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吃過飯，柳清影和單姍開始了第一節課。
還有那個高三女生也來了，兩個老師三個學生，外加兩個旁聽的。
剛吃過飯就是學樂理基礎，膨大素回家吃飯來的有點晚，他到的時候，剛好趕上和趙起武一起被趕出來。
女生們要學點基礎舞蹈動作，比如壓腿什麼的，讓他們兩個男生看什麼看。
這倆無聊的很，跑樓下仝老闆的服裝店，看電視去了。
小鎮的生意一般都在上午，下午基本沒什麼人，老仝也沒事兒，就和這倆人閒聊著。
聊了一陣兒，趙起武給老仝提意見：「你應該去南方進貨，那邊衣服多便宜的。咱們這衣服款式也不行，價格還貴，不划算的很。」
老仝很無奈：「沒點實力的，誰敢跑那麼遠？這年頭能掙錢誰都不怕吃苦，可路上帶錢不安全，帶貨也不安全。除非運輸上有熟人，讓人家捎貨過來。」
膨大素閱歷還是少點，還提議：「你自己包個車去唄！」
「哪有你想的那麼容易，自己包車一路上就安全嗎？一路上人吃馬嚼的，還有來回過路費，難啊！」老仝嘆氣。「一條牛仔褲在市里批發價都能賣三十多，零售喊個一百多，遇到不會講價的也能賣出去，就算講價怎麼也能賣個四五十塊錢，咱就是乾眼氣，沒那個能耐啊！」
膨大素當時就臥槽了，他還真不知道，衣服有這麼大利潤。關鍵他還買過牛仔褲，當時還和老趙顯擺過，現在就感覺自己和傻子似的。
趙起武倒是對這門清，但是他也沒法，老爸老媽那倆人……嗨，不提了！
想了一下，他對仝老闆道：「你在這開個店，賣衣服能賣多少啊？我要找人給你捎來個千把條牛仔褲，你能賣完嗎？」
老仝本來正坐著翹著二郎腿感慨呢，聽到這話立刻坐端正了：「那得看你給我按啥價格。你要是給我的價格比市裡的批發價還低，上萬條我也能賣出去你信不信？」
「你使勁吹吧！」膨大素當時就鄙視道。「仝叔，我以前咋沒覺得你還挺會吹呢！就咱們鄉總共幾萬人，你還讓人人都穿你的衣服？」
「你使勁傻吧！」老仝學著他的話反駁他。「我要有那進貨渠道，我傻了還守著這個小破店啊！我去別的地兒批發給別人，送貨上門你看有人要沒？」
「你還真不用擔心賣不出去。你知道咱們縣有一百萬人，知道全地區多少人不？差那麼一點就千萬人了。挨著咱們的那幾個地區多少人你知道不？每個都是五百萬人以上……」
「知道多少人有啥用，你送了就有人要？」膨大素心裡都知道自己沒理了，可這會兒不是閒嘛，抬個槓解解悶唄。
「你回去問問你爸媽我以前幹什麼的。你以為服務公司關門了我在閒著嗎？我自己做童裝你不知道嗎？你小時候穿的小軍裝，那不都是我這買的嗎？」老仝當時就來勁了。
「不是給你吹，這周邊的縣市，我閉著眼都能摸到哪兒有服裝店你信不信？周邊幾百里的進貨渠道我都門清，就算是服裝廠成本也高，賣不了低價，咱們有東西不愁賣。」
膨大素還不忿的和他抬槓，但是老仝已經一個勁兒解釋，自己當初是怎麼跑市場的。
為什麼老仝說的這麼起勁兒，其實是給趙起武聽的。
守著街邊做生意的人，消息靈通的很。老仝會不知道高中有個能耐學生帶手機養獒犬嗎？會不知道這傢伙有能量，一個電話把郭瘸子送進去嗎？
現在趙起武開口了，他要不知道抓住機會，那他老仝就白混這麼多年。
早些年服務公司倒閉，那真不怪他老仝管理不好。明白人都知道那情況，當時做什麼服裝都得聽指揮，做的東西都是定製的，關鍵是做完東西交了貨，得公司自己派人去要帳，也是沒處說理去，不倒閉那特麼才怪呢！
後來老仝自己拉了幾個人做衣服，去省會洛市以及隔壁省會江市進布料，回來找人裁剪，僱人繡花什麼的，本錢低的很。
做好的衣服都不用送市里，就送縣裡鄉鎮這些地方。
當時服務公司里的工人們沒了工作，花點錢把公司里的縫紉機買回家，坐家裡一個月就掙一台縫紉機錢。
但是老仝能掙多少縫紉機錢，一套衣服少說掙個十塊二十塊的都正常。
也就最近幾年做不下去了，路上越來越不好走。出過幾次丟錢丟物的事兒，加上現在有大點的服裝廠，利潤不如原來高，就干不下去了。
