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兒等著!」
王縣令顧不得招待他們,小跑著沖向門外。
被留在屋子裡的李大寶可算有機會問她了:「你哪兒來的高粱?」
陳小滿眼珠子到處亂飄,小腦瓜子努力轉動著。
她還沒想好藉口。
原本她是想偷偷告訴縣太爺,可大哥要把她拎走,她只能當著他們的面說出來了。
「還用問嗎,肯定是老天爺送給小滿的。」
李初元走到陳小滿身邊,一本正經跟李大寶道:「之前稻米不也是突然出現的嗎,只是這回神仙給小滿託夢了。」
他回過頭,問陳小滿:「我說得對吧。」
陳小滿只愣了一瞬,毫不猶豫點頭,還鄭重道:「我做了個夢,醒來就看到裝好的糧食了。」
想到之前的種種,李大寶毫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他甚至還道:「神仙許久沒來了,我還以為把小滿忘了。」
他嘴角上揚,露出一口白牙:「沒忘記咱小滿就好啊。」
陳小滿大大鬆了口氣。
「大哥真好騙。」
「你為什麼不把高粱的事兒跟我們說?」
「啊?我們家已經出了高產的稻米種子,再出高粱種子,會被有心人惦記。」
陳小滿趕忙解釋。
「咱有神仙保佑,誰能打咱的主意。」
「鳳凰山的土匪打咱家主意,還引來很多土匪。」
李初元的反駁讓李大寶閉嘴了。
王縣令再回來時,意氣風發地跨進門,笑意直達眼底。
「高粱種子需要種下去驗證,最快也要下半年才能出結果。若高粱真有稻米那般高產,你們就是大功臣!」
陳小滿連連擺手:「縣太爺你不要把我們說出去。」
王縣令頓了下,立馬明白陳小滿的意思。
老李家倒是考慮周到。
「好,淮安縣發現高粱產量極高,我們搜集過來驗證。」
陳小滿鬆了口氣,對著王縣令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王縣令親自把他們送出門口,還把別人送他的各種禮品往驢車上裝。
直到驢車堆不下了才罷手。
送走他們後,王縣令迫不及待去安排種植高粱。
新年過完,老李家開始春耕。
等一家人都忙完,已經是清明了。
吃完早飯,老李頭帶著一大家子去山裡祭拜先祖後,特意去看淮河。
看到淮河的水位後,他憂愁地拿著旱菸杆去了村口老槐樹。
村里不少老人坐在老槐樹下。
老李頭一屁股坐在村長旁邊,拿著旱菸杆在石頭上磕了磕。
「我剛去看了淮河,就剩個底了。」
他的話讓老人們更愁苦。
「快兩年沒下雨了,淮河也該幹了。」
村長也深深嘆口氣:「淮河要是幹了,咱別說種稻子,連喝的水怕是都沒了。」
老人們眉頭擰得更緊。
「咱們村不缺糧食,不怕餓肚子,倒是喝的水更要緊。」
「我看咱得去找找暗河。」
「都兩年沒下雨了,哪兒還有什麼暗河。」
大家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個準話。
「滿倉爺,小滿嬸不是龍女轉世嗎,要不讓她招水?」
村長期待地看著老李頭。
老李頭眉頭一豎,狠狠瞪向村長:「你說的什麼鬼話?!」
「我是想救人,咱們村……」
老李頭手在半空頓住,直接打斷村長的話:「想救人也不能害我們小滿,咱們村這麼多人,吃的喝的要多少水,她真招來那些水,還能活嗎?」
老人們垂了眸子,沒再說話。
村長也明白了老李頭的態度,不再提這事兒。
老李頭心裡更堵得慌。
回家的步子都沉重了許多。
「爹!」
老李頭聽到動靜,抬頭看去,小滿正高興朝他跑過來。
陳小滿跑到老李頭跟前,仰頭打量老李頭。
「爹你怎麼了?」
「你們幹啥去?」
老李頭轉移話題。
陳小滿往身後指去:「我帶他們摘完桑葉,拿去淮河洗乾淨餵給蠶吃。」
「樹葉子還洗啥。」
「我們吃的菜葉子要洗,蠶吃的樹葉子當然要洗乾淨。」
「學校旁邊不就是淮河的支流嗎,你們咋還準備跑到村子外頭去?」
「支流已經沒水了。」
陳小滿很遺憾:「河底還剩下的水全是泥,蠶寶寶吃了會拉肚子。」
陳小滿話音落下,那些小孩子也走到老李頭跟前。
他們紛紛給老李頭打招呼。
老李頭更沒精神了。
他擺擺手,自個兒背著手回家。
陳燕青往陳小滿那邊走了兩步,雙眼卻盯著老李頭的背影:「你爹好像有煩心事。」
「等我晚上回去問他。」
陳小滿催促起孩子們:「咱們要快點,馬上又要上課了。」
他們趁著下課的間隙跑出來忙活的。
大家一聽趕忙往河邊沖。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跑到河邊。
看到河裡的情況,大家都懵懵地看向陳小滿。
陳小滿也驚得瞪大眼。
她扭頭就往家跑。
那些孩子趕忙跟上。
他們趕回到老李家時,老李頭正要進院子。
聽到小滿在身後喊他,老李頭轉身,就見陳小滿跟個小牛犢子一樣衝過來。
跟在她身後的孩子臉上全是驚慌。
老李頭心「咯噔」一下,轉身迎著他們走去。
「爹,淮河沒水了!」
陳小滿大聲道。
老李頭腳一軟。
下一刻他連連搖頭:「不可能,我剛剛才看過,河裡的水還多著吶。」
陳小滿跑到他跟前,抓著他的手腕往河邊拽。
「我們都看到沒水了。」
老李頭愣了片刻,邁開步子朝著河邊走。
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
陳小滿也由拉著他變成被他拉著。
跑到河邊,瞧見乾涸的堤壩,老李頭眉頭擰著的疙瘩解不開了。
河底只剩下一層泥水。
「出事了……出大事了!」
老李頭朝著村口跑。
被留在原地的孩子們無措地看著他的背影。
陳小滿小手一揮:「跟上我爹!」
大家聽話地跟上去。
老槐樹下,老人們還在說著淮河的事。
「你們有沒有聽到人有人在喊話?」
「年紀大了,耳背,聽不見。」
「我也聽見了,好像是滿倉爺在喊咱。」
村長疑惑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沒瞧見人。
「你聽錯了,滿倉叔才走,哪兒能又來喊咱。」
「他家裡的生意多,忙著掙錢,哪有空喊咱吶。」
「還是咱們幾個閒得慌,能坐在這兒嘮嗑。」
村長收回視線。
肯定是他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