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寶提了一籃杏子送去葛掌柜的雜貨鋪。
剩下的，他自己提著籃子去敲響大戶的後門。
新鮮的杏子一拿出來，就成了香餑餑。
那些大戶就想念著這一口呢。
李二寶還會給下人幾個送給管事們嘗。
那些管事們一吃，哎喲，討好主子的機會送上門了。
知府家。
底下的管事來找管家時，管家憤怒：「都什麼時候了，還拿酸澀的果子來煩我？」
老爺最近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難受，他每天小心翼翼還是被波及。
管事低頭哈腰：「外頭那人賣的杏又香又甜，嘗了一個，剩下這個想著也只能孝敬您了。」
管家被吹捧得心裡舒坦不少。
「不過一個杏子，你還當寶貝了。」
管家很瞧不上。
不過底下人對他的吹捧還是讓他心頭舒服不少。
「杏子在哪兒？」
管事恭敬地遞給管家。
管家也不當回事，往嘴裡一送。
只咬一口，他臉色頓時變了。
「這杏子在哪兒買的？」
「那人在角門。」
「快！快去攔著他別讓他走了，我這就去稟告夫人！」
看著管事拔腿就跑，他也不耽擱。
最近幾年大旱，運進府城的果子越發少。
就算往常買的，也都是又酸又澀。
好幾年沒吃過這麼香甜的果子了。
家裡主子肯定愛吃。
回了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一聽，當即道：「老爺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正巧有了這果子，能讓他吃了舒心，你多買點。」
得了令，管家高興地彎腰應一聲。
急匆匆跑去家門口，李二寶正在門口恭敬等著。
管家立刻高傲起來：「你的杏子怎麼賣？」
李二寶恭敬地行禮：「回大爺的話，一斤十兩銀子。」
管家憤怒：「十兩銀子？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就敢上門來訛人？！」
「我哪兒敢訛您啊，這些杏兒我收來就不便宜，一路上運過來有不少損壞，還被收了一路的過路費……」
李二寶做痛苦的模樣：「光是進城，就花了一兩銀子的進城費，成本上去了，價錢也就高了。」
他的由頭張口就來。
都要賣給大貪官東西了，不把價錢喊得高高的，對不起他提心弔膽往府城運。
「你別唬我，要運一車東西才會收一兩銀子的進城費，攤下來，一斤也費不了多少錢。」
管家也不是傻子，當即拆穿了李二寶。
李二寶絲毫不慌：「是一車，可還有不少損壞的杏子。我想著，總不能把磕了碰了爛了的杏兒送到大人家來賣，只能挑最好的。」
頓了下，李二寶道：「我那兒還有些個頭小的杏子，也甜得很，可以便宜些賣給大爺。」
說完，他的腰壓得更低了。
那畢恭畢敬的模樣，讓管家挑不出錯。
管家臉色變了幾變。
他抬眼往外頭看去，不少人都在不遠處盯著這兒看熱鬧。
若他敢買次果，回頭整個府城都得傳開。
他們知府難不成還吃不起最好的杏子嗎？
老爺夫人丟不起這個人。
反正不是他掏錢。
管家打發小廝去帳房支銀子。
李二寶心裡一喜，討好道：「大爺真真是富貴人，我的杏子運來府城後，立馬把最大最新鮮的挑出來，巴巴送來了。」
「你夠會賣乖的。」
管家隨口道。
李二寶恭敬道：「老爺們跟咱不同，老爺們都是富貴命，就得吃最好的，咱這些命苦的人，吃些爛的壞的也就是了。」
「大爺是老爺家的，也是富貴命。」
一通吹捧，讓管家很受用。
整個府城也沒多少能比他日子過得好的。
「以後有什麼好東西，先往這兒送，瞧得上的我會買。」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李二寶連連應是。
四周瞧熱鬧的人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十兩銀子一斤的杏子啊，知府大人家的派頭也忒大了。
就算如今糧食漲價，省著點，也夠一家子快一年的口糧了。
再好吃的杏子，也不至於要十兩銀子吧？
可李二寶就是拿到錢了。
瞧著管家把門關上，李二寶才拿著錢來找角落裡的李大寶。
李大寶正往竹筒杯子裡倒茶水，瞧見他過來，趕忙問：「真拿到十兩了？」
李二寶特意提高聲音：「管家大爺親自給的，十兩買了一斤杏子。」
剛剛他和管家的聲音不小，四周的軟飯都聽到了。
不過他們不敢在知府後門造次，一直忍著。
聽到李二寶的話後，他們全擠過來。
「你們的杏子是金子做的不成，竟要十兩一斤？」
李二寶「嗨」一聲：「你們沒出去，不知道外面的兇險。這附近的縣全在打仗，我是拿命運了點杏子回來。」
大家頓時理解了幾分。
府城的東西為啥貴，不就是外頭到處在打仗，大家輕易不敢出去嗎。
外頭的人想運點東西進來也不容易。
「就算再難，也不至於十兩一斤吧？」
「十兩啊，很多人家一年都掙不到這麼多錢。」
「你們做生意太不實誠了，趁亂抬高價錢，我們以後更別想吃到果子了。」
李大寶臉色微變。
他們還想在府城好好生活下去。
若是真把價錢抬上去了，那就罪過大了。
李二寶卻是不慌不忙道：「十兩一斤是給官老爺們吃的，人家是啥命，咱是啥命啊。」
「你們想吃，就吃小果啊，小果一樣香甜，價錢便宜多了。」
「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兒去，總不能一兩銀子一斤。」
李二寶指著那個說話的人道：「小果還真只要一兩銀子一斤。」
在場眾人齊齊噤聲。
「想買便宜的也行，咱還有些磕破的果子，保准都是好的啊，更便宜，只要一百個大錢一斤。」
安靜的眾人齊齊發出「嘩」的聲音。
「你們的價錢相差也太大了吧？」
「爛果都是壞的吧？」
大家議論紛紛。
果子的價錢相差十倍啊！
「壞的我早就扔了，剩下的都是好果子。」
李二寶搖頭嘆息：「果子不好運啊，一路上我們躲來躲去的，不少杏子都碰傷了不好看，咱總不能把壞果給官老爺家送。」
「官老爺們得吃最新鮮最好的，剩下的這些不好看的，小的，咱老百姓嘗個鮮，我也是能回點本就回點。」
李大寶靜靜看著李二寶胡吹。
這小子的謊話怎麼能張口就來呢？
那些人聽得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