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怒瞪向孟老:「孟大夫,你能把血止住嗎?」
孟老無奈道:「刀子插得太深,內臟也在出血,實在沒什麼好法子。」
縣丞暴怒:「虧你還是縣城的名醫,竟然連止血都辦不到!縣太爺要是有個好歹,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大夫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張主簿站起身:「大夫們必定是盡心盡力,不好過多苛責,我看還是不打攪他們為好。」
「縣太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我都得不了好。」
縣丞冷冷瞥了眼張主簿。
「縣太爺可是朝廷命官,在任上出事,我們全要被問責。」
「救人要緊,顧不了那麼多。」
張主簿不理會縣丞的威脅,轉身問孟老:「孟大夫您可有法子?」
「可試試針灸止血。」
「那就請孟老快快出手吧。」
張主簿大喜。
孟老苦笑:「我年歲大了,無力行針,需找一人代為出手。」
張主簿期待地看向孟大夫身後的大夫們。
那些大夫一見他看過來,一個個全移開了目光。
張主簿心一沉:「你們都是我縣城最厲害的大夫,難不成都不會行針?」
其中一位膽大地上前,對張主簿行了一禮。
「我是經方派,與針灸一途實在無涉獵。」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我是殤醫,針灸實在非我所長。」
「我是傷寒派,我也不擅長針灸。」
「難道就沒一位擅長針灸的大夫嗎?」張主簿不甘心。
鄭大夫上前一步,「我會行針,只是這次止血需極精細的力度,我著實沒把握。」
針灸重一分輕一分,效果天差地別。
他咬牙:「實在沒人,我可以試試。」
「我會行針!」
一個小奶音響起。
大家齊齊看去,就見百味樓的金掌柜正張開雙臂,背對著他們。
一個小丫頭從他腋下鑽出來,挺起胸膛,堅定道:「我可以給縣太爺行針。」
金掌柜急得想跳腳。
這丫頭也太靈活了。
早知道他就該直接把人抱走。
大夫們一看到這麼個小丫頭,原本的焦急瞬間都變成了怒火。
「哪兒來的孩子?」
金掌柜趕忙上前拉住陳小滿的胳膊,恭敬道:「我這就帶她走。」
「我們正在治病,閒雜人等不要入內。」
「我是大夫,跟著孟老一起進來。」
陳小滿立刻解釋。
「你是大夫?你學了幾年醫?」
陳小滿想了下,道:「快一年了。」
「一年?我們這兒哪位不是行醫幾十年?」
「我徒弟學醫一年了,還在認藥材。」
陳小滿卻揚起脖子:「你們敢給縣太爺行針嗎?」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他們要是敢行針,也不會還站在這兒討論了。
鄭大夫聽著聲音耳熟,借著屋子裡的燭火認真看了會兒,欣喜起來:「這不是小陳大夫嗎?」
「你是?」
「我是鄭大夫,去你們村子給產婦診治過。」
陳小滿欣喜起來:「你是給翠翠診治的鄭大夫嗎?」
「對對對,沒想到今日能在這兒見到小陳大夫。」
鄭大夫欣喜。
孟老扭頭問他:「她醫術如何?」
鄭大夫深吸口氣,凝重道:「當日那位夫人難產,若不是有小陳大夫,母子都保不住。」
在場眾人齊齊倒抽口涼氣。
鄭大夫的名聲可不小。
他們其中不少人都比不上。
可鄭大夫居然如此推崇一個小丫頭,還自認比她差。
「鄭大夫怎麼可能不如一個幾歲的黃毛丫頭?」
「鄭大夫您太謙虛了。」
眾大夫紛紛為鄭大夫找補。
鄭大夫卻道:「我何必為了抬高他人自降身價?她確實比我強不少。」
再次聽到鄭大夫如此肯定,眾人齊齊看向陳小滿,眼中都是驚疑不定。
才學了不到一年醫術,真能比行醫十幾年的鄭大夫強?
這怎麼可能呢?!
這種事實在超出他們的想像。
眾人全然無法接受。
陳小滿道:「縣太爺還在流血,我要先給他止血。」
「不能讓她動手,她太小了。」
「行醫可不是說著玩的,不能讓她動手。」
「要是讓她動手,出了事算誰的?」
大家心裡一顫。
這可是縣太爺,真要是有什麼,誰也拿捏不准。
有人道:「我看還是讓鄭大夫行針。」
大家看看鄭大夫,又看看陳小滿,瞬間還是偏向讓鄭大夫動手。
陳小滿很著急。
「我行針很厲害的。」
鄭大夫也趕忙道:「對,她很厲害。」
「作為大夫,我不能讓一個幾歲的稚童對病人行針!」
一位年紀比孟老小不了多少的老大夫,虎著臉道。
這是人命!
一時間,氣氛陷入凝滯。
鄭大夫著急:「當然那位產婦腳踩蓮花,都是她救回來的,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太荒唐了!」
「鄭大夫您還是趕緊準備動手吧,縣太爺可等不了我們如此耽擱。」
「是啊鄭大夫,只能靠你了。」
大夫們紛紛勸說起鄭大夫。
「鄭大夫,縣太爺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拜託你了。」
張主簿不願再聽他們說下去,直接開口。
一直坐著沒吭聲的師爺也道:「時間不等人。」
大人們開口,眾多大夫也全看過來,鄭大夫想再為陳小滿辯解,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急得重重跺腳。
這些人怎麼就不聽他的呢?
耳邊是眾人的催促。
鄭大夫只能咬牙硬上。
孟老看了眼陳小滿,收斂了心神。
他沒見她出過手,實在沒必要冒險。
「孟老,我準備好了。」
鄭大夫沉聲道。
孟老雙手搭在拐棍上,道:「合谷穴。」
在場眾大夫臉色全都凝重起來。
合谷穴是急救大穴,可見情況危急。
鄭大夫深吸口氣,捏起銀針,彎腰,抓著王縣令的手就往虎口扎。
等他收手,孟老才繼續道:「關元穴。」
鄭大夫繼續行針。
屋子裡除了孟老的聲音外,再沒人說話。
張主簿手心早就全是汗。
只希望孟大夫和鄭大夫能止住血。
陳小滿也捏緊了小拳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床。
等孟老不再開口,屋子更沉悶。
縣丞皺了眉頭:「血止住了嗎?」
「好像慢慢止住了。」
其中一位大夫應道。
張主簿大喜:「好啊,止住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