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站在一扇門外，站了很久很久，站到眼前發黑，搖搖欲墜。
然後才抬手，按響門鈴。
打開門的小姑娘綻笑顏，聲音清脆，帶著歡喜和雀躍：「蘇唐哥哥？你怎麼來了，你臉上怎麼有傷？你怎麼了嗎？快進來！」
程嫣染拉著蘇唐進去，看著她暴露在外的傷口，「這些傷口怎麼這麼奇怪啊，看上去像是被什麼咬了，你有去看大夫嗎？」
蘇唐有些高燒，身上滾燙不退，緩慢地坐進沙發里陷進去，呼出來的空氣都是熱的。
「我沒事。」蘇唐撐著沉重的眼皮，輕聲說。
「這怎麼叫沒事呢？」程嫣染看著擔心極了，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燒得好厲害，我送你去醫院吧？」
但蘇唐依舊只是搖搖頭，極度的身體不適感，讓她做任何動作都顯得很艱難遲鈍。
她動了動有些乾癟的嘴唇，翕合好幾下，才問：「你廚房的燈，修好了嗎？」
程嫣染回頭看了一眼廚房，蘇唐也看過去。
那裡的燈泡依舊有一個不亮。
「沒關係啦，反正不影響，蘇唐哥哥，我先幫你拿一些消毒水，清理一下傷口。我也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發的高燒，不敢給你隨便吃藥，等下我們去醫院，好吧？」
程嫣染說著起身去找藥，蘇唐看著她瘦小的背影，眼眶有些疼。
她拿了雙氧水和棉簽出來，幫蘇唐清理著手上的傷口，低聲抱怨：「你怎麼弄成這樣啊，疼不疼的？君先生看到了肯定要說你的。」
蘇唐沒有動，由著程嫣染給她上藥。
程嫣染的動作細心認真，纖細的手指捏著棉簽，很輕很慢地，一點點地幫蘇唐在傷口塗上雙氧水。
可蘇唐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她只是久久地看著程嫣染，看著這個鼻樑上有些可愛雀斑的小女生。
她敏感，內向，容易自卑，沒有安全感，總是想著省錢。
趕在商場促銷的時候買上一大堆日常用品，也在網上買便宜的衣服，只要能穿保暖就行。
對浮誇奢華的物質沒有追求，對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很不適應。
她想存很多錢給她哥哥治病，她不想一直用自己的錢。
但是在專業領域裡，她又意氣風發，光芒萬丈，是所有人都認可的天才，並且專業性極強。
哪怕遇到生命危險，也會想著救下她老師的研究成果護在懷裡。
她的哥哥為了救自己，成了植物人，但她並沒有怪自己。
她說，不怪自己。
可蘇唐依舊是滿心的愧疚，極盡所能地想要給她一個好的未來。
不敢告訴她很多事的真相，怕她會難受，會接受不了，會讓她心中哥哥的英雄形容倒塌。
蘇唐的眼眶突然灼痛，痛到想要流淚。
程嫣染抬眼時迎上蘇唐的目光，讓蘇唐看得不解，眨了兩下眼睛，顯得疑惑。
「蘇唐哥哥，怎麼了嗎？」她問。
「嫣染。」蘇唐的嗓子發緊，緊得幾乎要發不出聲。
「嗯，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啊？」
「你為什麼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