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續!)

  第92章 (續!)

  雖說入門儀式是在中午舉行,但一大早,李追遠就去了,身後跟著譚文彬、

  潤生和陰萌。

  本想著看看能不能幫忙搬家,可到了地兒才發現早已樓在人去。

  柳奶奶的搬家,是真的單指人換個房子住,家具和用品這些全都留在這裡,

  反正這棟樓也是她家的,放哪兒不是放。

  李追遠等人只能重新回到學校,來到老教授們的家屬區,這裡有聯排,但屋子和院子都比較小。

  譚文彬去打聽到了羅工家原本的位置,眾人到了那兒後,看見小院子裡,一個男人正拿著錘子加固花架。

  李追遠喊道:「秦叔,廚房裡醬油瓶倒了。」

  「是嘛,那我得趕緊去扶起來。」

  秦叔釘好釘子,回過頭,看向李追遠,二人相視一笑。

  李追遠還清晰記得,一年前,自己坐在秦叔二八大槓上的畫面,那時的自己,強得可怕。

  進了院,裡頭可以瞧出來羅工曾經的精心設計,雖然地方沒先前那棟大,但勝在別致。

  柳玉梅都能住習慣太爺家的小東屋,肯定也就能住得下這裡。

  最重要的是,這兒是校內,距離自己宿舍區很近,自己以後過來可以更方便。

  進屋後才發現,阿璃的房間被安排在了一樓向陽的位置,有一扇落地窗,正對著院子。

  進出阿璃的房間,甚至都不用走正門,跨過小院柵欄再邁過草坪,推開窗門,就能進來。

  對於常人來說,可能有點不夠安全,但對於這個家而言,最不需要擔憂的就是安全問題。

  不過這屋子的房間小,只能放下一張床,所以阿璃的畫桌和書桌,被安排到一樓第二個房間裡。

  至於柳玉梅和劉姨,她們的臥室只能被安排去了樓上。

  劉姨見潤生和彬彬都來了,只能一拍額頭:「哎喲,真的是,剛搬家,就得勞碌起來。」

  大鍋飯煮起。

  李追遠終於再次回味到,在太爺家時的那種味道。

  吃飯時,譚文彬問道:「柳奶奶,咱中午在哪家酒樓吃?」

  柳玉梅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桌子:「還是在家吃。」

  譚文彬疑惑抬起頭:「坐得下麼。」

  「現在不是坐下了麼?」

  譚文彬明白過來:「沒賓客的?」

  「要什麼賓客,自家人不是都到齊了麼。」

  「嘿嘿,我還以為您會喊些老朋友什麼的來捧捧場的,您現在是真清簡習慣了,境界高。」

  「就是擱以前,入門禮也是不請外客的,不會大肆操辦。」柳玉梅目光看向李追遠,同時拿起帕子擦拭自己嘴角,「入門後,能走江出來,那該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要是沒能走出來,請外人來觀禮,豈不是被人留話柄笑話麼?」

  坐在桌上吃飯的秦叔,放下筷子,低下頭。

  李追遠知道,秦叔是走江失敗了的,柳奶奶對此歸責於她的操之過急,但李追遠很好奇,以秦叔的實力,到底是什麼能阻攔得住他,

  同時,先前進院子經過秦叔身邊時,李追遠也嗅到了自秦叔身上散發出來的草藥味,這意味著秦叔是帶傷回來的,而且很重。

  柳玉梅餘光掃向秦叔,淡淡道:「阿力,吃飯吧。」

  「嗯。」秦叔再次拿起筷子,「小遠不會讓您失望的。」

  「年代不同了,我也早就放下了。」說完這句話,剛擦拭好嘴角的柳玉梅,

  又重新拿起湯匙,喝了一口雪梨湯。

  有些話,口頭上說說就行了,騙得了別人是騙不了自己的。

  秦柳兩家的基業傳承,都落在她肩上。

  說不想再看到昔日的輝煌,那自然是假的。

  但歲月教會了她寬容與耐心,她是不會再像當初對秦力那樣,給少年壓力了。

  恰恰相反,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少年自己的步伐,會不會邁得太快,自己說不得得壓一壓他開壇走江的時間,省得過剛易折。

  飯後,有一段休閒時光,這種感覺有點像過年,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事,聚在家裡。

  院子裡,秦叔在拍打潤生的肌肉。

  「潤生,你死肉太多了,身上的死氣也太重。」

  死肉太多指的是一味只知道蓄用蠻力,死氣則是潤生的身體特性。

  李三江說過,山大爺撿潤生時就發現,這孩子是吃髒肉活下來的。

  所以,山大爺自河邊將潤生撿回家這件事,細節很值得商榨,山大爺可是撈戶人,他去河邊是為了做什麼的?

