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爺啊！」
老李頭兩條腿抖成篩糠了。
他一隻手抓著褲腿，另一隻手往李大寶伸：「快扶著我……」
「爹！」
李大寶大呼一聲，把老李頭嚇了一跳。
「想嚇死人吶！」
「一萬四千兩啊，咱有一萬四千兩了你還沒勁兒？！」
李大寶的雙眼亮得跟兩個太陽一樣。
一把抓住他爹的胳膊，李大寶高亢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我們一輩子都花不完這麼多銀子！」
老人的反應慢點。
在李大寶說完這些後也反應過來，嘴唇哆嗦得厲害。
「我還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吶！」
父子兩對視上。
李大寶嘴角往上揚，嘴裡發出「嘿嘿」的傻笑。
老李頭也跟著「嘿嘿」一聲。
父子倆交錯著你笑一聲我笑一聲，聲音越來越大。
這可把陳小滿和李初元嚇著了。
陳小滿猶豫著喊了聲：「爹、大哥，你們怎麼了？」
「高興傻了吧？」
李初元說得很遲疑。
「他們太高興了。」
王縣令揉著自己的眉心。
這兩人可別高興瘋了。
「爹和大哥真喜歡銀子。」
陳小滿感嘆。
李初元沒吭聲，卻贊同地點了下頭。
瞧見他們這麼高興，陳小滿也不自覺咧嘴，跟著樂呵起來。
她興奮地對李初元道：「我們有很多很多錢了。」
李初元雙眼也亮晶晶的，跟著笑出聲。
屋子裡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一家四口站在屋子中央笑個不停，端坐在椅子上的王縣令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覺得丟人，整個人往椅子裡縮。
四人體力還很好，連著笑了半刻鐘都沒停歇。
王縣令只得出聲打斷：「這些錢也不夠你們買個大莊子。」
陳小滿「呵呵」樂著：「那我們不買莊子好了。」
「不買莊子，你們錢放著幹什麼？」
王縣令心頭一凌。
「我們可以買鋪子呀，還能留著慢慢花。」
陳小滿興致勃勃道：「我們家有一個莊子了，年底還能收好多糧食，到時候又能換好多錢，那我們家就是縣裡最有錢的人啦！」
「咱怎麼就這麼有錢了呢？」
老李頭傻樂著問道。
陳小滿高興道：「我們糧食收成高呀，糧價很貴。」
「糧食比金子還珍貴呀。」
老李頭樂開了花。
李大寶有些不滿：「咱養那些犯人得花很多糧食，可以換很多錢的。」
「是啊，咱還養閒人，太虧了。」
老李頭也心疼起來。
陳小滿也點點頭：「我們的莊子小，用不了那麼多人幹活。」
李初元提議：「讓縣太爺把人帶走吧。」
「對，咱弄點短工幹活挺好的。」
李大寶想到自家每天養那些犯人的糧食就心疼。
犯人忙活幾天，也差不多把田裡的活兒幹完了，他們家沒必要養閒人。
「縣太爺您把我們莊子裡的犯人和差役都帶走吧。」
王縣令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子。
他不過是想把衛家莊稍微長點價，怎麼就連好不容易安排出去的犯人都要送回來了？
「那麼多壯勞力，你們捨得送回來？」
「糧食金貴得很，我們不能用來養閒人。」
李大寶雙眼放光：「咱自個兒多干點活，再請十來個短工就成。」
老李頭「呵呵」笑著：「咱有這麼多錢了，請幾個短工算什麼。」
李初元猶豫著想開口，卻被陳小滿拉了下。
他扭頭，就見小滿對他使眼色。
壓低聲音：「怎麼了？」
「爹和大哥在壓價，咱們要幫他們。」
陳小滿偷偷指指王縣令。
李初元一看，王縣令還是保持著平日的沉穩，抓著椅子把手的手指關節因為太用力而泛白。
他頓悟了。
立刻站直了身子，大聲道：「縣太爺你把莊子賣給別人吧，可以多賺好多糧食！」
王縣令覺得自己的頭很疼。
平時面對那些大戶，都是他把那些大戶逼得頭疼，今兒倒是反過來了。
老李家真是一家子狐狸！
他們已經出招了，不小心應對，以前的布局也都廢了。
從來都精於算計的王縣令此刻也茫然起來。
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他最後還是好聲規勸起來：「這兩年是因為旱災，糧價飛漲。一旦下雨，緩解了災情，糧價立刻就跌下來了。」
「下雨更好，咱糧食收成更高，也就是少賺點的事兒。」
老李頭想得開。
陳小滿也跟著點頭：「下雨了大家都能吃飽飯，多好呀。」
「你們還挺豁達。」
王縣令心底湧起一股無力感。
老李頭「嘿嘿」笑著：「我做夢也想不到能有這麼多銀錢，等錢到手，我們買些鋪子，這輩子守著銀子睡覺都香吶。」
「縣太爺您什麼時候把銀子給我們？」
李大寶搓著手，期待地瞧著王縣令。
王縣令被噎了下。
他手頭的錢全是從鳳凰山剿匪得來的，得平縣城的帳目。
除了給差役們發工錢外，還想著應急，哪兒捨得拿出來給老李家。
他還得為明年的災情做準備，糧食、銀子都得想辦法弄到手。
王縣令悔啊。
怎麼就貪心了，想要漲個價呢。
「縣衙不會沒銀子吧？」
李初元提出自己的懷疑。
王縣令臉一沉：「縣衙怎麼可能沒銀子？只是銀子都存到錢莊了，得派人去取。」
「縣太爺不用急，我們也沒什麼事兒，可以坐在這兒等。」
老李頭很為縣太爺著想。
王縣令：「……」
很好，還直接逼他了。
看來從老李家手裡是討不到好處了。
王縣令思索一番後，只好退讓。
「賺了錢也是要買田地，倒不如直接買衛家莊。雖然別人開的價更高，我還是更想賣給你們。」
王縣令帶著和善的笑：「你們家的糧食能當種子，這是別家不能比的。更重要的，是你們能給那些可憐的女子一個立身之處。」
他不漲價了，這事兒就該直接定下來了吧。
果然，老李家的人同時開口。
陳小滿：「你不能再漲價了！」
李初元：「你要降價。」
老李頭：「我不要莊子。」
李大寶：「我們拿銀子就成。」
話音落下，屋子安靜一片。
老李家四人齊齊對視。
陳小滿驚訝：「我們不是在講價嗎？」
老李頭更驚訝：「咱們供那些犯人划不來啊，請短工。」
李大寶連連搖頭：「莊子太貴了，咱買田地更划得來些。」
老李家四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