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災三年沒救濟糧。

  連賦稅都不減免。

  叛軍打來了，也沒軍隊來救老百姓。

  陳小滿一點都不信朝廷有用。

  府城也是朝廷管著。

  高昂的進城費，只護著有錢的老爺們。

  普通老百姓守在城牆外，沒有人管他們，

  府城內的官員也是極力斂財，根本不顧老百姓死活。

  朝廷一點都靠不住。

  還不如靠自己。

  小滿已經長大了，知道老夫人不會喜歡聽這些，便沒說出來。

  「老夫人什麼時候離開？」

  「今天收拾東西，明天一早離開。」

  「這麼快呀？」

  陳小滿驚訝。

  她還以為劉老夫人要再待一個多月。

  他們那麼多東西，光收拾都要很久吧？

  「要趁著叛軍們沒攻打前離開，不然就走不了了。」

  拖得越久，對她越不利。

  陳小滿看向老夫人身後的劉先生：「先生明天也要走嗎？」

  「我們在青石村生活久了，不想離開了。」

  劉先生淡然笑道。

  他孩子剛出生，不適合長途跋涉。

  「你們回老家豈不是更好？」

  劉老夫人規勸道。

  劉先生笑道：「晚生不想讓妻兒回老家遭受閒言碎語，青石村生活很好。」

  陳小滿欣喜地連連點頭：「對，我們青石村的人都很好。」

  先生留下來多好呀。

  劉老夫人昨晚已經勸過，見劉先生堅持，知道自己勸不動，只得放棄。

  扭頭看向小滿：「這邊一旦亂了是無法通商的，我們在京城的鋪子怕是開不成了。」

  陳小滿擺擺手：「不要緊，我們還有許多別的生意可以掙錢。」

  劉老夫人倒是很惋惜。

  她已經把那幾種膏藥送去宮裡，被宮裡的娘娘們瘋搶。

  這陣風已經吹出宮外了，若能趁機把藥妝鋪子開起來，必定能大賺。

  她試著提出讓小滿將配方賣給她，小滿卻不願意。

  多少銀錢都不願意。

  劉老夫人只得花高價把小滿手上所有的祛斑膏、美白膏都買下來。

  滿滿一馬車這些東西，拿回京城後，往各家送一送，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得了大筆錢的小滿很高興。

  中午吃飯時，把劉老夫人要離開的事兒跟家裡人說了。

  「劉老夫人連學校都不要了？」

  「她托劉先生照顧學校了。」

  陳小滿邊咬燉得軟爛的雞爪，邊應道。

  老李家眾人卻五味雜陳。

  連劉老夫人都走了，看來形勢很嚴峻。

  老李頭扭頭看向李大寶：「大寶，你這兩天跑遠點，多買些人回來。」

  「爹，你不能只靠我們的人，還要讓附近村子都團結起來。」

  陳小滿吐出一塊雞骨頭：「我們各個村子的人多，要是全守城，那些叛軍也不能輕易把我們縣打下來。」

  他們家買了這麼久，也只買到了三千多個男兵。

  護著自家可以，護著莊子也可以。

  但是想護著整個縣城就很難了。

  周大丫恍然，「小滿說得對，咱們村人多，別的村子人也不少。大家為了活命打起架來不要命，這會兒叛軍要打來，更該拼命。」

  老李頭琢磨是這麼個理。

  還是要讓大家靠自己。

  「吃完飯我就去找村長說這事兒。」

  「還要把初元哥哥叫回來送劉書言，他們明天一早就走。」

  「讓阿木跑一趟府城。」

  老李頭吩咐。

  「坐船去吧，外頭太亂了。」

  以前淮河沒水，他們趕著牛車在淮河的河底跑來跑去，一個晚上能跑一個來回府城。

  自從下雨後，河裡水有了，他們想去府城就要繞遠路。

  別的縣都有叛軍，去府城太危險了。

  老李家乾脆買了一條大船，又能運酒又能載人，還能運糧食。

  淮河有水雖然沒以前方便了，好處卻更多。

  大家不用擔心沒水喝，地里莊稼被旱死。

  農忙收上來的糧食能多養活許多人。

  李初元趕在宵禁前出的城，趕回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只睡了兩個時辰，就起來送劉書言。

  「你們要是在淮安縣待不下去了，就來京城找我。」

  劉書言戀戀不捨。

  李初元難得抱了下他：「你要是想我們了就給我們寫信。」

  「你們也要給我寫信。」

  劉書言對這兩人很不放心。

  他只有他們兩個朋友，這兩人卻到哪兒都混得開，他要是不交代，他們轉頭就會把他忘了。

  陳小滿同情地拍拍劉書言的胳膊：「你以後沒好吃的果子吃了。」

  劉書言眼淚都快被她說下來了。

  「青石村的魚也比京城的好吃。」

  「米飯也更香。」

  陳小滿更同情他了：「你以後怎麼辦吶。」

  劉書言眼前蒙上一層薄霧。

  劉老夫人看得頭痛。

  匆匆跟來送別的眾人道別後，拉著劉書言上馬車離開。

  她怕再拖一會，這孩子不願意走。

  劉書言跑了老遠，還把腦袋探出來揮手。

  陳小滿和李初元也一直揮手，直到完全看不見。

  「劉書言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陳小滿為他惋惜。

  送別的其他人：「……」

  京城什麼好東西沒有？

  人家是回家了，該擔心的是咱們。

  「你不覺得咱們的學校可以有大作為嗎？」

  李初元把主意打到學校。

  「學校就是讀書的地方，可以有什麼作為？」

  陳小滿還看著離去的車隊。

  「學校那麼大的地方，可以安置很多難民。」

  李初元回頭看向後山。

  劉老夫人離開後，她請來的先生們紛紛離開。

  有的跟隨劉老夫人去京城，有的回老家。

  劉老夫人倒也大方，給想回家的先生都發了盤纏。

  如今學校除了那些孩子外，教室和屋子都空了。

  「難民們住在各個山寨不是挺好的嗎？」

  「我們村的人越多，村子越安全，那些叛軍想打進來也不容易。」

  李初元已經開始盤算了。

  劉先生雙眼一亮：「倒也是個法子。」

  「把他們接到村裡的山住，誰給他們飯吃？他們沒糧食，去村里搶，咱們沒法跟村里人交代。」

  老李頭連連搖頭。

  李初元卻道：「我們可以給他們糧食吃，讓他們也訓練起來護著咱們村。」

  「我們不找難民，找那些乞丐！」

  陳小滿驚喜地大聲呼喊起來。

  「為何？」

  李初元一時沒想明白。

  「你們想啊，難民都有地方住，手頭也有些銀錢，還可以撐一撐。但是乞丐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們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