  只不過,山大爺是真把潤生當親孫子養,過去的事,他不願意再提了,本心上,他是希望潤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要把自個兒當異類。

  秦叔的評價,讓潤生有些羞愧。

  他不安地看向落地窗邊,與阿璃肩靠肩坐在一起下著棋的少年。

  潤生清楚,少年對自己的期望有多大。

  許是見識過秦叔的實力,所以少年一直希望自己以後能成為秦叔,甚至超越秦叔。

  可現在來看,自己似乎沒這個天賦。

  下棋時,是能分心的,畢竟也就是同時下三盤盲棋而已。

  因此,秦叔說的話,李追遠是聽到了,但他一點都不擔心。

  潤生要真沒天賦,秦叔怕是都懶得罵,他現在越是貶低,代表著內心真實評價越高,覺得這麼優秀的苗子,應該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秦叔開始逐步細節調整潤生的肌肉發力,並傳授他量身定製的吐納。

  從這裡就能看出,傳承體系中,人的重要性。

  人,才是傳承紐帶的關鍵,文字記載,只能起輔助作用。

  廚房裡,劉姨正帶著陰萌做甜點。

  劉姨教得很用心,廚房裡傳出的都是輕聲細語,陰萌學得也很認真。

  直到第一批甜點出爐,李追遠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點著了熏蚊片。

  很快,一樓衛生間裡就傳來了刷牙聲。

  應該是劉姨,即使是殺蟲片,她也得嘗一下味道,做師父真不易。

  陰萌站在廚房門口,縮著肩,雙手緊,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很正常,誰第一天入門學做菜就差點給師父送走,都會心慌害怕。

  李追遠、潤生和譚文彬三人,早就摸清楚了陰萌的廚藝水平,越是複雜的菜在她手裡,越有變成毒藥的潛質。

  也無怪乎她當初一個人守棺材鋪時,只吃白水煮掛麵,至多加個醬油;燉個豬蹄連毛都不刮,只知道往死里燉它。

  身為一個正宗川渝人,天天在家裡只能給自己煮百味,絕不是因為她口味清淡。

  不過,劉姨倒是比秦叔要慈愛多了:

  「萌萌,你是有學毒的天賦的。」

  高端的劇毒,只需要簡單的食材。

  這是別人學不來的天賦,因為假如陰長生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鄯都大帝的話,人家真是地府有人。

  豐都啊,豐都——.—

  亮亮哥告訴過自己,要再去豐都的話,得趁早。

  上次在豐都只是走馬觀花,下次去的話,李追遠是打算去探究一下它的真實隱秘的。

  光是陰福海死後,被四鬼抬走接走的畫面,就已足夠勾起他的好奇心。

  自己或許可以定做個大一點的棺材,讓陰萌和自己一同躺在裡面,再事先布置個障眼法,做一個假死,這樣,說不定自己就能去到陰家人的往生之地了。

  可能,在那裡就能看見鄯都大帝。

  但問題是,進去容易,怎麼保證自己能活著出來?