老仝這人眼光是有的，但是現在兩個孩子大了正上學，他也存了點錢，就不如以前那麼敢幹了。
不敢幹那是不敢冒風險，如果只是有賠錢的風險也不怕，但是這年頭外邊跑，那豈止是賠錢呀！
人到中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大部分都得變成縮頭烏龜，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老婆。有些事兒，那真不敢。
但是只要能掙錢，吃苦是沒人怕的。
所以老仝說的這麼起勁兒，就是一個態度，趙老闆你要有能耐給我拿貨，價格合適的話，咱就別說一千兩千的了，太小家子氣，你直接就照著上萬件的來，我老仝敢接。
趙起武本來也是隨口一說，他從發現這個生意門路就動心了，只不過懶得慢慢自己跑著去找合作的人，可是心裡終究有點小小的不甘心。
現在老仝說這麼多，他就該表態了：「那我聯繫一下看看吧，數量不是問題，就是你得給我說說什麼衣服合適。男裝女裝，褲子都多少碼的，進貨按什麼比例進。」
老仝當時就拿出來一沓進貨單，一邊扒拉一邊計算一邊說：「我這算一下平時進貨都是什麼就知道，其實都差不多，男女裝對半就可以，或者女裝稍多點。」
「咱們其實什麼衣服都缺，你就看看我這店裡，這些衣服能叫有款式嗎？還有你們學生的衣服，你們倆的衣服肯定不是咱們這買的，看看你們同學們，有幾個衣服合身的。」
這話都是廢話，什麼樣誰還不知道。
只不過老仝是這會兒有點激動，所以話多了點——如果對面這學生不吹牛，那自己可能要有機會再次創業了！
膨大素有點傻眼：「不是，我說老趙，仝叔，你們這是……談生意了？」
趙起武嘿嘿一笑：「我覺得咱們給他的房租，要賺回來了。」
仝老闆哈哈一笑：「你放心，肯定不會只讓你賺個房租錢，大頭是你的，我跑腿掙個辛苦費就滿意了。」
膨大素心裡臥槽臥槽的，才明白過來說了這半天，就他一個人是在瞎扯淡。
等一會兒樓上柳清影和單姍下來的時候，趙起武都和仝老闆價格都談好怎麼合作了。
……
回學校的路上膨大素知趣的閉口不言談生意的事兒，晚上放學路上可就不放過趙起武了，一個勁兒的追問：「你這就談成生意了？這麼簡單嗎？」
趙起武給他解釋：「你平時跟著你爸學點就行，他肯定能給你說一套理論出來。你看我們談的簡單，其實只是運氣好，剛好趕上了。你回家讓你爸給你講吧，我得去打電話聯繫人了。」
膨大素戀戀不捨的走人了，估計以後在家裡，他就會多聽他老爸的話。
趙起武也沒立即打電話聯繫廣城的張經理，他還得想想，怎麼想個合理的理由，運來貨之後讓接貨的老仝不會起什麼疑心。
有點麻煩，至少拖拉機是不行。
如果偶爾一次兩次還可以，一直用個拖拉機拉貨，找藉口說最後一段路用的拖拉機還行，但是多來幾次，就容易出麻煩。
我需要個貨車做掩護。
可是還沒駕照怎麼辦？而且貨車還得掛牌……
想著想著覺得不對，我怕什麼呀，沒駕照的多了，我又不在路上跑多久，也就是到地方開一下，湊合一下就得了。
對了，可以買自己中意的那款車了，就是押款車用的那種。
當時就摸出來手機，開始打電話。
給柯子打的，接通就直接說道：「小武，你不是在上學嗎？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趙起武有點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聽著柯子氣喘吁吁的，肯定是在跑步健身：「柯子哥，我想買個依維柯，就和押款車一樣的那個。我現在上學呢，你能不能找人幫我買一輛掛個牌，回頭我給你錢。」
「你怎麼想起來買那車了？」柯子問道。
「那車多好啊，帶著座位能拉人，一拆座位還能拉貨。跑的還快，平時還能開著跑著玩。」趙起武說道。
