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好了好了,不早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呢,快回去休息吧。」

  「學校里的事不著急,要不今晚還是我留下來陪護,你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吧,你看,這些天你都憔悴了。」

  「這不合適。」

  「佳怡,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的意思是,我爸媽已經因為身體不舒服,晚上很難睡得著了,要是再加上你的呼嚕聲,他們會更難受。」

  「啊,是因為這個。」吳胖子有些尷尬地點點頭,「確實是這樣,沒錯。」

  「好了,我是習慣你呼嚕聲,一段時間聽不到還怪不適應的,但我爸媽現在是病人,你快回去,你的心意我爸媽都懂。」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哦,對了,明天我再去嘗試請請那位老道長,同事們說他挺靈的,可以請過來看看,就是人家老道長比較忙,得看他的時間。」

  「你不是說還請了老中醫的麼。」

  「都得請,既然醫院這麼久都看不好,咱就多試試幾種方法。」

  「嗯,都聽你的。」

  看著自己男友走下樓,鄭佳怡默默地轉身,先回到病房。

  病房裡,自己的父母還在「哼哼」著,入院有些天了,倆老人的意識還是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提起熱水瓶,去樓層最東側打了開水,走回來時,鄭佳怡看見自己父母病房門口站著一個背著登山包的年輕女生,正在確認著病房門牌號。

  「請問,你是?」

  陰萌扭過頭,看向鄭佳怡,說道:「我是吳輔導員請來看病的人。」

  鄭佳怡不敢置信道:「你這麼年輕?」

  「我師父有事,就先讓我來看一看。」

  「可是,我對象剛走,你們難道不應該……」

  「我師父只給了我病房地址,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現在就可以走。」

  嘴上說是走,但身體已經側過來,右腿微微下彎,做好以最快的速度挾持對方進病房強行看病的準備。

  「您請進。」

  鄭佳怡打開門,將陰萌請入病房。

  病房裡除了消毒水味道,還瀰漫著一股腥腐味。

  陰萌徑直走到病床邊,觀察起兩位老人的情況。

  她其實不會看病。

  她會配毒藥,這是她的天賦。

  短暫的特訓激發出她對毒的感知,但奢望讓一個人在如此短時間裡成為一個「名醫」,這顯然不現實。

  不過她嗅出來了,倆老人確實是中了毒,醫院說是食物中毒倒也挺貼切。

  然而,她分不清楚是哪種毒。

  問題不大,一個一個試就行了。

  陰萌左手一翻,掌心處趴著一隻蛤蟆。

  這是她在醫院池塘里剛抓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很有生氣。

  正準備給陰萌倒水的鄭佳怡捂嘴發出一聲驚呼。

  陰萌對著蛤蟆念念有詞,然後伸手,在蛤蟆的肚皮下彈了彈,又抽出一根香,指尖在香尖揉了揉,外層香皮脫落,白煙升起。

  將這根香插入蛤蟆口中後,含香蛤蟆被陰萌放在了床頭柜上。

  緊接著,陰萌從口袋裡抽出一沓顏色不同的紙片,先取出一張黑色的,右手一甩,出現了一個刀片,且毫不猶豫地對著鄭佳怡父親手臂處一划。

  一道口子出現,鮮血流出。

  陰萌用黑紙沾上鮮血,再將紙張置於香上,讓香在黑紙沾染鮮血處燙了一個洞。

  蛤蟆毫無反應。

  不是屍毒。

  陰萌又拿出一張紫色的紙,為了取血新鮮,再次用刀片在鄭佳怡父親胳膊上,劃開一道新口子。

  取血後,依葫蘆畫瓢,讓香將紙燙個洞。

  蛤蟆依舊情緒穩定。

  不是蠱毒。

  陰萌接下來取出的是藍紙,再次開新傷口前,她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鄭佳怡。

  鄭佳怡雙手捂著嘴,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很害怕,她感到匪夷所思,但她沒尖叫,也沒阻攔,甚至在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時,還對自己露出鼓勵和感激。

  這是一個拎得清的女人,她不懂,但清楚這是在治病。

  新口子割開,取血,再將紙置於香尖,燒破洞時,蛤蟆高頻叫了起來。

  是妖毒。

  找到是什麼毒,接下來就有相對應的解決方法了,她會的方法很簡單且唯一,那就是以毒攻毒。

  陰萌問道:「你會抓蛤蟆麼?」

  「啊?我……我沒抓過,但我可以去抓。」鄭佳怡堅定地說道。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抓著這隻蛤蟆,我離得比較遠的話它可能會失控。」

