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吃過飯，柯子還不慌不忙的，打算騎會兒驢再出發。

  趙起武催促：「去太晚了不好吧？」

  「沒事兒。」柯子騎在銀子背上晃悠著。「去了你就知道，長輩們都在，一個個盯著咱們，又不能鬧騰，其實沒意思的很。咱們等儀式開始前到了就行，等下我再回去換個衣服，來得及。」

  趙起武干著急也沒用。

  等柯子騎過癮了，一揮手：「走，出發了！」

  心情好的很。

  結果開上車帶著趙起武剛走上大街，沒油了！

  柯子納悶的很：「我昨天才加過油的，都沒怎麼開啊？」

  趙起武才想起來，只顧著想一會兒參加婚禮的事兒，忘了告訴他自己開了半夜。

  柯子當時差點氣吐血：「開車要加油你不知道嗎？」

  說著就摸出來電話，讓人來幫忙。

  幾分鐘後，趙起武就明白為什麼柯子這麼氣。

  車橫馬路上還沒兩分鐘，一輛車開過去後停到了路邊，下來了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那個矮的沖柯子喊：「江大少，怎麼了，開上新車怕別人不知道，橫馬路上展覽呢？」

  柯子臉都是黑的，一開車門坐了進去。

  趙起武一看明白了，這倆估計和柯子不怎麼對付。

  打過電話讓人送油也得一會兒，趙起武想了想：「柯子哥，你看著點，我給車推路邊先。」

  柯子黑著臉：「你能推得動嗎？」

  「肯定能，這又不費勁兒。」說著就跑到車後面。

  那兩個年輕人還站著看笑話：「要不要喊幾個人給你們幫忙啊？」

  推車確實不費勁兒，不過得看什麼車。柯子的車又不是小型車，推著還真都需要點力氣。

  好在趙起武現在別說扛麻袋，打麥場的石磙他都能扛著走。推著車一使勁兒，車就動了一下。

  柯子在車裡反應過來，趕緊給車掛上空擋。

  然後車就開始慢慢朝前走，柯子打著方向盤，車走了十幾米就來到了路邊。

  ……

  那倆年輕人等車推路邊，矮個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江大少，要不搭我們的破車捎你一截？你這新車也不行啊？出什麼問題了？回頭我可得記住，一定不能買這個車，哈哈哈……」

  柯子猛地一下推開車門，衝著矮個就喊道：「王小二，你是不是想干架？不服來單挑？」

  被叫王小二的傢伙哈哈一笑，後退兩步勾了勾手指：「來來來，江大少，現在什麼年代了，誰還單挑啊！今天我們倆陪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噗通一聲。

  一扭頭，只見王小二身後的大個子已經躺到了地上。

  柯子和王小二還沒反應過來，剛把大個子撂翻的趙起武一個跨步上來，一拳過去，王小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接著就捂著臉哎吆哎吆喊了起來。

  那個大個子剛才是被摟著脖子從後面撂翻的，倒地之後反應過來，當時就變得臉紅脖子粗的，一個鯉魚打挺竄了起來。

  趙起武一腳踹過去，剛起來一半的大個子被踹的噗通一聲摔了個結實。

  柯子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看趙起武還要打，一把拉住了他，洋洋得意地沖那倆人說道：「我都還沒出手，你們可就倒下了！」