  譚文彬和柳玉梅聊著天,讓柳玉梅都有些意外的是,和這孩子聊天還挺開心的,不自覺地就讓自己話變多了些,

  以前雖說譚文彬也住李三江家裡,但雙方交集並不多,一是柳玉梅瞧不上他,二是譚文彬自己早出晚歸上學加練功鍛鍊,壓根沒多餘時間。

  現在,柳玉梅倒是有些明白李三江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孩子了。

  人吶,就是這樣,吃慣了高端的就又會想來點接地氣的,有小遠那樣的孩子在那裡,更能反襯出壯壯的可貴。

  時鐘走到十一點。

  「轟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烏雲密布,夏日突如其來的雷陣雨,本就是一種常態。

  譚文彬一拍大腿:「噴,老太太您瞧瞧,老天爺真給面兒。」

  柳玉梅了譚文彬一眼,笑而不語。

  這時,李追遠走了過來,對柳玉梅說道:

  「奶奶,兩家先人提醒咱吉時了。」

  柳玉梅手指著李追遠,對譚文彬道:「聽見沒有,這才是咱新龍王爺該說的話。」

  譚文彬苦笑道:「老太太,您這不是為難人麼,我要有小遠哥這腦子,我也一時間,譚文彬甚至無法想像出,自己要有小遠的腦子後,自己該是什麼樣。

  柳玉梅伸手點了一下譚文彬額頭:「這有什麼難的,小帆小船的,自然到哪兒都得低聲下氣,可當你船上坐著龍王時,你這站船頭吆喝的,只需記住一條。」

  「老太太,您快教我。」

  「往死里裝就是了。」

  言罷,柳玉梅轉身,對跟著小遠一起進來的阿璃招了招手:「來,咱們該準備正事了。」

  沒賓客,沒燈籠,沒酒席,連辦儀式的房間都是小小的,三分之一的面積放的是祖宗牌位,下首兩張椅子,中間一塊蒲團。

  蒲團前方地上,擺著三盞燈。

  一盞深睜眼,一盞金龍抬頭,一盞鳳凰棲樹。

  分別對應的是入門、走江、回巢。

  也就只有龍王家的敢有這底氣與自信擺這三相燈,其它家,不是不能擺,而是怕自己承受不住。

  一如其它家族的弟子出門叫雲遊而不能叫走江一樣,天道有眼,江湖有靈,

  敢夸多大的口氣,它就敢給你上多大的壓力。

  李追遠今日只需要點第一盞燈,寓意自己入門。

  等準備走江時,才會開壇點第二盞。

  第二盞燈一起,就意味著走江開始,命格氣運轉變,有些東西,就算你不去找只是躲在家裡,它也會被安排著奔你而來。

  劉姨對自己介紹時,李追遠聽起來有些莫名的熟悉。

  李追遠還反問過,走江時,自己家裡人是否也會受到牽連?