  「哦,好。」

  鄭佳怡走上前,儘可能地摒棄掉內心的強烈排斥,雙手將蛤蟆抓住。

  陰萌來到病房窗戶前,打開窗,跳了出去。

  下面就是池塘,這樣比走樓梯快。

  看著人消失的窗戶,鄭佳怡感覺今晚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一會兒,陰萌從窗戶口爬出,手裡又抓著一隻蛤蟆。

  接下來,她開始給蛤蟆嘴裡餵毒,這是一種帶麻痹效果的毒藥,效果類似「麻沸散」,但副作用很大,容易把人腦子弄壞。

  所以她刻意地降低了藥量。

  兩隻蛤蟆分別被餵入毒藥後,陰萌用刀片,在鄭佳怡父親和母親的大臂處,切了個指甲蓋大小的方塊,這是直接生挖下一塊肉。

  「這……」鄭佳怡還是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一個能從四樓跳下去再爬上來的人,她不覺得會是精神病。

  「來,搭把手。」

  陰萌將一隻蛤蟆的嘴對準鄭佳怡父親的傷口。

  鄭佳怡上前,托舉蛤蟆,讓其繼續保持對傷口的吮吸。

  陰萌則將另一隻蛤蟆,對準鄭佳怡母親的傷口。

  「咕嘟……咕嘟……咕嘟……」

  起初,是黑色不斷從傷口處向其餘方位擴散,但很快,黑色被快速壓縮回來。

  兩隻蛤蟆的肚子,也越撐越高,越撐越大,像是兩隻生氣的河豚。

  在蛤蟆達到承受能力極限時,陰萌將手中蛤蟆丟開,原傷口位置的四周,出現了一圈魚鱗。

  陰萌伸手將其攥住,往外一扯,同時推開鄭佳怡,讓其手中的蛤蟆也脫落,其父親傷口四周也出現了一圈魚鱗,陰萌另一隻手也將其攥住。

  然後,陰萌一個箭步上前,像是健身的人在猛拉划船機。

  「嘩啦啦……嘩啦啦……」

  從鄭佳怡父親和母親的傷口處,被陰萌拉扯出兩條足足有兩米長的魚鱗線。

  等拉到盡頭時,陰萌一發狠,因病房空間有限,她乾脆身子前傾,雙臂繃緊的同時原地前空翻。

  「啪!啪。」

  兩條魚鱗線被扯斷。

  鄭佳怡父親和母親幾乎同時從病床上坐起,嘴巴張開,自眼耳口鼻處,都有藍色的霧氣噴出。

  隨後,二人又向後栽倒,躺回病床。

  呼吸都變得平順了,而且昏睡中的他們,臉上也不再有痛苦,反而流露出一種終得解脫的舒緩。

  陰萌從包里拿出一個蛇皮袋,將魚線捲起,丟了進去。

  兩隻大肚皮的蛤蟆這會兒已經泄了氣,不僅沒死,還顯得很亢奮。

  陰萌將它們放在自己鼻前聞了聞,確認先前餵下去的毒素已經和妖毒中和過了,它們現在無害。

  走到窗邊,將它們往下一丟,伴隨著兩聲「噗通」聲,它們又回歸了池塘。

  「謝謝,辛苦了。」鄭佳怡對陰萌鞠躬。

  陰萌擺擺手,拿起自己的水杯,扭開蓋子,喝了一口紅糖水。

  鄭佳怡問道:「我爸爸媽媽這就算好了麼?」

  陰萌搖頭:「治標不治本,能好兩個月,但兩個月後毒素再度積累起來,會再次發病,而且會更難去除。」

  如果自己不來,那麼按照目前情況,兩個老人會持續這種狀態半個月後,身體狀況快速惡化。

  「那該怎麼辦?」

  「我知道他們是回老家上墳後得的病,去了多久?」

  「他們在老家總共待了兩個晚上。」

  「住你們自己老屋?」

  「老屋很久沒住人了,要住的話得打掃,不方便,我爸媽是住我大伯家。」

  「吃住也在那裡麼?」

  「嗯,是的。」

  「你想徹底治好你爸媽的病,就帶我回你老家,去你大伯家看看,可以麼?」

  「可以,您什麼時候方便?」

  在見識到這種神奇的治療效果後,鄭佳怡對陰萌很是信任。

  「越快越好,我事情比較多。」

  「那明天一早,我就給我對象打電話,他請好假到這裡接班照顧我爸媽最快也得上午才行。那我們中午就一起去火車站。」

  「好。」

  「謝謝。」鄭佳怡再次對陰萌鞠躬。

  鄭佳怡開始手腳麻利地打掃病房。

  陰萌在旁邊站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喜歡小動物麼?」

  「喜歡啊,有時路上遇到可憐的流浪小動物,我會把它們帶回家洗澡打藥,收拾好了後,再把它們交給鄰居或者朋友收養,主要我家裡已經養了三隻了,養不下了。」

  「那你平時會去孤兒院麼?」