  王小二大怒：「你偷襲……」

  柯子哈哈大笑：「誰偷襲，不服你再來？還來不來？」

  王小二看了看旁邊摩拳擦掌的趙起武，看了看被踹倒在地還沒起來的大個子，冷哼一聲：「好，算你狠，找了個高手來，等著。剛子，你能起來沒？」

  「沒事兒，等我緩下就行。」大個子說著，慢慢地試著捂著肚子站了起來。

  王小二看剛子沒事，一扭頭就走，臨走的時候還氣勢洶洶：「江柯，這事兒沒完。」

  「別走啊，要不再練練？」柯子幸災樂禍。「來來來，上我車，出了城咱們繼續練？」

  他還在喊話呢，又一輛車靠了過來，車後排的窗戶打開，一個中年人伸出頭來：「柯子，小川，你們倆又沒事兒了是吧？」

  柯子嘿嘿直笑：「劉叔叔，這次不是我挑事兒，是他自找的，不信你問他。」

  「沒事趕緊走，別在這路邊鬧事兒，都什麼年齡了還鬧騰。」中年人喊了一句。「我先走了，你們快點跟上，再讓我看見你們鬧騰，回頭收拾你們倆。」

  柯子理直氣壯：「我車沒油了，等油呢！」

  中年人被逗笑了：「你開車連油多少都不知道看，還開什麼車？小川你別站著了，趕緊開車走，我跟你後面。」

  小川就是王小二，被中年人招呼，衝著柯子瞪了一眼，上車就開走了。

  中年人又沖柯子喊了一句：「你要不要搭車一起過去？」

  「不用了，我還得回去換衣服呢！」

  ……

  等兩輛車一前一後開走，柯子就樂了：「哈哈，小武，你這名字真沒叫錯，不吭不聲就動武。你以前練過？」

  「沒有，我就是力氣大。」趙起武很謙虛，他是沒練過，但是熊孩子時期，可沒少打架。

  柯子樂呵呵地說道：「剛才那小子我們以前一個大院的，從小就經常干架，這兩年大了打不起來，就變成了干嘴仗，沒想到你動手那麼快。你放心，今天這小子自找的，回頭他只會把帳記我頭上，不會去找你麻煩的。」

  趙起武一聽，不擔心自己擔心起柯子來：「那他會不會偷偷找人報復你？」

  「放心吧，他要這麼幹的話，我少一根頭髮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柯子自信的很。「再說這事兒他活該，你沒看他還找了個保鏢，能擺譜的很。我一直還以為他找了個多厲害的保鏢呢，結果一下就倒，哈哈……」

  趙起武反思，下次動手慢點，當時看那兩人的樣子，還以為他們要打起來呢，沒想到是這樣。

  等了一會兒一輛車過來，下來個年輕人和柯子打個招呼，拎了一壺油加到油箱裡。

  柯子開上車到了附近一個加油站，給車加滿油。

  重新出發的時候又忍不住收拾趙起武：「看清了，得加油！」

  趙起武理虧，嘿嘿直樂不吭聲。

  跟著柯子到了他家，趙起武也算見識到了高層樓房，可惜他就記得柯子的屋裡亂糟糟的，和柯子平時在外面光鮮的外表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倆人再重新開車出去，一路超車剛出城，就看到了一溜掛著大紅花的婚車。

  柯子得意得很：「看吧，還來得及。」

  一加油門就超過了幾輛婚車。

  ……

  婚禮舉辦的地方在城外小山腳下的一個山莊裡。

  趙起武也沒來得及看景致，跟著柯子兜兜轉轉去遞了紅包，接著就混進了外邊的人群里，柯子還從別人那裡拿來幾個禮花塞給他：「咱們等下再進去，先站外面等著。」

  婚車快到的時候，李子樹才衣著整齊的抱著一捧花出來，後面還跟了兩個人，趙起武都認識，都是昨晚上一起吃飯的。

  柯子還在牢騷：「你看吧，一個個都是和鵪鶉似的，沒一個起勁鬧騰的。」

  趙起武留心觀察了一圈，還真是這樣。新郎都出來了，這些人也沒幾個起鬨的，一個個雖然都帶著笑容，但明顯是有些克制，熟識的打招呼開玩笑也沒幾個大聲的。

  過了一會兒婚車開過來，李子樹接上了一身大紅衣衫的小慧，順著紅地毯開始往裡面走，趙起武趕緊打開禮花。

  此刻嘭嘭嘭的聲音不斷，五彩繽紛的碎屑飛揚，氣氛總算是熱烈了起來。

  因為手忙腳亂的，趙起武才打開兩個禮花，人家就走過去了，他手裡還剩下一個呢！

  不過也沒事兒，拿禮花的挺多的，也不少一個兩個。

  接下來就是婚禮儀式，接著去吃飯。

  就和柯子說的一樣，儀式時候前面坐了一群長輩們，後面的都沒怎麼起鬨。

  當然總體氣氛還是挺熱烈的，也挺感人。

  吃飯的時候趙起武還和柯子一起，座位安排的挺好，這一桌大部分是昨晚上的，都算熟人。

  這會兒氣氛就起來了，因為和長輩們分開了。

  柯子氣勢洶洶，一上桌就拎起了酒瓶：「來來來，今天讓你們見識一下……」

  趙起武一直以來的不好預感更加強烈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幫錯了人，不該昨晚上給柯子治療那麼一下下的。