  劉姨的回答是,走江時既然要打出家裡的名號,那家裡必然會受到牽連,無論誰家,弟子走江時,都會先托舉一程,畢竟家底子厚實,扛得住。

  可等這一路送出去後,接下來的路,還是得那人自己去走。

  一是最終是否能蛻蛟化龍,終究還是得靠自己;二是越往後,干係牽扯就越大,再家大業大,也扶撐不住。

  說白了,走江就是一場對個人以及其背後家族的賭博,本質是以小博大,真壓上全部身家,那就沒意義了。

  當劉姨介紹到「家大業大」時,李追遠下意識地看向屋子裡那滿供桌的牌位要不是今天潤生、彬彬和陰萌來了,真正的「自家人」吃個早飯,可能只需要一張木方凳。

  這可真是··.家大業大。

  不過,有秦叔劉姨和柳玉梅在,自己走江時,前期還是能托一手的,但等過了前期—--怕是自己和柳玉梅她們的關係,就會變成當初在太爺家時一樣。

  能一起吃飯、生活,卻不能干預正常世俗之外的事。

  至於那第三盞燈鳳凰棲樹,走江成功者自不必點,臨時退出中斷才需點起,

  秦叔就點過。

  這樣一來,就相當於自己放棄了這次機會。

  柳玉梅身穿一身綠色華服坐在左側,其右側坐著的,是身穿紅色華服的阿璃。

  今日這樣的場合,柳玉梅代表的是柳家,阿璃姓秦,代表的是秦家,哪怕差了輩分,此時卻依舊得並排同坐,這是代先人收徒。

  秦叔和劉姨則分別穿著紅蟒和綠蟒練功服,分立兩側。

  劉姨,應該姓柳,只不過在李三江家時,為了裝成祖孫三代,她得將自己柳姓換掉。

  其實,從燈盞上的龍鳳以及他們身上穿的蟒就能看出來,擱古代,這樣的家族得有多豪硬。

  鐵打的漕幫、流水的朝廷,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次亂世局面中,都有漕幫的身影。

  而且,他們這樣的家族往往講究氣運風水,不顯於人前,這也就使得他們能在陰影下傳承很久。

  李追遠站在蒲團前。

  在他身後,陰萌、潤生和譚文彬全都手持燃香。

  空間有限,三人只能貼著牆站著。

  柳玉梅開口道:「條件簡陋,怠慢大家了。」

  李追遠:「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柳玉梅笑著點點頭,她是有條件大肆操辦的,金陵的老宅她也有,但她就是故意選的這一處,挑的這一逼仄地。

  地方小點,人情味也就濃點。

  「轟隆隆!」

  窗外的雷聲,更加強烈,閃電也此起彼伏。

  柳玉梅不由看向窗外,倒是今日好風景。

  供桌上供奉的只是些昂貴的木頭,所以,你們是都在窗外觀禮麼?

  柳玉梅看向劉姨,劉姨開口道:「行禮。』

  李追遠先向柳玉梅行柳家門禮,柳玉梅隨即站起身,進行回禮。

  緊接著,李追遠向阿璃行秦家門禮,

  秦叔往前一步,站在阿璃身前,準備代為還禮。

  但阿璃卻主動起身。

  秦叔只能退了回去。

  阿璃對李追遠還禮。

  很多東西,她都是會的,但她就是不願意做,因為論人。

  劉姨內心一陣發笑,可在這雷聲隆隆下的如此嚴肅場合,只能儘可能地壓住自己嘴角。

  她想起了當初在山城丁家,老太太就讓小遠代替阿璃見禮,又代替阿璃入座。

  老太太的嘴巴是近些日子才松的,可她的身體行為,老早就很誠實了。

  今兒個,看見倆孩子互相行禮了,那接下來,就該盼著下一輪了。

  這生活,還真過得挺有期待感的。

  反正,她是從李追遠第一次走到阿璃面前,將阿璃手牽著走時,就喜歡瞧這倆孩子在一起時的畫面。

  每天早上起床做早飯前,她都會依靠在廚房門口,欣賞一會兒倆孩子坐在露台看書下棋,看得嘴巴甜甜的後再去做飯。

  正禮行完,接下來就是選傳承了。

  柳玉梅心裡是打定主意讓這倆孩子一肩挑倆的,但該走的流程也必須得走,

  讓他先挑一個,再由她開口勸其再兼一個。

  外頭雷聲隆隆,柳玉梅不由瞪了一眼:催什麼催你們!

  清了清嗓子,柳玉梅開口問道:

  「李追遠,秦家柳家在前,你選入哪家門?」

  李追遠看向阿璃,問道:「阿璃進的是秦家門麼?」

  柳玉梅搖頭道:「我們阿璃,還未入門。」

  沒入門,都被那幫東西纏得這麼厲害,等真入門了,怕是那幫東西得糾纏得更凶。

  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柳玉梅一直沒給阿璃辦入門禮。

  「那以後阿璃會入門麼?」

  「等阿璃病好了,自是會的。」

  「那阿璃會入哪家門?」

  「你選哪個,阿璃以後就會入另一個。」

  柳玉梅既是柳家小姐又是秦家少奶奶,得一碗水端平。

  李追遠可以挑一個再兼一個,兼的那個以後再讓阿璃入門,這樣無論兩家,

  都挑不出刺。

  「李追遠,你選好了麼?」

  「選好了,秦柳兩家的門,我都入。『』

  柳玉梅愣了一下,這小子這麼上道,她是沒料到的,她甚至都準備好了再提兼一個時,和這小子再來段討價還價的拉扯。

  不過結合這小子先前的話,細思之下,她馬上就明白了這小子的想法。

  一時間,柳玉梅自己都差點沒忍住想笑。

  這臭小子是打定主意,要讓阿璃以後當他的小師妹。

  你是把秦柳兩家的傳承,當什麼了?當成逗小姑娘開心的玩具?

  得虧這被逗弄的小姑娘是自個兒孫女,要不然柳玉梅當下就是再大的天才站在她面前,她都是要起身殺人的!