  「我喜歡做義工,你怎麼知道?」

  「隨便問問的。」

  「哦,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陰萌。」

  「陰萌道長。」

  陰萌愣了一下,怎麼是道長,這和自己出發時被給的身份卡不符。

  「我師父是老中醫。」

  「啊?」鄭佳怡很是詫異,「您不是道長的徒弟?」

  「不是。」

  「我還以為剛剛那些手段,是……原來中醫也這麼厲害。」

  「道長是怎麼回事?」

  「我對象和我商量過,想請道長來做做法事,我就誤以為你說的師父,就是那位很靈的老道長,抱歉,誤會你了。」

  「沒事。」

  陰萌低下頭,又喝了一口紅糖水。

  也就是說,自己今晚要是不來的話,過陣子吳胖子會領一個老道長過來,如果那老道長真有本事的話,他也應該能發現妖毒的端倪,自然也會想著尋根徹底解決。

  然後他就和鄭佳怡一起回老家了。

  再之後,可能就出事了,牽扯到了吳胖子,然後再由吳胖子牽扯到自己等人。

  小遠哥在行動前,特意要求他們所有人都以這種思考方式去進行各自線條的推理,陰萌現在就在照做。

  按照常理,從請老道長過來、老道長去民安鎮、調查、出事,再牽扯到吳胖子,這裡面每一個環節,都挺耗時間,想走完,最起碼得一個多月吧。

  這樣,就和薛亮亮父親的生日日期,勉強對上了。

  陰萌從包里拿出本子和筆,將自己的想法記錄下來。

  這是小遠哥留下的課後作業,要交的。

  ……

  「如果命里早註定分手,無需為我假意挽留,如果情是永恆不朽,怎會分手~」

  原本屬於三個老同學的悲情聚會,因為譚文彬的加入,變成了四個人的單身狂歡。

  聚會地點,也在譚文彬的要求下,從憂鬱的小酒館改到了喧鬧的唱歌房。

  范樹林呆坐在沙發椅上,看著自己倆老同學和譚文彬縱情唱歌,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離婚的是他。

  這時,胡一偉腰間的傳呼機響了,他放下話筒:「我去前台回個電話。」

  譚文彬摟著他肩膀:「一起,我再去要點酒來。」

  二人離開包廂,來到前台,胡一偉打起了電話。

  譚文彬要了啤酒後,為了留下來旁聽,又要了一包煙。

  撕開包裝,敲了敲,抽出兩根,遞給胡一偉一根,胡一偉點頭笑了笑,接了過來,等咬在嘴裡後,譚文彬拿出火機,給他點上。

  「謝謝哥們兒……」

  這時,電話接通了,那頭的女人聲音一傳來,胡一偉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譚文彬默默給自己點了一根。

  在度過叛逆躁動的青春期後,他早就不抽菸了,可現在得製造一個合理的場景,聽人家打電話。

  「你說。」

  「沒事,我聽著。」

  「呵,現在不忍心說了,以前早幹嘛去了?」

  「你放心,我不會難過的,我正和朋友們唱歌慶祝重回單身呢,我告訴你,曾苗苗,就算沒有你,老子也能過得很好!」

  譚文彬吐出一口煙圈,說實話,他挺能共情胡一偉的,二人是從大學校園到婚紗,結果莫名其妙就被老婆告知要離婚回老家。

  忽然間,胡一偉整個人怔住了。

  隨後,眼淚流出,對著話筒激動地喊道:

  「曾苗苗,你沒有心,你沒有心……」

  電話那頭掛斷了,胡一偉將話筒扣了回去,轉過身,後背貼著前台瓷磚,緩緩坐到地上。

  譚文彬問道:「胡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苗苗說,她在老家相親了一個對象,下個月就結婚。

  你說,她,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為什麼這麼殘忍!」

  譚文彬問道:「那個結婚對象,以前他們就認識麼?」

  「不認識,是今天剛相親認識的。」

  「她這麼說你就信了?」

  「啊?」

  「胡哥,你自己想想,這不胡扯麼。」

  「你的意思是,他們其實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可是離婚時,我問過她,她跟我發誓,她沒有外遇,沒有出軌。」