這年頭拆了座位拉貨是正常的，也是大部分人的認知，沒人覺得不合適。
柯子也是這麼認為的，答應道：「那行，明天我讓人去給你辦。還有事兒嗎？」
「沒事兒了，柯子哥你繼續健身吧！」
「呃……」
這就成了，簡單地很。
……
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柯子的電話：「小武，車我給你買了，牌也掛上了。你是自己來開走還是？」
「我上學呢，你找個人開著給我送過來，把我電話給他，開到蘭尾市打我電話就行。錢先欠著你，等過教師節放假我就去京城。」
「行，那你注意接電話就行，今天下午出發，明天上午到。」
「謝謝柯子哥了！」
掛了電話，剛把飯菜擺好的柳清影問他：「忙生意嗎？讓人給你送什麼呢？」
「買了輛車。」趙起武咧嘴一笑。「買的依維柯，能拉人的，下次回家咱們開車回家。」
「那得多少錢啊？」柳清影眼睛都瞪圓了。「人家都是買來拉客的，你買個自己開？」
「我也有用，拉貨的。」趙起武端著飯吃了一口。「手藝越來越好了，這飯都特別香。昨天你學跳舞的時候，我不是和膨大素在樓下等著嘛，和那個服裝店談了個生意。」
「你和人家談生意了？」柳清影好奇又佩服。「就那一會兒時間，你和人家談了什麼呀？」
「那個老闆以前是自己做服裝的，說咱們這衣服都貴。正好我那個親戚有門路搞運輸的，我就問了問，從南方運衣服過來就能賺錢。這就算談成了。」趙起武解釋。
「這麼簡單就談成了？」柳清影更好奇了。
對柳清影就不能像對膨大素那樣了，他得好好解釋，把進貨渠道到運輸最後再到銷售，一連串環節其中的困難都分開來說說，說明自己這是機緣巧合，純屬運氣碰上了合適的人。
都說這年頭遍地是黃金，什麼生意都賺錢。
其實也沒那麼簡單，喜滋滋跑業務可都是邁開腿跑的，手機電話還沒普及到一定程度，資訊不發達，不邁開腿毛線的業務也找不到。
路上還不安全，各種大的小的問題。
所以趙起武以前才懶得費事。
……
吃過飯送柳清影去培訓班上課，跳舞的時候就又被趕出來了。
不過剛出來沒幾步，譚紅葉就跑了出來：「老闆，別急著走啊，還得給你交帳呢！」
「什麼帳？」趙起武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就那一個學生，二百塊你先留著，萬一需要添置東西就買去，做個記錄就行。」
「不是，又有學生了。」譚紅葉拿出來小本本。「今天上午有幾個小學生家長來問，當場交錢的都有五個……」
「一上午這麼多？」膨大素驚嘆。
「都是這條街上做生意的，估計就是想試一個月看看。」譚紅葉解釋道。「四百五十塊錢，還是給你們吧，我放著也不放心。對了，這還有上次買東西的，也有記下來，你們要不要看？」
「不看了，以後再記就行，你缺錢了直接問我要。」趙起武也不囉嗦。「反正有學生你就收唄！多幾個顯得咱們這培訓班正規。」
「那好，我先上去了，你們還有事兒吩咐沒有？」
「沒了！」膨大素說道。
「別急。」趙起武有事兒。「你們天天吃飯怎麼吃的？就是上街買著吃嗎？打算自己做飯不？」
「還沒想好呢！」譚紅葉教學上挺自信的，但是生活上，她這剛出校門的學生還糊塗著呢！
「那這樣，再給你二百塊錢。」趙起武把剛塞兜里的錢又掏了出來。「等會上完課，你到樓下，就是挨著樓梯東邊的老仝服裝店，你找他問問，買個煤爐什麼的，還有鍋碗瓢盆，自己做飯吃吧！」
天天下館子，那得啥家庭啊！一般人都吃不起，再說也容易吃膩。
「那謝謝老闆了，我會做好帳的。」譚紅葉也沒和他多客氣，估計剛出來，手頭也不會有太多錢。
「以後我要不來了，你找膨大素，反正他上學放學都從這兒過，讓他多來看看。」趙起武又說道。
不來不是他不想來，是因為每次都被趕走，估計多來幾次，柳清影就該不讓他來送了——本來嘛，就幾步路，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