎？」
馬博奇陪著笑：「對不住對不住，路上堵車，耽誤了一下。郭主任你消消氣，一點小意思，別嫌棄。」
老趙就鬱悶，你老小子拿我的東西給人家就算了，原來你還得倒貼啊！
「算了算了，懶得和你計較。」郭主任見了小意思，立刻就變得態度好了點。「這是合同，你看著簽了吧！」
趙起武看老馬那一臉為難的樣兒，不想多事兒，接過老馬遞過來的合同，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就不對了：「我這上這裡播一次，以後我自己還不能看了？」
「不能公共播放，你自己在家還是可以看的嗎？」馬博奇陪著笑。「反正你也不打算在別處播放不是？」
老趙還沒說話，那邊郭主任不滿意了：「這紀錄片你拍的？有意見？」
你特麼跟誰說話呢？
老趙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把合同一扔：「老馬，走吧！我的東西呢，給我拿過來。」
馬博奇趕緊拉著他勸：「趙老闆，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行了行了，我也不怪你。」老趙一揮手。「東西你給我拿過來，回頭你音樂上花多少錢我給你，誰還缺那二毛錢似的。」
郭主任臉色一寒：「老馬，這就是你帶來的人？」
「你少特麼嘰嘰歪歪，一會兒老子揍你你信不信？」老趙就火了。「什麼東西也擺譜？」
「保安呢，這什麼人都能進來？」郭主任火氣更大。
「你特麼去喊人，喊來給我看看，信不信老子出一百萬，看誰能算得准你哪天被車撞？」老趙真忍不住了，辦事歸辦事，你擺譜也擺的太大了點吧？
郭主任正在火頭上，開始還沒聽明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出一百萬算我什麼時候被車撞？你特麼乾脆直接說直接說出錢找人撞我得了？
誰能算得准一個人什麼時候被車撞，肯定是故意撞人的那個啊！
別說能算得准他什麼被車撞，這年頭十萬八萬的，都有人能算得准他什麼時候死！
老趙這句話也是跟人學來的，他自己也想不出來這麼拐彎抹角的威脅人的話，這會兒可剛好用上。
主要是憋屈，自己拍個東西本來就沒打算折騰，本來就無所謂的事兒，給那二毛錢打發叫花子就算了，進來簽個字，居然還得受這氣，誰特麼樂意。
看馬博奇還想勸說，他眼一瞪：「我的東西你給我拿過來。」
這一翻臉，老馬也沒法。相比起來，他倒是更怕老趙這種翻臉的，因為那邊翻臉的，最多是職權內給你刁難找麻煩。但是這種有錢的不講規矩起來，想收拾人辦法就多了，剛不都說了嘛，出錢找個『算命的』，算算你什麼時候被車撞。
幾分鐘後拿了錄像帶出來，老趙也沒當回事兒：「算了，我沒怪你，倒是那人沒法我，估計回頭得記恨你，你還是想想別的門路吧！回頭你算算這些花多少錢，我給你，錄像帶我就拿走了。」
「不用不用，是我自己願意做的東西，哪能要你錢。」馬博奇見他真沒生氣，又試探地說道。「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台試試？」
「你要不怕折騰你就折騰去。」老趙想了想，把錄像帶遞給他。「走去看看魯副主任，然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