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毒刺

  談感情,聊回憶?

  不,不,不。【,無錯章節閱讀】

  劉野從來不是一個性情的人,我相信他有真感情,但他的感情都是封閉的,鎖住在他的內心。

  能向他人傾訴的感情,在他那裡,多半是一種達成目的工具。

  反正我不認為,我和他的關係,可以融洽到他向我傾述回憶。

  「野哥,你是一個當大哥的人物,而我,也有當大哥的野心。」我直言說道,我從加入他那天開始,我就有我的野心,我從未想過當他的小弟。

  或者說,我從來沒想過當任何人的小弟!

  現如今,我們兩人已經站在了同一起條跑線上,他有他的班底,我有我的兄弟。

  不敢說我的勢力比他強,至少不會弱他太多。

  「野心,呵呵呵,野心啊!」彈了彈菸灰,他的嘴角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

  像是自嘲,而我又看不透。

  那麼一瞬間,我是覺得他在暗諷我,又不像。

  車內再度陷入寧靜,周圍車輛的喇叭聲,以及順著下場的車窗縫隙吹進車內的晚風呼嘯,更顯此時氣氛的詭異。

  劉野咬住菸嘴,菸頭上的火光,明亮的維持了幾秒後,他將菸頭順著窗口丟了出去。

  緩緩的吐出煙霧,濃濃的煙,頓時瀰漫整個車廂內。

  「小秋,你知道我真名叫什麼嗎?」突然,劉野饒有興趣的偏頭看向了我。

  與他對視,我很是詫異。

  我知道劉野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一個外號,因為他這個人從出道起,就有野性,有野心,所以大家都叫他劉野。

  至於劉特勒,同樣不是他的真名。

  我曾經在飯桌上,與胖子聊過這個名字,我最開始真的以為這是劉野的真名,在我看來,可能劉野的父母很洋氣,或者名字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直到胖子聽到我的說法,無情的嘲笑過我後,才跟我解釋了一下,所謂的特勒,到底是什麼名字。

  二戰的發起者,來自維也納的落榜美術生,那位被胖子甚至是全世界稱之為惡魔的男人,那是他的名字,阿道夫·希特勒。

  在胖子像我解釋之前,我一個農村走出來,沒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混混,從未聽說過這位惡魔的名字。

  而劉特勒三個字,我想這個外號,是別人形容他同樣是惡魔。

  對於劉野的真名,我是真的不了解。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等待他的答案。

  「那你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習慣叫我劉野嗎?你知道這個外號是怎麼由來的嗎?」劉野複雜的笑容逐漸擴大了些。

  「因為你有野心,一直想做大哥?」雖然我打心裡一直是這樣認為的,當話到嘴邊時,又不是很確定。

  「呵呵呵,如果我的野心都擺在名字上了,你認為洪斌會留我到現在嗎?」

  面對劉野帶有嘲笑意味的詢問,我不置可否的列了列嘴。

  他說的沒錯,如果野心都擺在名字上,成為眾人皆知的事情,那麼洪斌不會留他到現在,哪位大哥都不想讓自己的手底下,有一顆定時炸彈。

  像我們跑江湖的,規矩多,講究多,忌諱也多。

  亘古至今,從以前土匪草寇,到而今的黑色勢力,只要你踏上江湖路,你可以不懂大部分南春北典的黑話,但有三個禁忌,必須要知道,那就是勾二嫂,著紅鞋和洗馬攬。

  這三點,無論觸碰到哪一條,都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勾二嫂、著紅鞋、洗馬攬,皆屬於南春北典,江湖人稱春典中的黑話。

  分別指,勾引兄弟媳婦、出賣兄弟、吃裡扒外,搶兄弟的手下或者地盤。

  劉野出賣和尚,就算是著紅鞋,而王華的背叛,他就是在洗馬攬。

  劉野有前科,他出賣過和尚,已經著過紅鞋,深知這一點的洪斌,一定會對劉野多加防備。

  我相信,如果洪斌早就看出劉野的野心,或許早就辦他了,不會留他到現在。

  一個能著紅鞋的混混,自然也會洗馬攬。

  就像我和劉野的關係一樣。

  如果最開始劉野就猜到我的野心如此之大,他早就會將我碾死在搖籃里,會比我碾死王華,更加直接。

  「不會。」

  野心擺在臉上,洪斌早辦他了!