  事實上，他的預感很快就成真。

  還沒到等到新郎新娘來敬酒，柯子就迷糊起來，中途他接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往桌子上找了半天沒找到地方擱手機，就對著一個水杯往裡放。

  要不是趙起武眼疾手快，這手機就潛水去了。

  馬大哥就笑：「行了行了，別讓他喝了，讓他去後邊睡覺去！」

  柯子還不服的很：「我沒事兒……」

  趙起武站起來一攙就把人帶了起來：「我送他過去，從哪兒去？」

  王磊也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這傢伙，不能喝就算了，他這是哪兒來的信心？」

  走一路柯子還醉醺醺的喊著要繼續和人拼酒。

  到了後面給柯子送進一間臥房，趙起武覺得這事兒根子還在自己身上，就對王磊說道：「磊哥你先過去吧，我也不喝酒，在這看他一會兒，等他睡著我再過去。」

  ……

  等王磊一走，趙起武看著還在折騰的柯子，很是無奈。

  昨天柯子雖說是醉，還沒到這樣。平時在家趙景山也不怎么喝酒，趙起武還真沒照顧醉酒人的經驗。

  眼看這傢伙還要爬起來出去喝酒，趙起武急忙給他按下去。

  然後想了個主意，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順勢給他來了個『小治療』。

  果然這下柯子可就好多了，不但不再折騰，還掙著迷糊眼認出了趙起武：「小武，有水沒……」

  喝了點水，他就好多了，躺著嘟嘟囔囔說了幾句話，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趙起武也不想去前面，反正自己不喝酒，這會兒也吃飽了，就在這後面看看吧！

  山莊的建築都是仿古的，窗戶上也是很多格子的那種，不過格子中間肯定不是糊紙，都是鑲嵌的玻璃。

  洗漱間臥室里就有，這個臥房算是裡間，外邊還有一間，桌椅齊全可以會客。

  看著外邊的假山流水涼亭，水裡的荷葉游魚，趙起武很是慚愧，同樣是古建築風格的房子，自家就一個大菜園。

  ……

  干坐著也沒事兒，趙起武又想到了剛才幫柯子按幾下，再用自己起死回生的事兒。

  剛才他按那幾下，純粹是跟著電視上學的，反正就是做個樣子。不過這會兒想想，覺得這辦法似乎也挺不錯。

  他記得小時候吃飯不消化，去小診所，醫生就是先給揉揉肚子——當時他以為是揉肚子，後來才知道人家那叫推拿。

  想到這個詞，趙起武精神一震，對呀，自己應該會『推拿』啊！

  除了推拿，還有針灸。

  不過針灸好像要求高點，趙起武記得鎮上的診所里，只有一家是父子倆開的診所，裡面的老醫生敢給人針灸，當兒子的醫生就不敢。

  實際上不但當兒子的那醫生不敢，趙起武知道的其他診所里，也沒一個醫生會給人針灸。

  別人不敢，是怕出事兒，自己用怕嗎？

  想著想著，趙起武念念有詞：「推拿治百病，針灸保長生。」

  挺押韻的，回頭就去多背幾本中醫的書，需要糊弄人的時候就又多了一招。

  ……

  估計是趙起武的治療有了效果，柯子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就爬了起來。

  看了看時間之後，問了問趙起武剛才自己都幹了什麼，柯子拉著他就走：「走走走，丟人了，咱們這會兒先走吧！回頭給李子樹說一聲就行，反正咱們來過了。」

  走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的，柯子怕沒面子，他應該對這裡挺熟悉，帶著趙起武從後院繞出來，才到了停車場開車。

