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滿想到周掌柜，搖搖頭：「周掌柜還主動來告訴我們布匹少了，肯定不是他，也許是他身邊的人。」
「那也得他自己去找。」
這會兒也想不明白，陳小滿把事兒丟在一邊，她還得給先生送餅子呢。
兩人朝著先生住的破屋子跑去。
門是關著的，陳小滿去敲門。
開門的是個黑衣勁裝的男人。
「咦，你是誰？」
陳小滿問道。
那男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兩孩子，見他們斜挎著的布包，知道兩孩子是學生。
他聲音毫無感情：「先生正忙，你們去教室吧。」
陳小滿不想打攪先生，從懷裡掏出一塊熱乎的餅子遞給男子。
「你幫我給先生吃吧，我在懷裡暖著的，還熱乎呢。」
李初元拉回她的手：「要親手給先生，不然先生不知道是我們送他的。」
「先生吃飽就好了。」
不知道有什麼關係。
李初元卻把餅子拿過來放進自己懷裡，還道：「送禮當然要讓人知道。」
不然禮就白送了。
不能為他人做嫁衣。
屋子裡響起輕笑聲：「這兩孩子倒是有趣。」
「讓老夫人見笑了。」
劉先生的聲音響起。
說話間，劉老夫人和劉先生站在門口。
兩孩子恭恭敬敬給劉老夫人行禮。
劉老夫人看著兩孩童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你不願意去縣城，就是為了這兩孩子吧？」
劉先生臉色平靜：「既然給他們啟蒙了，我有餘力，必然要繼續教導。」
「先生也教導書言了，為何不繼續教導書言？」
劉老夫人反問。
「書言少爺身份尊貴，總能找到好先生教導，他們二人在這鄉村中，除了我便沒其他先生了。」
「你始終沒對當年的事釋懷。」
劉老夫人嘆息。
「都過去了，我也不知能活幾年，早就不在意了。」
劉先生說得淡然。
只眉宇間的愁緒卻揮之不去。
陳小滿聽得雲裡霧裡。
她扭頭看向李初元，正好對上李初元看過來的目光。
先生到底有什麼事呢？
劉老夫人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先生不願意離開，我只能將書言送回來，不過這教室過於寒酸，我會找劉宗要塊地，幫先生修一座全新的學校。」
「加上書言少爺，我也不過四個學生，實在沒必要如此鋪張浪費。」
「先生可以多找學生呀。」
陳小滿奶聲奶氣地提議。
劉先生頗無奈：「讀書花銷不小，村里孩童多半來啟蒙學幾個字，夠用也就退學了。」
「現在不同啦，我們村里好多男子都在修橋賺工錢，女子在我家紡線織布，也有工錢，他們沒那般窮了。」
家裡都有錢讀書了，可以再來學嘛。
劉先生笑著搖搖頭。
小滿想法是好的，可惜啊，大人都去掙錢了，只能老人孩子下地幹活，更沒空讀書。
「先生可以放農忙假呀，等大家忙完了再上課。」
李初元手指拖著下巴，邊思索邊說。
「還可以買耕牛，田地里的活兒就能輕鬆多啦。」陳小滿繼續道：「大家讀書了，才能當帳房先生，做生意，考科舉，賺更多銀錢。」
要是村里人都讀書，大家的日子以後也能越過越好。
劉老夫人深深看向陳小滿。
沒想到這個丫頭能有如此見解。
可惜啊，是個丫頭。
若是男子，往後定是書言的一大助力。
「至少可以寫文書，不用再被人騙。」
李初元也道。
「先生，您若是有好教室，有好多書本，收的束脩少，會有很多人來識字的。」
劉先生沉思起來。
劉老夫人看向李初元的雙眼裡異彩連連。
不愧是劉先生教導出來的學生，竟然能想到這一層。
若是劉先生能再教導出幾個如同李初元這般學生，往後必定能成為書言站穩腳跟的關鍵。
劉老夫人當即道：「劉先生，我可以提供學校的一應花銷，讓附近孩童免費來讀書。」
「這花銷可不小。」
劉先生詫異道。
劉老夫人笑道：「不過一個學校的花銷，我還供得起。這等山村，原本沒幾個孩童能啟蒙，若是劉先生能坐鎮，豈不是應了先生教書育人的夙願？」
「會有很多書嗎？」
李初元巴巴地看著劉老夫人。
「學校自會有書。」
劉老夫人含笑。
李初元雙眼迸發出刺眼的光。
他巴巴看向劉先生。
陳小滿兩隻手緊緊抓在一塊兒，連呼吸都變輕了。
劉先生垂下眼眸，手指輕輕摩挲著衣袖。
眼角餘光瞥見兩孩子的神情，他一頓，隨即便是笑著搖搖頭：「老夫人開了個晚輩無法拒絕的條件。」
劉老夫人的笑如微風吹拂的湖面，波紋漸漸蕩漾開。
「先生必定能造福一方。」
陳小滿咧開嘴，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
先生答應啦。
以後可以有好多書看了。
「建學校要不少時間，你現在就高興，未免太早了。」
張半仙悠悠道。
「不要緊呀，明年建起來，我明年有書看，後年建起來，我後年有書看嘛。」
陳小滿高興之餘，又小聲道：「不知道會不會有醫書。」
「你們先生不會中醫，沒人教導，大抵不會有醫書。」
陳小滿很遺憾。
大夫多好呀，可以治病救人呢。
「那我要掙好多錢，等長大了開個教人行醫的學校，教出好多大夫，這樣大家就不怕生病了。」
張半仙眼皮直跳。
不過是小孩子的一個念頭，氣運的金線竟然又多了一絲。
他心裡一陣陣的泛酸，好一會兒後，才道：「生病了可不是只要看醫生就行，喝藥會花大量的錢，普通人家根本負擔不了。」
陳小滿就擰起小眉頭。
喝不起藥，就不能治病。
「要是有好多草藥賣，藥材的價格是不是就可以降下來，就有更多人喝得起藥呢？」
「嗯，可你去哪兒找大量草藥？」
去年因著小滿的宣揚，附近村子的人都認識不少田間的草藥，採摘下來拿去藥鋪賣，倒是將某些草藥的價格拉低了些。
不過只是這麼幹，離拉低藥材價格還差得遠。
陳小滿一時想不到辦法。
她道：「總會有辦法的。」
張半仙眼皮跳得更歡騰了。
因為陳小滿身上的金線又多了一條。
行吧，天道偏愛，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