  「胡哥,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你得親自去問問,去她老家,把事兒問清楚。可能,她也有難言之隱呢,你覺得呢?」

  「去她老家,問她?」胡一偉眼神中滿是迷茫,「可是,我早就嘗試過挽留了,但沒用。」

  「胡哥,你的婚姻可以結束,但不能稀里糊塗,你得為自己要個明白,去問問她,也問問她將要再嫁的那個人。

  至少,以後心情不好再想喝悶酒時,也有個話頭好挑開。」

  「彬彬……我不敢再去面對她了,我好難受。」

  「沒事,你一個人不敢,那我就陪你一起去!」

  有旁人的鼓舞,胡一偉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好,下個月,在她婚禮上,我要去問個清楚。」

  下個月?

  我要是陪你下個月才去,那說不定遠子哥他們已經把事兒幹完都回來了。

  「胡哥,你得振作一點,聽我的,明天咱們就去!」

  「明天?」

  「是啊,你想想,還有一個月時間呢,這一天天的,你都得過得多痛苦鬱悶,還有心思去工作和生活麼?

  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早點去早點問早點把話都說開,人生也能早點翻頁。」

  胡一偉用力點頭:

  「對,你說得對,我明天上午就去單位請假,下午就去找她,兄弟,你……」

  「我上午就去學校請假,中午和你匯合,下午咱倆一起出發!」

  「好兄弟!」胡一偉激動地握住譚文彬的手,眼淚鼻涕再次流下,「咱倆這麼多年沒白處,真的!」

  「真兄弟,不說這些。」

  譚文彬從前台那兒抽出一捲紙,遞給了眼前這位從認識到現在,滿打滿算都沒仨小時的真兄弟:

  「來,胡哥,擦擦。」

  「我去趟衛生間,洗把臉。」

  胡一偉走後,譚文彬看向前台服務生:「能給我張紙麼,再借一下筆,謝謝。」

  譚文彬在紙上寫著,一個月?

  很顯然,胡一偉完全沒放下這段感情和婚姻,所以在得知前妻光速要再婚後,他最終肯定還會去現場問個清楚。

  要是沒有自己的出現,以胡一偉的性格,大概真會等到婚禮日才去。

  換句話來說,就是自己把這一進程提前了一個月。

  然後,胡一偉出事了?

  再之後,范樹林聯絡到了自己,求自己幫忙?

  也不一定非要是自己,潤生、阿友這種隔三差五地去做手術住院的,不也一樣能聯絡到?

  「唉,我小遠哥不愧是小遠哥用這種思路去推,就有種已經占了很大便宜的感覺。」

  ……

  中午,陰萌和鄭佳怡坐上了前往黃山的火車,譚文彬則坐進了胡一偉借來的小汽車。

  與此同時,李追遠和潤生,已經來到了一座門牌坊下,上面寫著:民安鎮。

  鎮子裡全是徽派建築風格,有石橋湖面,有涼亭長廊,四周更有青山農田包裹,步步是景,處處成趣。

  這裡,真是一個寫生的好地方。

  薛亮亮說過,他的老家很美,的確如此。

  其實,在吳胖子辦公室那裡得知「黃山民安鎮」這個地名時,李追遠就想到了薛亮亮。

  上次他和羅工一起開會,繁忙之中羅工硬是擠出了半天時間回家看看,結果遇到了晶晶中邪的事,解決完事情後,他們倆就又火急火燎地開車前往黃山參加會議。

  記得當時薛亮亮說過,離家近,開完會還能順便回老家看看。

  當通過電話,詢問到薛亮亮的老家確實是「民安鎮」後,李追遠就沒再具體問下去,後來也沒有再給薛亮亮打傳呼,詢問其家裡具體地址。

  他知道亮亮哥很聰明,說不定當時就已經起疑了,要是自己再多問一次,怕是會馬上意識到自己老家出事了。

  亮亮哥是個很清醒的人,他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強行回來給自己添亂,那自己也就不用他隔著那麼遠干操心了,事情自己會處理好。

  鎮子就一條主街,街上有一些小商鋪,其餘民居都在主街兩側巷子裡,分戶而居。

  李追遠找到小賣部,在這裡買了兩瓶飲料,然後詢問小賣部大嬸薛亮亮的家在哪裡。

  這年頭大學生還金貴,報上大學和其本人姓名後,大嬸就很熱情地領著李追遠二人走入一條巷子,來到一座屋門前。

  屋門大開著,大嬸對著裡頭用方言喊話,意思是你家亮亮的朋友來家裡做客了。

  薛亮亮的父母走了出來,二人臉上能看出歲月的滄桑,但身子骨依舊很硬朗,當李追遠做完自我介紹時,二老異口同聲道:

  「你就是小遠啊。」

  顯然,薛亮亮對他家裡人,提起過自己,而且不止一次。

  原本可能會存在的一點隔閡與客氣,在此刻煙消雲散李追遠和潤生被熱情地迎進了屋,二老開始做飯。

  老房子,前兩年應該剛翻修過。

  屋內的陳設沒有什麼特殊的,和尋常人家差不多,但一些細節處,能瞧出雖然過得很簡樸,卻一點都不窘迫。

  薛亮亮對金錢沒那麼大的執著,但那也是建立在解決基本生活需求的基礎上,每個月他肯定都會給父母匯錢,不過他父母還是過著熟悉的生活模式,這讓他們感到自在。

  飯菜很豐盛,尤其是那道臭鱖魚,滋味很足。

  飯後,四人就坐在院井裡聊天說話。

  李追遠並不急著去四處搜索、尋找訊息,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一條線,先儘可能地把自己這條線挖掘好才是最重要的。

  下個月就是薛亮亮父親五十歲生日,他打算大辦一場,談到這件事時,二老很開心。

  黃昏時,薛亮亮父親帶著李追遠去鎮子上的長廊處,那裡靠河,每天這時候都有人聚在這兒下棋喝茶,偶爾還會有人說評書。

  李追遠有種自己是來旅遊的感覺。

  晚飯時,李追遠又聊起了辦壽的事,同時詢問起了當地的一些風俗。

  晚上睡覺時,李追遠和潤生住的是薛亮亮在家時的房間。

  木質結構為主的老房子,隔音不是太好,李追遠聽力又格外敏銳,二老在隔壁房間床上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聊起了自己,主要是夸孩子長得好看和聰明,這算起了個頭。

  然後又著重聊起了薛亮亮什麼時候能結婚、自己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的話題,這應該是老夫妻日常夜話的重點。

  就在這個老話題逐漸收尾時,薛亮亮的母親忽然來了一句:

  「也不知道那個探險隊什麼時候能回來,都是群年輕的孩子,膽子怎就那般大,敢去那個村子。」

  薛亮亮父親似乎很反感這個話題,說道:

  「別扯這個了,快睡吧。」

  李追遠睜開眼:探險隊?

  「潤生哥,我們出去走走?」

  李追遠知道潤生沒睡,因為他沒響呼嚕。

  「好。」

  兩人故意靜悄悄地離開屋,來到巷子裡,又從巷子走到主街。

  此時街上的鋪面都已關門,也沒什麼行人,二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入鎮時的那座牌坊下。

  「按理說,如果他們倆一切順利的話,應該這會兒也該到這裡了。潤生哥,現在幾點了?」

  潤生拿起手錶看了一眼,說道:「11:48。」

  「再等等吧,等到零點回去睡覺。」

  ……

  譚文彬坐在車裡,問道:「到了,胡哥,看前面的牌坊,民安鎮。」

  胡一偉也是長舒一口氣:「可算是到了,我這腰。」

  譚文彬看了一下車裡的時間:「我們開了這麼久啊,現在都11:49了。」

  「要不是中途爆胎了一次,可以更早到的。」

  「那我們晚上住哪兒?找個民居投宿?」

  「不,我要直接去她家。」

  譚文彬點點頭,沒說什麼。

  汽車繼續向前行駛,穿過無人的牌坊。

  ……

  陰萌和鄭佳怡坐在一輛牛車上,趕車的是一位老大爺,車裡拉的是化肥和農藥,她們倆就坐在這些東西上面。

  老大爺說道:「下次女孩家家的不要這麼晚趕路喲,不安全哩。」

  「曉得了,大爺。」鄭佳怡笑著應下了。

  「好,到了,你家是前巷的吧,我家住鎮尾,就給你們下這裡了。」

  鄭佳怡拿出錢包,準備給錢。

  「給什麼錢,雖然不是同姓的,但真論起來,我也是你爺爺輩,給錢要被人說的。」老大爺說完,就駕著牛車繼續前進。

  陰萌抬頭看向上方門牌坊:民安鎮。

  鄭佳怡說道:「走,我帶你去我大伯家。」

  「你大伯他們應該睡了吧?」

  「那肯定的鄉下睡得都早,我看看這會兒是……呀,都11:50了。」

  ……

  李追遠和潤生在門牌坊下等到了零點,沒等到人。

  「走吧,回去睡覺。」

  「好。」

  轉身往回走時,有一股風吹來,吹動前方樹梢,掉落下三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