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辦人

  當我們的車抵達石場後山時,三台車,整齊的停成一排。

  泛著橘黃色的燈光照耀下,十幾個人,圍攏在前方的一片空地。

  或許是命運的安排,當看到他們所站的位置,我不禁想起了當年辦老狗時的畫面。

  當年,我就是在這片空地辦的老狗。

  這或許就是睹物思人吧。

  走下車,看著空地延綿到山下的山間小路,當初,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就在這條路上,哭著、喊著、狂奔著,乞求我不要傷害他的爸爸。

  也是在這條小路上,我欺騙了一個年幼的小女孩,成為了她幼小心靈中的惡人。

  我想,她應該還記恨著我,記恨我這位答應過不會傷害她爸爸,卻食言的壞叔叔!

  『呼呼~』

  冬季的山風,穿透衣物,直刺骨髓,讓我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呼嘯的風聲,就像地獄使者的招呼,令人毛骨悚然。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我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但這一瞬的我,荒謬的認為,這是一陣陰風。

  來自陰間的召喚,是一旁那些墳墓內關押的亡靈的吶喊,哭嚎,以及圍觀的喝彩。

  「秋哥。」

  「老大來了。」

  「大哥。」

  手下人見到我過來,紛紛讓開了路。

  二子爺走到我身邊,指著雪珂中的一攤黑褐色物體,開口問道:「秋哥,人抓來了,怎麼處理?」

  此時,二子爺稚嫩的面孔,兩個顴骨處,凍出一片高原紅,就像新婚夜晚被掀蓋簾的新娘。

  他那厚厚的眼鏡片上,在每次呼吸的哈氣作用下,起了一層寒霜。

  「幹得不錯,接下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偏頭看向二子爺的目光,卻無意間瞟到了他的身後。

  渾身一個激靈,目光被深深吸引,就連說到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了。

  這座後山上,是一片墳塋地。

  此時,我的目光,正死死盯著一塊老化褪色的墓碑,六個大字鶴立在中心:王大將軍之墓。

  在這六個字的右下角,有三個小字:王立奪。

  我也不清楚這個王立奪是墓主,還是立碑人。

  辦老狗的時候,我就發現過這個墓碑,當時我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人,能用上大將軍這種字眼,還曾戲謔的想過,這個墓是不是古代殘留的歷史,墓中會不會有至寶古董。

  時過境遷,再次見到這塊墓碑時,卻讓我有一種荒涼慘澹的痛楚。

  它,是我成長之路的見證者。

  「秋哥,看什麼呢?」二子爺的目光,隨著我一同疑惑的看去。

  恍惚只在一瞬間,回過神來,我慘澹一笑,自顧自搖了搖頭:「沒什麼。」

  目光再次轉向雪珂中那一攤黑物。

  此刻,那攤黑物已經被兩個小弟從雪堆中架起了起來。

  哦!

  這是個人,是背叛我的金子。

  他渾身沾染了白雪,幾個呼吸的時間,白雪與他身上的血水融為一體,像是掛在他身上的紅色草莓冰沙,不過,我想那個味道,一定不是甜的。

  金子面色慘白,毫無血色,頭髮被水和冰黏成一縷一縷的,卷在一起,還冒著熱氣,很像理髮店裡,那些做燙染的大媽。

  發紫的嘴唇,向外翻翻著,露出滿口血紅的牙齒。

  可他的目光,很犀利,爭鋒相對的盯著我的位置。

  「曹你嗎,你個狗叛徒!」

  蔣志楠在我與二子爺溝通的工夫,已經竄到了金子身邊,一腳踹在了金子的胸膛上。

  這一腳的力氣很大,就連攙扶金子的兩個小弟,都險些踉蹌的摔倒。

  蔣志楠不敢擅作主張的殺金子,他也未必有殺人的膽量。

  當初,他跟我的時候,是一根他剁人都不敢的校園盲流,這些天來,他成長了。

  這並不代表他敢殺人。

  砍人是混混的基本守則,但殺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除了楊宇那種瘋子,正常人,不被逼到絕路,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敢下殺手。

  我國人民,從小根深蒂固的思想教育,讓我們懂得生命的可貴,以及法律的威嚴。

  蔣志楠沒有罷手,一拳又一拳,一腳接著一腳的毆打著金子。

  金子,就仿若一個泄氣的皮球,隨意的被人捏咕,卻未曾吭哧一聲。

  閒庭信步的走到蔣志楠身邊,伸出手拉了拉他要揮舞的胳膊,淡淡說道:「行了,停手吧。」

  在停到我的命令後,蔣志楠停下了手中的動手,但仍不解氣的又踹了金子一腳:「秋哥,就這種雜種,就應該一刀宰了他。」

  我沒有回答蔣志楠的泄憤之語,將他拉到身後,我站在金子的面前。

  用審視,冷漠的目光,俯視著他。

  兩個小弟再次想要將他從地上架起。

  「讓他跪著!」我平靜的吩咐道。

  「是。」兩個小弟應了一聲,讓已經被打到幾近昏厥的金子,擺出跪拜的姿勢。

  「金子,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漠視態度,仿若一代君王,正在俯視叛黨臣子一般。

  在我眼中,現在的他,只是萬千螻蟻中的一員,我想要捏死他,只是抬抬手的事情。

  而我現在還能給他溝通,是在憐憫他,是他的榮幸,也是一種強者的玩味之心。

  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我擁有掌控一個人生死的權力,這讓我驕傲和志得意滿。

  金子帶死不活的慢慢揚起他低垂耷拉的頭顱,慘白無血色的臉,像一具屍體般,嘴角處,掛著長長一條血液和唾液的混合物。

  那樣子,猙獰無比。

  他雙眼上瞥著,注視著我,在他的疲倦的目光中,我依舊看到了不服!

  一個跪在我面前,我隨時可以剝奪他生命的螻蟻,居然用這種目光看我,這讓我方才的驕傲與得意煙消雲散。

  此刻,他應該跪在面前,不停作揖,乞求著我的原諒,懺悔他的錯誤,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可他竟然不服!

  一種憤怒的情緒在我心口熊熊燃燒,我戲謔的態度,也逐漸冷厲下來。

  他拼盡全力,痛的齜牙咧嘴,卻還是抬起了胳膊,將嘴角那抹溢出的混合物擦拭乾淨,隨後,他嘴角一扯,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可他的笑,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嘲諷。

  我恨不得現在就結束這個螻蟻的生命。

  好奇心卻驅使著我,想看看,他到底在笑什麼,莫非他真的不怕死,將生死置之度外不成?

  「笑什麼?」我漠然的俯視著他。

  「呵呵呵,我笑你不會殺我,咳咳咳」金子獰笑一聲,笑聲伴隨著咳,在這午夜十分的墳地,是那般的瘮人。

  他的聲音已經變了樣,不再是朝氣勃勃的青年小伙。

  更像一個被扼住了喉嚨的乾癟老頭,淒涼且無畏。

  我不明白他哪來的自信,認定我不會殺他。

  同時,更好奇他這份自信的來源。

  從口袋中掏出一根香菸,叼在嘴邊,左手抓住敞開的棉服,用其擋住寒風,右手滑動打火機的轉輪,將頭埋在敞開的棉服遮蓋下,將香菸點燃。

  深吸一口煙,我饒有興致的問道:「呵,說說看,我為什麼不會殺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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