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停手!」
我厲聲呵斥,從喉嚨中發出嘶吼,失態到聲音尖銳,不像我的聲音。
相比我的急迫慌亂,老牌大哥,哪吒,卻穩如泰山,他依舊淡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甚至連幫忙拉一下的架勢都沒有。
彷如發生的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嗯?」他只是輕輕的抬了抬手,從鼻子中發出質疑的冷哼。
再之後,站在他身後原本準備撲向楊宇和毛豆的所有人手,就全部停滯下來,沒有人再去幫毛豆,除了我。
我的一聲怒呵,讓楊宇的身體,條件反射的頓了一剎那。
只是一剎那,眨眼的時間。
但往往改變事情結局走向,只需要一個剎那。
此時,楊宇我左手已經抓住了毛豆的衣領,將毛豆原本倒退的趨勢,硬生生拉成了前撲向楊宇的動作。
另一隻拿半截啤酒瓶的手,抬於胸前,剛剛做出前刺之勢,我的胳膊已經砸在了楊宇的兩條手臂上。
用盡全身力氣,將楊宇朝我的方向攬來,右手迅速伸出,從楊宇的背後,抓向了他那隻握住酒瓶的右手,手掌緊緊拉住楊宇手肘,向後扯去。
在那一瞬間,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楊宇因為用力,而隆起的肱二頭肌。
與楊宇僵持了一秒左右,楊宇的力氣很大,至少比我力氣大。
他在家中常年干農活,出苦力,而我這些年的老千生活,從學徒到稱霸一方,沒有出過重力。
就當楊宇即將掙脫我的拉扯,岌岌可危之時,我的幫手出現了。
橫河四帥中的二子爺,第一個做出反映,他雙手捏住了楊宇的右手手腕,在我與他共同的力量下,楊宇哪怕拼勁全力,也無法再寸動分毫。
這也給毛豆爭取了掙脫的時間,讓他順利的脫離了楊宇的束縛。
接下來,胖子,蔣志楠,吳晟紛紛出面,控制住已經進入瘋癲狀態的楊宇。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楊宇怒吼著,遍布紅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毛豆,滔天的殺意,迸射而出,仿佛凝成實質。
如果眼神能傷人,毛豆已經死了無數次。
「曹你嗎的,狗籃子,鬆開我,你們這群孬種」
看著被牢牢束縛,還在掙扎謾罵的楊宇,我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今天,我的臉,快被他丟盡了!
啪!
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楊宇的臉上。
臉頰挨了重重一個耳光後,楊宇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停止了口中的叫罵。
居高臨下的看向他,我的聲音冷如寒霜,毫無任何感情,一字一句的從牙縫中蹦出:「你再罵一句!動一下!試試看吶!」
作為大哥,連一個小弟都管不好,我今後還在橫河怎麼混,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的顏面無寸啊!
我知道,當著外人的面,動手打自己的小弟,這會讓所有弟兄心裡不舒服,會或多或少認為我李彥秋慫了,怕惹事。
但相比於此,一個大哥的威嚴,才是不容被觸犯的底線,誰都不行!
在那一巴掌,和我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楊宇恢復了冷靜。
眼淚,一瞬間從他的眼眶中溢出,順著那張還殘留啤酒沫子的臉,緩緩滴下,眼神中有委屈,倔強等多種情緒。
他臉部肌肉也在微微顫抖著,不再吭聲,也沒再動。
看到楊宇的樣子,我也動容了,有些後悔,有些心疼。
但他觸碰了我的底線,當著我的弟兄,當著我的敵人,當著橫河百姓的面,駁了我大哥的威嚴,我無可奈何!