  可就是被這麼戳著軟肋,弄得她氣又氣不起來,笑又覺得極不合適。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接二連三地在周圍炸起,這一片家屬區今天,凡是插著電的電視機、洗衣機和電燈,怕是都被劈壞了。

  「」的一聲,電閘也不曉得是被劈壞了還是跳了閘,各家在烏雲沉沉的正午,都變得一片漆黑。

  也就只有這裡,因事先點了蠟燭,沒怎麼受影響。

  柳玉梅對著窗外翻了記白眼:起鬨起鬨,一幫老東西,就知道瞎起鬨!

  事已至此,柳玉梅指尖一彈,柳家的門帖飛入李追遠手裡。

  當柳玉梅想去拿阿璃那一側的秦家門帖時,卻見阿璃做著和她剛才一樣的動作,指尖抵在門帖上,輕輕一彈,秦家門帖也飛入李追遠手中。

  李追遠將兩封門帖疊在一起,跪在蒲團上,將門帖置於第一盞燈的蟒頭上。

  門帖自燃,火苗如水銀般落下。

  蟒燈被點起,蟒蛇眼也隨之睜開,與少年對視。

  冥冥之中,精通算相一道的李追遠,似乎感知到自己的命格在此刻發生了某種變化。

  待門帖燃盡,李追遠跪直身子,朝著供桌上的牌位叩首行禮。

  每一叩,窗外雷聲就隨之發出一聲轟鳴,像是在呼應。

  這一場景,把此刻正貼著牆站著的潤生、彬彬和陰萌看得睜大了眼。

  他們能瞧出來,小遠哥沒有刻意在等閃電雷聲配合,只是按照他的節奏穩定地行禮。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小遠哥在故意配合雷聲營造聲勢,可你什麼時候見到連續九次都同一個節奏點打的雷?

  禮畢。

  雷聲止。

  柳玉梅:「拜龍王!」

  李追遠轉過身,面朝潤生、彬彬和陰萌。

  然後四人相對而跪,互叩三次。

  既然柳玉梅說她不在意虛禮規矩了,那李追遠就真按照拜把子流程走了。

  拜龍王結束,自即刻起,潤生三人就算是秦柳兩家的記名弟子了。

  山城丁家晚宴上那麼多家族,都是很早以前以這種方式傳承下來的。

  李追遠轉過身,再次面朝柳玉梅,還有最後一步勸誡,入門禮就算圓滿結束了。

  柳玉梅開口道:「李追遠,既入秦柳兩家,當思進取,不墮門媚,日後走江···..」

  第二盞燈上的金龍,在此時忽然緩緩抬起頭,龍口張開,吐出火苗。

  金龍抬頭,走江開啟!

  柳玉梅瞪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

  秦叔和劉姨也是面露震驚,明明沒有點燈,可燈芯自燃。

  李追遠也很驚訝,但看著這燃燒的燈火,心裡又有些釋然。

  原來,自己早就開始走江了。

  可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潤生三人也是滿眼好奇,剛也沒見小遠哥點燈啊。

  全場,唯一神色沒變的,只有阿璃,因為少年告訴了她所有秘密。

  柳玉梅神情無比凝重,她本意是想等少年完全長大後,再多準備準備時再開壇點燈走江的,可現在,燈既已起,木已成舟。

  除非現在把這燈熄滅,再重新點一次,可這就直接意味著認輸,走江失敗。

  柳玉梅的雙手,置於座椅扶手上,實木椅子在她掌心裡,如塑料泡沫般不斷碎裂。

  劉姨都很擔憂地看著李追遠,這么小年紀走江,這得多難?

  秦叔眼裡除了擔憂外,還有回憶與期許,更深處,還有一種解脫。

  他是秦家走江的失敗者,所以他也希望後面有人能成功。

  李追遠倒是率先調整好了心態,指了指金龍抬頭的燈火,神色平靜道:

  「真好,以後省得費事再慢慢找了。」

  事已至此。

  柳玉梅看向少年:「小遠?」

  李追遠點了點頭。

  柳玉梅緩緩站起身,

  開口道:

  「謹以至誠,昭告江河湖海:

  『自今日起,我秦柳兩家,再遣門下傳人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