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坐在那裡,用心用力地調整著情緒,告誡自己,別露破綻,別露破綻。
來之前你還接到了鳳川的電話,你的命是他救回來的,他願不願意用你這條由他救回來的命,換小小的命,決定權在他。
你不能衝動,不能讓人知道你就是蘇糖。
你答應過他的,你得忍著。
所以蘇唐,你得冷靜,你得克制。
所以蘇唐忍著好像是漫過全身的劇烈疼痛,斜斜地往椅子裡一靠,支著額頭,笑說:「我有什麼滿不滿意的,又不是我們家的醜事。」
遠方把玩著眼罩的鳳川聞言,勾唇一笑:「漂亮,小軟糖。」
信號被中斷,聽不到那邊的聲音了,鳳川也不生氣,反正他要聽的,已經聽到了。
小軟糖不像自己,雖然也是個謊話精,但是有些話一旦說出了口,她就不會輕易更改。
比如她說:我早晚有一天會殺了你,鳳川。
這話她就從來沒有更改過。
只是看著這一切的溫漸鴻,他再度迷惑了。
這絕對不能是蘇糖吧?
她要真是蘇糖,聽到這些話,還能這麼平靜,那自己一定得去蒼梧好好學習學習,是怎麼鍛造出這種非人的變態的!
君司安在旁邊看著蘇承仁,他感覺他心裡一直繫著的一個結,被解開了。
好多好多年了,他為了查出當年的真相,為了讓蘇承仁認罪,用了無數的辦法,等了無數的時機。
現在,他終於說出來了。
誠然這後面還有更多的隱情,但至少,蘇承仁認了。
這事兒說來就是,蘇承仁當年嗜賭,欠了一大堆外債還不上,蘇守仁幫他還了幾次之後,覺得這事兒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就準備告訴蘇老太爺。
蘇承仁一聽這話就慌了,本來他就不得蘇老太爺喜歡,再讓他父親知道他欠了賭債,恐怕他這輩子就真的別想再碰到蘇氏企業半點,會淪為一個閒人。
而就是那麼巧,他正焦慮之際,有人找上門來,告訴他,自己有門路,能幫他。
輸得紅了眼,蒙蔽了心智的蘇承仁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他真的以為,那只是一些普通的惡人,做一些收錢行兇的事。
他根本不知道,他牽涉進了一個多大的陰謀里。
又因為那一個陰謀,讓一些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蘇唐斜靠在椅子裡,表情是漫不經心,內里是撕心裂肺。
她對這一切,覺得,特別的,熟悉呢。
鳳川早就給過她提示了,蛛網。
織一張巨大的網,等一個倒霉鬼闖進網內,成為獵物。
蘇承仁就是那個倒霉的獵物。
用一個看似合理正常的意外事件,掩蓋背後利益即得者的陰謀真相。
很多事情看似複雜,但其中的內在邏輯就是這麼簡單。
障眼法罷了。
說白了,蘇承仁在當年,也不過是一把刀而已,可笑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被誰握在手中。
蘇老太爺被氣得暈了過去,傭人連忙推著輪椅送他回房間,又叫了醫生。
蘇承仁怔立在原地,突然之間就掩面痛哭起來。
蘇唐挑了下眉頭,可別說你在十多年之後突然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