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毫不猶豫道：「可以，你要給誰治病？」
「給你治病，你最近是不是身子總莫名發熱，晚上睡不著，白日卻有用不完的勁兒？」
陳小滿每說一句，小葛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等陳小滿說完，他嘴硬道：「有用不完的勁兒還不好嗎？」
「當然不好，萬物都講究陰陽平衡。若是失衡了，便是病了。」
陳小滿看了會兒小葛的臉色，很肯定道：「你病了。」
教室里一片譁然。
大家齊齊看向小葛。
小葛被盯得心裡發毛，硬著頭皮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胡說。」
「你應該有好幾晚沒睡好了吧？」
雖然是問話，陳小滿卻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半仙爺爺，我診斷得沒錯吧？」
「不錯，一會兒治好他，殺殺他的威風。」
張半仙笑道。
他就說小滿於醫術一途極有天分。
怕是整個教室只有小滿一個人看出這個小葛病了。
被眾人盯得發毛，小葛只得繼續道：「要是一個病能讓人精神，有什麼不好。」
他每天有使不完的勁兒，能一直幹活。
就連醫館的掌柜都誇他勤快。
其他人也都贊同地點頭。
有精神怎麼能算生病呢。
他們要是有這麼好的狀態，都得燒香拜佛了。
鄭大夫幫陳小滿解圍：「小陳大夫沒把脈就看出小葛的症狀，已經很厲害了。」
「那我再把脈確認一下好了。」
陳小滿的話讓鄭大夫一下噎住了。
隨即便是連連搖頭。
到底還是孩子啊，不懂進退。
他在心裡打定主意，一會兒得出面讓小葛給小陳大夫留點面子。
「你要把脈就把脈，我可不怕。」
小葛放完狠話，就想氣勢十足地走到陳小滿跟前。
可惜教室里的人太多，他只能一點點往講台擠，邊走還邊跟人說好話：「勞煩讓讓……」
等他擠到講台，已經滿頭大汗。
陳小滿很大方地讓出自己的椅子給小葛坐。
小葛低頭看著站起身的陳小滿，發覺才到他腰，頓時生出一股欺負小孩子的羞愧。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槓上了，他也不能退讓，乾脆厚著臉皮坐下。
陳小滿趴在桌子旁邊，手指輕輕搭在小葛手腕上，扭頭看向他：「你在這之前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我天天要吃東西。」
小葛不自在地扭動了下屁股。
這算什麼問題。
陳小滿搖搖頭：「你肯定吃了平時不常吃的東西，我摸了下，你應該是虛不受補。」
小葛想到某種可能，低了頭小聲嘀咕：「難道是那半截人參？」
「你一口氣吃了半支人參啊？什麼年份的？」
小葛被陳小滿的話嚇了一跳。
他那么小聲也能被聽到？
再看陳小滿，他又釋然了。
畢竟是小孩子，耳朵好使。
「有位客人買了一支十年份的人參回家，保存不當被家裡孩子埋進濕土裡爛了，拿到我們醫館想讓我們幫他補救一番。那人參爛了一半，實在沒法子了，他讓我扔了。」
說到這兒，小葛有些難為情。
「我沒捨得……」
「你把剩下半支吃了？」
小葛點了頭。
陳小滿瞭然：「你身子好，平時沒吃過這麼大補的東西，突然吃了半支人參，就像給你身體加了一把大火，一直燒你的身子，讓你不用睡覺也精神很好，還感覺不到累。不過這火太大啦，一支燒下去，就是在燒你的壽元。」
「怎麼可能？人參是補藥，怎麼會要人命？」
小葛驚呼。
教室里其他人也微不可查地點頭。
從來都只聽說人參吊命，沒聽說人參要命的。
陳小滿道：「那你最近掉頭髮是不是多了呢？」
小葛臉色一變。
他最近的床單上有不少頭髮。
「牙會痛嗎？」
小葛神情慌張起來。
「有點……」
這位小陳大夫把他最近的症狀都說出來了，他不敢再隱瞞。
「那就是補過頭了嘛。」
陳小滿收回小手，看著他：「你太貪心了，怎麼能一口氣吃半支人參呢。」
小葛急了，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面子，趕忙追問：「我真的會折壽嗎？會不會很快就沒命？」
「我給你開副方子，你喝三副藥了再來找我複診。」
陳小滿拿起桌子上的墨錠，邊磨墨邊思考。
放下墨錠，拿了筆沾墨後，在紙上寫了一幅方子遞給小葛。
小葛猶豫著接過去看起來。
他抓了三年藥，一眼就能看出來上面的都是便宜藥。
這一副下來，也就六個大錢。
三副藥十八個大錢，要是能治好他，就很便宜。
大大鬆口氣。
只是身上各種探究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
他僵硬著扭頭看向教室里的人。
那些人目光里或者探究或者嘲諷，更有些鄙夷。
小葛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剛剛他還當眾給小陳大夫難堪。
一轉眼他就要了小陳大夫的藥方子，這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嗎？
可下一刻，一股濃烈的絕望湧上心頭。
小陳大夫才幾歲，醫術就已經如此高超，他怕是學一輩子都沒法追上。
他的心都灰暗了。
強烈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青石村的人可不準備放過他，剛剛跟他對著來的小年輕直接呼喊：「你不信小滿奶，怎麼還要她的藥方子？」
小葛臉發燙。
「不拿小滿奶的藥方子，就得折壽，他還能不怕死嗎。」
「小子，你得給我們小滿嬸賠罪。」
青石村的人紛紛起鬨。
小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從未感受到這般壓力。
攥緊手裡的藥方，他咬緊了牙，好半晌才朝著陳小滿低頭：「小陳大夫，我瞎了眼亂說話，您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陳小滿很大方地擺擺手：「我不在意，你記得回去就抓藥喝，你的身體不能一直拖了。」
小葛詫異地看向她。
小陳大夫竟然不趁機奚落他？
在對上陳小滿那雙清澈的眸子後，他瞭然了。
小陳大夫這么小，怎麼會沾染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他內心暗暗後悔起來。
這么小的孩子，哪兒會懂什麼造神？
他怎麼就腦抽了呢？
他深吸口氣，站起身，鄭重對著陳小滿深深鞠一躬：「多些小陳大夫大量，我小葛對您的醫術心服口服！」
教室底下傳來一聲聲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