  拿出一根煙,我遞給劉野一根,雖然他剛剛抽完,但我知道,他有話要講,他想講述他劉野外號的來歷。

  回憶往事的時候,性情之餘,一根香菸,是很好的情緒發泄點。

  劉野接過煙,我幫他點燃後,又自顧自的給自己點了一根。

  降下車窗,拿煙的手搭在車門上,煙霧,順著車窗,緩慢而細長的飄起。

  「我本名叫劉弘建,其實劉野這個稱號,我不想背,每次想起這個外號時,都會讓我憤恨,只是大家叫到現在,我也習慣了而已。」

  劉野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望著窗外飄起的雪花,講述起這個外號的起源。

  「我猜你應該知道,我和你一樣,最開始都是靠在賭局上做手腳混生活的。

  只不過我千術不如你,你有師父教,而我沒有,只能靠自己研究的幾把刷子,摸個黑,換幾張牌,好在那個年代,沒多人懂,也能糊弄幾個傻子,搞些小錢花花」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劉野之前的身份,沒想到他居然也是靠在賭桌上出老千混生活的。

  現在得知劉野的最初職業,回想起來當初我被他與蘭娜設局,拉進場子裡,和蘭娜對峙的那場三局兩勝的賭桌上,他看出我出千,讓我意外。

  我就知道,他多多少少有這些方面的本事。

  畢竟以我的手術,普通人就算在明知道我會出千的情況下,也看不出我的手法,而他能。

  我跟劉野也在一桌上玩過牌,卻沒見過他用手法,聽他的言辭,他的技術就屬於那種上不了台面的半愣子。

  他那種手法,放到現在賭局上,一定是被剁手的命運。

  我靜靜的抽著煙,等待劉野的下文。

  「我的技術,算不上老千,但也有點手法,賭了很多次小局子,沒有失利的時候,漸漸的膽子也就大了,敢去大場子賭了,結果呢,就是我被抓了,後來,我就有了劉野這個外號,哼呵呵。」

  劉野沒頭沒腦的講到這裡時,他大口大口的嘬著煙。

  我則是雲里雲霧,詢問的目光始終盯著他的臉,想了解有沒有下文。

  終於,在猛吸了幾口煙後,他眼神變得鋒利和幽怨:「他們想剁我手的,想讓我變成一個殘疾人,我苦苦哀求,他們都無動於衷!」

  見劉野說到這裡停頓了。

  我開口問道:「後來呢。」

  他略帶戲謔的目光看了看我,又彈了彈菸灰,嘴角一扯:「後來,你師父余長勤,他出面幫我講了幾句話,對方答應放過我,但對方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個踐踏我尊敬,讓我沒臉做人的要求」

  「我師父?」

  當聽到我師父的名字時,我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件事還和我師父有關係。

  理應我師父救過他,兩人相處應該不錯,那為啥我師父之前還警告過我,讓我離劉野遠點呢?

  懷揣著疑問,我詢問道:「什麼要求?」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冒昧,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劉野都習慣了這個外號,自然也釋然了。

  況且他今天能提起這件事,就證明,他會跟我講述所有的一切。

  「他們讓我當著眾人的面,喊一百聲:我,劉弘建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雜種!

  我還記得你師父替我求情,當時吳二強說的那話:今天這個野雜種不喊,誰的面子都沒有,我必須剁這野雜種一隻手!

  我沒得辦法,為了保住手,我只能含著淚,喊出這句把我綁在恥辱柱上的話,你理解不了我當時的心情,也沒有看到吳二強他們的笑容是多噁心,這是我一生的恥辱!」

  這件事發生過去這麼多年,我依舊在劉野的聲音中,聽到了濃濃的冰寒殺意。

  聽到劉野的講述,我的心也隨著沉了下來。

  那句:有娘生,沒娘養的野雜種,或許對我們這些人來講,喊一喊,無關緊要,沒有多大的面子可以丟,相比於斷手,差的太遠。

  但,這一百句,就如同一百根毒刺,讓劉野一遍遍的插進自己的心臟。

  「後來,我讓吳二強的孩子,變成了有爹生,沒爹養的狗雜種!呵呵!」聲音中,冷如寒霜,卻又帶著嘲弄和戲謔。

  那種深入骨里的恨意,聽在我的耳朵里,都不禁讓我打了一個寒顫。

  以劉野的手段,我能想像到吳二強的下場,死亡,或是重度殘疾。

  不過,我並不為吳二強感到惋惜,他侮辱了劉野的人格,侵犯了劉野心內最薄弱的地方,他罪有應得。

  因果報應,因是吳二強一時興起,抱著玩笑的心態而種下的惡因。

  所以,他要自食其果。

  可憐的,只是吳二強的孩子,一個無辜的孩子,卻承受了劉野所遭遇的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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