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又是一頓豐盛的早飯,張主簿吃得很是滿足。
酒足飯飽,他才開口:「能不能賣一壇狀元紅給我?」
老李頭很為難:「我們跟百味樓簽過協議,不能私自賣酒給別人。」
「咱不賣,咱送一壺酒給主簿大人吧。」
周大丫提議。
「哎,也就是主簿大人,別人我鐵定不干。」
老李頭去了另外一個屋子,抱出來一個小罈子。
「主簿大人您千萬別讓人知道我送了酒給您,不然我們家沒安生日子過了。」
張主簿很想拒絕。
可這是狀元紅啊。
妹夫也很想要的狀元紅。
張主簿到底沒捨得推辭。
他接過酒,心裡也明白自己又吃又拿總得做點什麼。
回到縣城,找到王縣令後,他幫著老李家一頓哭窮。
「他們家也算體諒咱,願意給三十萬斤稻米給咱,可五百戶人家沒地兒住,實在沒辦法安排。」
王縣令思索片刻,道:「住倒不是什麼難事,再派給他們一座山也就是了。」
他收回來的山不少。
如今算是派上用場了。
張主簿立刻給王縣令拍馬屁:「還是縣太爺考慮周到。」
王縣令不在意他的話,反倒問張主簿:「他們準備給那五百戶安排什麼營生?」
「這我倒是沒問,不過他們家底子薄,沒能耐一直養著難民,肯定要給難民想個營生。」
張主簿對老李家很放心。
王縣令想想也是。
各種人往老李家塞,都有營生。
反倒是塞給其他大戶的人,要麼成了下人,要麼被發賣了。
想到被發賣那些人,王縣令一肚子火。
這事兒算是定下來了。
很快他就知道老李家的安排。
五百戶里每家出個壯勞力,去礦山忙活。
家裡其餘人在他們送到六分山住。
六分山原本是被一夥土匪搶占的,山上有不少屋子可以住人。
土匪們為了能過舒心日子,還把山上的動物都給弄死了。
五百戶難民住下後,壯勞力們天天砍樹,女人們則跟在後面種果樹。
這事兒又落在老李頭身上。
大家忙活一陣,老李頭就會給他們打氣。
「這些果樹結的果子又甜水分又足,你們種好後好好照料,過兩年結果子了就能賣錢了。」
「等種好後,你們可以承包一些樹,往後按照收成的兩成給我們交租。」
他們福軒莊的果子長得又快又好。
只要拿到百味樓,當天就能被人搶光。
李二寶甚至把果子賣到了府城的酒樓。
每天,阿木趕著牛車到處送果子。
只要果子送出去,幾乎都是立馬賣光。
甚至許多人不吃飯也要等他們的果子。
老李家一商量,反正又有一座山,乾脆也種上果子。
再在林子裡種一些喜陰的草藥。
至於這五百戶的糧食,只能從福軒莊的糧食里掉來給他們吃了。
反正福軒莊種的糧食多。
只要有吃的,難民們幹得很起勁。
那些砍下來的樹,都被堆在山上一個腳。
老李頭就想到一個辦法。
讓莊子上的木匠帶一些徒弟,用木頭做凳子賣。
哪家不要椅子凳子呢。
他們做得好好的,便宜些,再做好看些,總歸能賣出去吧。
至於如何賣這些家具,肯定是找二寶那個冤大頭。
用老李頭的話說:「他都做了那麼久的生意了,現在也到了考驗他的時候了。」
李二寶得知自己還要去賣凳子椅子時,連連搖頭:「爹,有那個閒工夫,咱還不如多釀酒賣。」
「那些樹咋辦,堆在山裡爛啊?」
老李頭捨不得浪費:「你得想法子幫我賣出去。」
李二寶急得直撓頭:「凳子椅子買的人家少,又有木匠搶生意,咱費大力也賺不了幾個錢,不如直接當柴火賣。」
老李頭雙眼一亮:「百味樓那麼大的酒樓要柴火吧?你跟你們掌柜說說,從我們這兒買,咱給他送貨上門。」
百味樓靠著老李家的酒和果子把生意越做越大。
當然願意買他家的柴火。
不過有個要求,柴要劈好才能送過去。
這對老李頭來說壓根不是問題。
他家人多得很,砍柴就能賺錢,多好呀。
他又分出五十戶來專程砍柴捆柴。
這邊忙得熱火朝天,礦山那邊也忙得起勁。
不會煉鐵礦?
沒關係,找縣太爺要人。
給糧食就成。
不會打鐵?
找縣太爺要鐵匠來教人打鐵。
王縣令趁機要了不少糧食,兩邊都高興得不行。
自家的下人學會後,再教其他人。
礦山想弄好,還得修爐子。
於是李二寶被「請」到礦山,教大家做爐子。
李二寶白天要做生意,乾脆晚上直接去六分山住,順帶指點那些人如何修爐子。
其他人則被分成四隊,跟著四位老兵煉起來。
這四位都是褚先生給介紹的。
因為受到那位將軍的牽連,他們個個都過得極不如意。
當褚先生找到他們時,他們毫不猶豫就過來了。
畢竟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工錢,他們在別處壓根沒有。
新年轉眼就來了。
難得的,老李家今年有些存糧。
可老李家這個年還是過不好。
淮河水徹底幹了。
大過年的,老李頭天天帶著陳小滿和李初元去淮河邊站一會兒。
寒風一吹,老李頭就直嘆氣。
「好好的淮河怎麼就幹了呢?明年可怎麼辦喲。」
「爹,明年的糧食咱們有。」
陳小滿安慰。
他們家收了很多高粱。
「金山銀山也能吃光嘍。」
老李頭搖搖頭。
單單在家等著,多少糧食都不夠吃啊。
況且家裡還有那麼多難民。
「我們可以再種高粱,也許入春後就下雨了呢。」
李初元也安慰起他爹。
老李頭冷得一個哆嗦,帶著兩孩子回了村子。
才走到老槐樹下,就被村長派來的人喊走了。
到村長家時,村里老人們都坐在堂屋裡,各個臉上都是愁容。
「我瞧著淮河一點水都沒有了。」
「滿倉爺,你家的人天天在外頭跑,有沒有聽說附近的縣都亂了?」
李滿倉找了個空凳子坐下,摸出旱菸杆,往裡頭塞菸草。
「早亂了,咱上上下下的縣都在暴亂,聽說興陸縣的大戶全跑了,興陸縣那些亂民還打下來好幾個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