  趙起武看柯子那小心的模樣都替他擔心，剛鬆口氣，就見他把車鑰匙扔了過來：「你不是練了一晚上了嗎？還讓你開。」

  「我……」趙起武想說自己沒駕照，想想他都不擔心，也不再多說。

  再上路車速就快的多了，趙起武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經常飛來飛去的跑，那速度可比汽車快得多。現在熟悉了開車的基本技巧，飈起車來毫無壓力。

  一路飆車進城，路上柯子都忍不住提醒了他幾次慢點。

  還好到了城裡趙起武就不敢繼續開快車，順著車流把柯子送回家，各種操作已經堪比老司機。

  柯子看他技術熟練，還打算讓他開自己的一輛舊車回去，被他拒絕了。

  ……

  打車回到家，趙起武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趙家灣。

  金子銀子肯定要帶上，小慧送的手錶要戴上，嗯，回去和柳大個炫耀一下。

  再帶上幾本書，騰雲駕霧，起飛！

  回到家的時候剛好，看看院子裡就老爸一個人，趙起武放心的落了下去。

  散開雲霧就忍不住驚訝：「爸，你這是幹啥呢？一個人做點飯不行嗎？」

  正啃饅頭的趙景山淡定無比：「我又不知道你回來。怎麼帶了一頭驢回來？這是驢還是騾子，怎麼看著有點奇怪？」

  「驢，出去練新本事碰上的，野的，後來給它治好它就非得跟著我。」趙起武也不和老爸繼續爭論做不做飯的問題，老爸也沒懶到啃饅頭吃鹹菜，好歹也調了一盆黃瓜荊芥。

  說著話就進了廚房。

  當老爸的懶，當兒子的也不是勤快人。

  進了廚房看後鍋裡面蓋的還有饅頭，二話不說拿了一個出來，再從前鍋舀了一碗開水，出來和老爸坐一塊吃了起來。

  「可惜咱家現在用不上驢。」趙景山看著驢有點可惜。「看這模樣，肯定是能幹活的。」

  趙起武對這不關心，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本破字典和自己小學的課本，問道：「爸，是不是圖強過來了，他現在會看字典嗎？」

  「今天上午過來了，下午沒來。」趙景山說道。「這字典我看的，你舅都能知道自己學點字，我尋思自己也不能太落後了，就把你的舊書翻了出來。」

  「那你買本新的啊！」趙起武偷偷心裡給老爸一個白眼，這字典也不是自家買的，是他上初中的時候，一個同學退學了，分東西分到的。

  關鍵這字典到那個同學手裡之前，都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個人，早就破爛的要不成，現在又是幾年過去，就是徹底用不成了趙起武才給扔家裡的。

  「能看就行。」趙景山不以為意。

  「前面缺恁多頁，你是咋看的？」趙起武繼續吐槽。

  「你管我咋看的，吃你的飯。」

  「飯在哪兒？喝水就是喝水，還飯……」

  「……」趙景山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累了，等會兒送我去你那大房子那，我看那裡邊院子裡有些地方鋪的磚都不平整了，去給你鋪鋪。」

  「我等會還得去拿通知書呢，還有暑假作業。」趙起武已經意識到不妙，剛才話多的多了點，好像有點惹到老爸，趕緊拋出他感興趣的話題，轉移注意力。

  「哦。」果然，趙景山一聽和學習有關的事兒，就忘了兒子剛才槓精附體的表現。

  趙起武積極表現：「爸，我這次考了第一。柳清影家裝電話了，她給我打電話說的。」

  「怪好。」趙景山露出了笑容。「不過也不能驕傲，還得繼續保持下去。現在考的好壞都做不准，還得看能不能考上大學。」

  「嗯嗯我知道。」趙起武順利度過難關，心情大好，饅頭都香了幾分。

  三下五去二啃了個饅頭，就站起身來：「爸你一會兒看著給金子和銀子，就是這頭驢餵點東西，我去拿通知書了！」

  有點迫不及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