「讓他回包廂冷靜冷靜。」吩咐一聲後,我轉身,再次面向了哪吒。
哪吒依舊是淡然自若,穩如泰山,只是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顯著了一些。
至於毛豆,他的樣子很搞笑,像一隻落湯雞,頭髮濕漉漉,亂糟糟,一卷一卷的粘連在頭皮上,從中,還時不時滲出血水。
可我卻沒有心思笑。
毛豆面容冷如寒霜,站在哪吒的身後,不曾開一句口,眼中,充滿了陰險與邪惡,他一定還會報復的。
「三哥,手下弟兄脾氣沖,多擔待哈,我沒你這威風,也沒有讓手下弟兄下跪的習慣。」
我莞爾一笑,自顧自的點燃一根香菸,吸了起來。
言語是帶有諷刺意味的,貶低他當大哥不稱職的同時,在我的弟兄面前,抬高我自己。
反正經過楊宇這次動手,我與他們之間,更沒有緩和的餘地,我們是敵人,挑釁他又如何呢?
嘴上對於哪吒讓手下下跪這件事,表現的很不屑,心底里,說實話,我沒有一點點諷刺,全部是敬佩,對手也值得敬佩,他能讓手下心甘情願的聽從,我承認,在帶小弟方面他比我強。
「現代人注重養生,脾氣大要改,會影響壽命的。」
哪吒一本正經,好似囑咐般對我說完這句後,邁開腳步,不再看我,朝門外走去:「阿傑,去把單子處理一下。」
哪吒走了,走的很灑脫,在我們百餘人的注視下,十分瀟灑的離開。
『砰』
飯店的大門,在阿傑的離去後,應聲而關。
目光瞥過滿地狼藉,掃過樓梯口,洗手間前,吧檯後的每一個陌生面孔,直到他們低下頭,走回屬於他們的二樓包廂,做起他們的本職工作。
兩指間的香菸,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燃燒大半,長長一截菸灰掛在上面,隨著我抬起手動作,掉落下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兩道煙霧從鼻孔中噴出,消散於空中。
氣氛十分安靜,難以想像這是一個存在百人的大廳,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沒有任何異響。
「把楊宇叫過來。」
吐出一口濁氣,將菸頭丟在地上踩滅後,我平靜的吩咐道。
「彥秋,算了,楊宇的性子就這樣,你打他罵他,他也不懂。」胖子連忙湊了過來,出言幫楊宇求情。
抬起低垂的頭,我斜眼看向胖子:「我有說過要打他罵他嗎?」
胖子無言,沒再搭話。
我的確想打楊宇,想罵他,若不是今天我反映快,若不是二子爺及時幫忙,恐怕要釀成大禍,我的人生險些毀在楊宇的手裡!
很快,包廂內走出幾道人影。
師父,師娘,楊宇,就連師父的兒子,余峰也在。
楊宇自知犯了錯,躲在我師父身後一步處,那樣子,垂著頭,時不時抬眼瞄我一下,看見我在瞅他,又慌亂的低下頭,似乎他很怕我。
沒想到這個虎逼朝天的傢伙,也會怕人。
察覺到這一點時,我的怒氣減退了一些,心裡有種自豪的驕傲。
「小秋,今天過節,給我個面子,事情都過去了,就算了吧,大家繼續開開心心喝酒。」師父邊走邊說。
他老人家都開口了,面子我肯定要給,但話,我也要說出來。
要我講給每一位兄弟聽,我要將自己的責任拋開,讓他們知道,我李彥秋今天做的一切,包括打楊宇那一個耳光,不是我李彥秋怕惹事,我是為了大家著想。
「叔,您的面子我給,但我必須要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次雖沒釀成大禍,但不是每次都能像今天一樣幸運。」
我義正言辭的說。
「嗯,今天的事,楊宇是太莽撞了些。」師父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我的觀點。
這時,他們幾人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
看著楊宇小心謹慎,賊眉鼠眼的樣子,以及臉上那道紅紅的巴掌印,我冷聲質問道:「小宇,知道今天為什麼打你嗎?」
他搖了搖頭。
其實,我壓根對他沒抱有過希望,我也清楚他不會明白,之所以這麼問,我是借楊宇之身,問所有在場弟兄。
讓他們心思心思,我為什麼會打楊宇。
無論他們能不能想通,對於我接下來的解釋,都是一個良好的鋪墊。
「說話!」我有些不依不饒的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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