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點都沒吃苦。」

  「我本來是瘦了的，回老家後又給吃回來了。你們不知道老家的菜有多好吃，我想帶個廚子過來，我奶奶不讓。」

  說到這兒，劉書言又是重重嘆口氣：「我又得跟著先生吃豬食了。」

  「先生回來了？」

  「對呀，跟我一塊兒回來的，先生說後天開始上課。」

  劉書言想到自己的作業，急得滿頭大汗。

  後天先生就要檢查了，他還沒寫多少，肯定要挨罰了。

  李初元扭頭對陳小滿道：「我們去找先生吧！」

  「我要把家裡的臘肉和魚都送給先生吃！」

  兩人一拍即合，就要往家裡沖。

  劉書言急了：「我怎麼辦？」

  「你好好寫作業，還有一天兩夜呢。」

  陳小滿扭頭鼓勵劉書言。

  劉書言想追上去，可他太胖了，沒跑兩下就累得直喘氣。

  他「哼」一聲：「等你們出來了，我一手抓一個！」

  伸出小肉手，用力捏了兩下，頓時覺得自己可有勁兒了。

  他「嘿嘿」兩聲，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厲害了。

  陳小滿和李初元沒一會兒就一人提著個小竹籃往外跑。

  劉書言緊緊盯著他們，等他們一過來，伸手就去抓兩人的衣服。

  誰知兩人跑得快，等他去抓時，兩人已經越過他了。

  他連兩人的衣擺都沒抓到。

  劉書言急得轉身跺腳。

  他們兩跑太快了。

  兩人一溜煙就跑出了院子。

  劉書言剛想去追，就見好多人湧進院子。

  「咦，哪兒來的胖小子？」

  「初元和小滿的同學，劉少爺。」

  李大寶解釋道。

  「劉地主兒子不是都十來歲了嗎，這胖小子年紀不夠啊。」

  劉書言不樂意道：「我不是劉宗的兒子。」

  八表哥疑惑：「劉宗是誰？」

  「劉地主的名字就叫劉宗，他跟劉地主是本家。」

  李大寶邊說，邊把屋裡的長條凳搬出來，往院子裡放。

  大家都累了一天，一點不客氣地坐在凳子上歇著。

  自從糧食被送去縣衙後，紡線機和織布機又都搬進屋裡了。

  這會兒院子裡全是五大三粗的壯漢。

  劉書言得意地反手用大拇指指著自己：「我是嫡系，他是分支，他見到我還得喊我一聲書言少爺呢。」

  表哥們來勁了。

  一個個紛紛八卦起來。

  「你們家是什麼來頭？」

  「劉地主怎麼來我們這兒定下來的？」

  「劉地主跟你的輩分誰更大？」

  劉書言就顯擺起自己來：「我們是世家，家族顯赫，他一個分支也能在你們這兒當個地主。」

  大家聽得興致勃勃，紛紛催他多講點。

  劉書言扭捏起來：「我作業多得寫不完，你們得幫我寫。」

  周家表哥們全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主，哪兒會寫什麼作業。

  還是八表哥反應快：「你放心講，我讓初元和小滿幫你寫。」

  劉書言高興地笑眯了眼，當即坐直了身子跟他們講自家的叔伯們。

  這個當什麼大官，那個有什麼出息。

  在他們眼裡，縣太爺就是大官了，比縣太爺更大的官他們也不懂，一律比縣太爺厲害就成。

  陳小滿和李初元跑到學堂時，先生正跟人說著什麼。

  兩人停下腳步，在外面靜靜等著。

  屋子裡的人出來時，陳小滿一眼認出是劉地主家的錢婆婆。

  「錢婆婆。」

  陳小滿跑過去打招呼。

  錢婆婆下意識把手裡提著的簍子藏到背後，神情慌張：「原來是小滿大夫，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給先生送好吃的，錢婆婆也要來讀書嗎？」

  陳小滿熱情地問道。

  錢婆婆勉強擠出一絲笑，不搭小滿的話，而是道：「你們找劉先生嗎？他在屋裡，你們快去吧。」

  說完，不再跟小滿多話，匆匆離開。

  陳小滿扭頭看她：「錢婆婆好奇怪。」

  「她不想跟你說話。」

  「我跟她很好的，以前去劉地主家，經常碰到她。」

  陳小滿反駁道。

  「肯定是你話太多了，她現在不想跟你說。」

  「也許她太忙了，沒空跟我說話。」

  李初元拉上她，就往屋裡走。

  「別想了，我們去見先生吧。」

  「進來吧。」

  屋裡的劉先生直接開口。

  兩人歡快地進了屋子，將手裡的東西往劉先生面前送。

  「先生，我家的臘肉很好吃，你切一點炒白菜，特別香！」

  「稻米煮飯也好吃。」

  劉先生心中的悵然一掃而空。

  他將兩個籃子接下，放到一旁的桌子，便問起兩人放假期間的事。

  聽說老李家買下了福軒莊，一向淡然的劉先生瞳孔都地震了。

  「劉老爺沒跟你們搶莊子？」

  「我們先買了，他想從我們手上買走，我們不賣。」

  李初元應道。

  陳小滿立刻興致勃勃地用胳膊抱了個大圈圈。

  「我們的莊子好大好大，有很多水田，還有好多房子！」

  「還有一座好大的山，有很多大樹，聽附近村子的人說，裡面有很多鳥，等天暖了，鳥都會飛來唱歌。」

  「先生喜歡鳥嗎？我去山上抓一個送給你。」

  兩孩子嘰嘰喳喳著。

  劉先生不自覺心情大好。

  「那麼多水田，你們如何播種？」

  「八個表哥都來幫忙了，我們還請了很多短工。」

  陳小滿搶答著。

  李初元不甘示弱：「今天我們的水田全翻好了，爹帶著大舅二舅在咱們村育苗，等苗長好了就去莊子插秧。」

  「先生，我帶你去莊子玩呀。」

  劉先生笑道：「過些日子莊子弄好了我去走走。」

  如今正是春耕的時候，老李家又剛得了莊子，肯定忙得很，他就不添亂了。

  「你們作業寫得如何了？」

  李初元和陳小滿得意地挺起胸膛：「都寫完啦！」

  劉先生便抽查了些要背的書。

  兩孩子一一答出來了。

  劉先生讚賞道：「不錯，書都背下來了，你們的大字寫完了嗎？」

  「年前就寫完了，我還多寫了二十幅大字！」

  李初元大聲道。

  陳小滿不甘示弱：「我多抄了一本書。」

  李初元立刻道：「我也多抄了一本書。」

  「我還多寫了兩篇文章。」

  「我寫了三篇！」

  劉先生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

  看著兩孩子吵吵鬧鬧，心裡是說不出的欣慰。

  他一輩子教書育人，倒是頭一回遇到兩孩童主動寫更多作業的。